随着复杂的科学技术和社会问题越来越依靠多门学科的联合攻关,培养跨学科人才对创造新知识与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具有愈加重要的战略意义。自20世纪末,我国高校纷纷开始尝试推进跨学科博士生培养,但进展并不顺利。目前我国跨学科博士生培养面临着诸多问题和困境,例如顶层设计与跨学科政策支持的不足、博士生受制于传统学科结构的藩篱以及导生和生生之间的跨学科交流较少等。与我国相似的是,英国跨学科博士生教育起步也较晚,然而其博士生训练中心的跨学科博士生项目已然形成一种独特的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培养模式,这一成功经验非常值得总结和借鉴。本研究将围绕英国大学的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培养实践进行探索,通过探究其博士生训练中心的培养模式及其特征,揭示其超越传统博士生项目之处,从而为我国跨学科博士生培养提出咨询性的建议。已有研究认为,跨学科研究能力是跨学科博士生培养的核心目标和重要成果。鉴于已有研究较少探讨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的内涵与构成要素,故而,清晰地界定这个核心概念是探讨跨学科博士生培养的基础。借鉴布罗姆和尼基蒂娜的理论,我们把学科视为一种广义上的语言,而不同学科的交流可以视为不同语言之间的对话。因此,跨学科研究能力的本质上是一种与不同学科视角对话的能力。通过对跨学科研究进程的分析,可以将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划分为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两部分,其中智力因素包括形成跨学科知识结构的能力、评估不同学科见解的能力、整合不同学科矛盾见解的能力、与不同学科和专业领域人员跨学科交流的能力、跨学科团队合作的能力;非智力因素主要指个性和态度,包括对不同学科的好奇心和开明态度。无论是智力因素还是非智力因素,它们都可以被激发和培养出来。英国博士生训练中心是英国大学的新生事物,其发生主要归功于英国研究委员会的顶层推动作用,研究委员会以经费为杠杆,引导英国大学重塑博士生训练的图景。2003年,由英国工程和物理科学研究委员会（EPSRC）资助的第一个跨学科的博士生训练中心成立,随后其他研究委员会纷纷效仿成立了更多的博士生训练中心。博士生训练中心选拔来自不同学科的博士生,为他们提供跨学科研究训练,注重同伴组建设,并与产业界、政府和非政府组织积极合作培养博士生。经过近20年的发展,博士生训练中心主要形成两种模式:其一是CDT,即在一所大学培养跨学科博士生;其二是DTP,由多所大学联合培养跨学科博士生。与此同时,自20世纪90年代后英国博士生培养从传统学徒模式转为认知学徒模式,其特征包括联合导师制、博士生综合训练以及研究生院和博士生院构建的跨院系的博士生社区。因此,博士生训练中心项目和传统博士生项目的跨学科博士生在两种不同的环境下培养跨学科研究能力。通过对英国五所大学的质性调查,本研究共建立两个扎根理论:第一,英国大学通过创造知识互动情境、人际互动情境和组织互动情境三种跨学科互动情境以培养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第二,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培养的核心是在跨学科互动情境中促进博士生获得默会知识和默会能力。具体来说,知识互动情境以构建和运用跨学科知识结构为特征,博士生训练中心的博士生主要通过参与多学科模块课程、技能训练课程积累相关学科知识,并通过参加跨学科前沿系列讲座、跨学科课程和跨学科会议获得跨学科知识,以及在迷你研究项目、团队挑战项目和个人项目中进行做中学,练习运用跨学科知识结构解决跨学科研究问题;人际互动情境以博士生的跨学科实践共同体的边缘性参与为特征,博士生训练中心的博士生通过与跨学科导师的合作互动、与跨学科同伴的互助学习和参与多元化的跨学科社群网络等培养跨学科研究能力;组织互动情境以“场”与“场”的联结为特征,从组织内的“场”联结,包括跨院系联合授课、跨院系合作研究和博士生训练中心的合作,到组织间的“场”联结,包括与产业界的联结、大学与大学的联结和校外实习与工作。不仅如此,跨学科情境互动的内在运作机制是为了帮助跨学科博士生积累、获得和创造更多的多学科和跨学科的默会知识,以及培养解决复杂的跨学科问题的默会能力。在博士生训练中心项目与传统博士生项目的对比中,跨学科博士生们普遍面临着跨学科研究本身的复杂性、导师态度和合作指导中的问题,以及以学科为主导的期刊发表和研究评价体系带来的挑战。另一方面,尽管博士生训练中心的跨学科博士生可能受到硬性的必修和选修课程的约束,而传统博士生项目的跨学科博士生拥有更多的自由开展跨学科学习的机会,但是传统博士生项目的跨学科博士生依然面临更多的困境和挑战,例如缺乏跨学科研究方法的训练和跨学科交流的机会与空间。最后,基于英国博士生跨学科研究能力培养的经验,本研究建议:1.政府和大学层面应完善跨学科政策导向及相应的资金配套;2.应设立跨学科组织与学科组织并存;3.高校应加强博士生的跨学科研究训练与博士生跨学科社区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