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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巍峨的山脉以及广阔的大海等体量无限的风景时,人类会因为自身的渺小感觉到无能与恐惧,这种感觉在康德等人那里被称为崇高感。从康德的“崇高”概念中我们能够发现,观者是一种有限生命的在场,在面对无限的对象时,会因无限的不可估量感到压迫,由此引发出一种深沉的恐惧和痛感:对无限、不在场、隐蔽、未定性的深深恐惧,以及由生命力被贬抑和压黜而生的一种痛感。在擅于具象表达的西方传统风景绘画中,观者通常由于画面中的“崇山峻岭”而引起想象,从而体会到一种由痛感转换为快感的崇高感。截然不同的是,这种传统绘画所代表的崇高感在利奥塔看来属于怀旧式的崇高感,而利奥塔推崇的是实验式的崇高感。实验式的崇高摒弃怀旧式崇高的种种,而推崇后现代艺术的形式,强调一种惊颤效果而非快感或痛感。然而笔者认为,埃利亚松的作品脉络中,这两种崇高感都有出现,甚至同时出现在一件作品之中——二者并非一种矛盾的状态。埃利亚松是一位国际享誉盛名的艺术家,他的作品通常运用光和水等自然元素在艺术展陈之中展现多样性的变化关系,并以此来构筑观众不同角度的体验与认知。埃利亚松的空间并非是借助新媒体技术呈现出的虚拟空间,而是由真实材料建构的三维的真实空间。它是一种日常性空间的转换,因而观者对于其作品空间常常具有熟悉感。观者若从作品的在场性出发,能够发现它们并非是一种纯粹的视觉感知空间,也不是一种构成图像意义的“图像空间”,而是一种身体与心理够感知的知觉空间,这种空间指向的最终感受是利奥塔意义上的崇高感。因此在本文中,笔者首先梳理了崇高的话语:在传统美学上,朗吉驽斯、伯克、康德都分别表述了崇高的意义;在后现代的思想中,利奥塔对崇高的理解比较有借鉴意义;在艺术上,作者结合美学上的崇高话语发现了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即以自然为意象的对于崇高的表达。于是牵引出本文的主要探讨对象——埃利亚松的作品。而本文主要从两种崇高的角度去研究其作品:第一种是借用康德的崇高美学,即“怀旧式”的崇高感;第二种是利奥塔式后现代崇高,即“实验式”的崇高感。二者在埃利亚松的作品中并没有呈现出矛盾的状态,而是一种同时在场。在具体的阐释上,首先是从怀旧式崇高的角度去阐释。埃利亚松作品中的空间实体非常讲究技术的运用,但是在这种技术的背后是对于自然的追求,于是本文延续此前艺术对“自然的崇高”的表现,从创作者角度挖掘埃利亚松的作品。借用康德的崇高美学分析,我们能从埃利亚松的装置艺术中(尤其是大型运用自然元素的装置)体会到痛感与快感。其作品让我们体会到在无限与绝对的力量或者数量前,想象力会遭受到难以控制的挫折。于是,笔者以《天气计划》为例,认为理性理念作为一种超感性的力量,被该挫折所唤醒。它要求把无限与绝对作为一个整体把握。在前一段过程中,即想象力的挫折,会带给观者痛苦感,而后者会带来快感。因此崇高感不同于美感的单纯愉悦,它兼具痛感与快感。其次,在利奥塔的崇高美学中,崇高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感觉,而是偏向于表达。作者在其中主要借用用利奥塔崇高话语中对于不确定性、震惊的分析去观看埃利亚松的作品。例如,埃利亚松一个脉络作品名都包含有“你的”字眼,事实上它体现出作者是出于观者的角度进行创作,而摈弃了传统的创作法则,让作品充满不确定性,以此重视观者个体的感受。在其作品中的大量镜面元素,也刺激观者在展场中进行自我重构,这是它与表现怀旧式崇高感的一个联系。同时其作品通过惊颤效果唤起观者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将日常被遮蔽的事物呈现出来。最后,埃利亚松作品中的崇高感被表现为感知体验。观者在其作品中的体验必须是在场的,只有在场,才能切身体会到。同时观者的体验是与作品进行互动的,作品的意义并非由作者决定,这也是实验式崇高一直强调的艺术思想。因此它是一种去中心化的状态。最后笔者从身体感知与心理感知角度描述了埃利亚松作品中的崇高感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