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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辛之后”作为一个专门的理论命题,成为了战后欧陆—西方思想不可回避的结症,并且已从哲学、文化、宗教、政治、道德等不同角度考察了思想在未来的可能性。.于美学而言,一方面,战争的残酷、屠杀的丑恶和人性的荒谬,已经构成了对人类审美理想与艺术经验的强烈质疑和颠覆;另一方面,当代美学的发展必须面对这一重要的精神创伤,从美学研究所需的现实关怀和问题意识出发,从而回应当代美学的政治、伦理转向。因此,在审美现代性批判的视域内,将“美”与“善”的古老争论置于“奥斯维辛”的历史语境之下,探讨当代美学在现代性灾异之后如何重新激发“诗性正义”的问题。具体而言,通过在审美现代性的问题域中打开三重褶皱:首先,对传统的形而上学展开清理和解构,呈现出在同一性思维和Logos总体暴力之下,是历史叙事中“他者”的缺席;其次,从审美政治化的角度,反思近代德国历史上的“德意志—希腊”式道路,这条现代性转化的施行策略,既书写了异常浪漫而美丽的复古图景,然而也带来了政治实践上的“模仿”的暴力;最后,战后欧陆思想对于极权主义的反思,在解构崇高和怀疑乌托邦的后现代文化语境中走向了偏激,面对虚无主义的危机,需要从“文学书写—书写的伦理—伦理共同体”的思考中,激活非暴力的意义重建。因此——在第一节中,通过对犹太人的屠杀是抹杀“他者”的行为的分析,梳理背后的文化根由,乃是对西方在场形而上学和唯一神论中logos的“同一性”暴力展开反思,揭明传统形而上学所建构的“善”仅仅是先验幻象;并由此揭示出无论是现代性的理性神话,还是感性生命的意志冲动,一旦被绝对化,都将分享逻各斯的同一性模态,这也必然带来话语权能的专制后果。这是在“历史基础”的层面上展开审美现代性批判;在第二节中,聚焦近代史上的德意志民族的政治实践。晚生的德意志为了施行现代性转化,必须打通与欧洲文明的开端古希腊的联系,以此获得合法性和文化再生的可能。这个“德意志—希腊”的“模仿”手段,潜伏着深刻的审美政治化的暴力,用古代的文化遗产与英雄式的决断来实现对此在生存的挽救和重整,最后却走向了战争的悲剧,也由此呈现出美学与“元政治”(正义、伦理)之间的张力。这是在“现实实践”的层面上展开审美现代性批判;在第三节中,通过进入到后现代文化语境当中,在虚无主义笼罩的原子化社会里,必须迫切反思解构的限度。对意义的重申,对友爱的倡导,在对审美现代性的负面效应的反思中需要走向新的共同体的重建。所以,这也是当代美学要从过去以“艺术研究”为中心转向“终极关怀”,激活审美活动的价值之维,开展对“伦理”的重构。这是在“未来进路”的层面上展开审美现代性批判。最终,当完成了从传统形而上学的“同一性”话语、审美政治化的“模仿”暴力到后现代文化语境下的审美正义,这三大问题域的巡礼,审美现代性批判才算是给出了一个“余存者”面对历史的个体见证和美学反思。阿多诺曾言,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如果把这里的“诗”解读为象征着引导人类最终走向解放的“审美活动”,那么当代美学必须要去思考在战争的废墟和人性的荒漠之上,如何有着对人类正义的再次肯定!再次见证!再次来临!而这,正是对人类生存的美学性构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