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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兹拉·庞德是西方现代文学史上极具影响力和争议性的人物。庞德最初与汉字结缘是受费诺罗萨论文的影响,并在了解汉字构造原理之后提出一种新的创作诗歌的方法,学界直译为“表意文字法”。随后他也将其作为一种翻译手法用在典籍翻译实践中。庞德有时直接将儒家经典中的关键字插入到自己的诗歌中使之成为诗作的一部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把自己翻译的儒家经典译文也直接移置《诗章》中,这不仅将译文与诗歌并为一谈,同时也模糊了“创作和翻译”的界限。所以在庞德的作品中,“汉字”与“典籍英译”,“汉字”与“诗歌”,“典籍英译”与“诗歌”之间构成了复杂的结构关系。庞德学者无论在研究哪一方面时必然涉及到另外两个层面的分析。这其中所讨论的核心其实就是庞德的“汉字诗学”问题,即庞德对汉字的特殊理解和处理方式。庞德的汉语水平和翻译手法一直成为学界诟病其儒家经典译作的主要原因。随着近些年一些新的材料的发现和相关文献的挖掘,学界一开始形成的“庞德完全胡解汉字”的主流说法得到一定意义上的澄清。但是相关例证仍然不够充分,而澄清的观点散见在材料中未被系统梳理和研读。另外还有一些重要的文献资源也未被学者充分使用并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本文基于学术史的考察,认为有重审庞德“汉字诗学”问题的必要性。本文主要从以下三个部分展开论述。第一部分从批评史个案的探讨展开。通过考察译文和原文汉字,澄清批评中迻以讹传讹的诸多误会。庞德英译儒家典籍《论语·学而篇》的首句译文在批评界曾引起广泛讨论。关于“学而时习之”的英译文实际上存在两则:一则早年被译到诗歌作品《诗章》中;另一则是译著《论语》首句英译文。通观庞德的翻译实践和翻译原则,批评者的立论基础“拆解说”经不起推敲。参考方志彤和休·肯纳考证《诗章》译文所提供的关键性线索,结合前后译文细节上的变动以及重新查证庞德当时使用的汉英词典发现:庞德不仅没有乱拆汉字、臆造意象,而且还追根溯源到个别关键字的初始义。第二部分重新审视庞德翻译典籍时使用的翻译策略并从庞德对儒学关键字的翻译中找到汉字与其诗学理论的联系。从《大学&中庸&论语》英译本中选取了三则代表性译例进行分析。经查证,庞德对“丘”字,“由”字的探究不仅“按图索骥”追溯到早期的汉字字形,同时也联系了与此字相关的历史语境。这进一步说明,若仅拘囿于费氏论文的表述和对繁体汉字字形不假思索的联想是无法找出庞德“令人费解”的译文的真实含义。用“直”字与“德”字的字形渊源以及译文细节上的对应来说明庞德的翻译策略和他强调“反对抽象,简洁精确”诗学观和语言观的联系。最后,避免矫枉过正必须指出,研究者对庞德汉字观的准确判断应该依从具体的,历史的情境考察而得出,不能一概而论。庞德剖析汉字关注的是形象的原始释义背后比喻的暗示意义。汉字取象类比的思维在庞德看来就是诗的思维。第三部分在前文对庞德汉字观重新查证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汉字如何影响庞德诗学理论的发展以及和诗歌作品的关系。梳理在汉字的启发下“漩涡理论”形成的过程,并联系汉字中动词性义符和会意字的构造原理对庞德意象派诗歌理论中“动态并置”的概念作出解读。最后,探究庞德在《诗章》中直接嵌入汉字的创作方法与现代视觉艺术的内在关联。庞德与中国文化的互动持续了一生的时间。事实上,庞德后期的儒家经典译作和诗歌创作依然与中国汉字的启发不无关联。所以关于庞德的“汉字诗学”议题仍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