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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分四章,加上绪论和结语共计六部分组成。绪论中对唐代涉乐诗的概念及其相关指称的认知界定,进行了理性的梳理,最后一节对本选题研究的历史、现状进行了综述、考察,进而在总体上申述了该论题展开研究的现实意义和理论价值。论文依次从进入唐诗的丝弦乐、管吹乐、击打乐和多种歌唱体式,进行了历史的、美学的考索探究,结合笔者的感悟、认知给出识见,得出结论,以求符契历史的真实,合乎美学的规律、法则。第一章:乐音之弦对心灵的撩拨——进入唐诗的丝弦乐。本章选取唐诗歌咏较多的琴、琵琶、瑟、筝、箜篌等,结合具体文本分别进行论述,其所歌咏的丝弦,或写形制,或摹声韵,或赏艺人艺技,或之于其演奏效果从授受双方进行铺陈描写。境由诗传,艺得诗证,技获诗记。涉丝弦乐诗所传达出的乐音,之于人们心灵的撩拨、震颤将因诗的定型记录,会世世代代得以流传,鼓舞、激动着千载而下的心灵。琴乃我国传统古老的弹弦乐器,“众器之中,琴德最优”(嵇康语)到唐代琴乐所表达的“志在高山”“志在流水”的情操、意境,仍为唐人所钟爱,有诸多诗人歌颂、称誉琴乐、琴诗“足可歔欷,震荡心神”的音乐力量。然而琴至开元、天宝年间遭受冷遇,尤不为唐玄宗所不喜,不仅口称“酷不好琴”,且将其逐出皇家乐苑。对此诗人通过自己的诗篇,委婉地表达了不满,甚或抨击,诸如“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刘长卿);“所弹非新声,俗耳安肯听”(司马礼);“废弃来已久,遗响尚泠泠。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何物使之然,羌笛与秦筝”(白居易),锋芒所向,不言而喻。因而自明皇以后,琴归林泉,一些著名的琴师、琴曲出自民间,出自佛门道观,而且产生了为数众多的优美诗篇,诗家层出不穷。琴技琴艺得到出乎意想的发展,诗歌的传达表现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琵琶在唐的境遇则好多了,从李世民的“深悦之”到生活的各级层面都可见到琵琶的身影,皇家民间,举凡庙堂筳宴、征伐侑酒、前线边塞、饯行送别、教坊梨园、水浦江头、舟船途次等等,均能见其形,聆其声。盛唐以来,琵琶进行改制,扩大了音域,改拨弹为手弹,更大大提高了其表现力,在为军旅壮行弹奏中,寄托着别一类情怀。唐代边塞诗是唐诗的大宗,琵琶加入其列,诗里琴声,传达出一种之于战事、征程的即时摹写和历史感悟,同时也对边愁、戎苦等进行真切传神的描写,格调雄浑悲壮,意态绝健,音节高亮,情思悱恻,让人百读不厌。琵琶的弦外之音,理解、表现最深切者莫过于诗人。琵琶诗的人情之慰,最典型、最获人、最少争议的当属白居易的《琵琶行》,其传世警世的奥秘所在,首先是诗人之于社会生态的高妙把握,这自然是一种艺术的把握,另外,诗人之于琵琶之艺的会心、洞彻,亦非常人能及,绘其声,绘其色,传唱千古,引起关注度之高,也是难能企及的,因而对其的诠解训释仍在进行,这从接受的一面审视,正好是作品成功的佐证,不是佳构,无人置喙。来自西域的胡琵琶,成为唐代宫廷贵胄、名人高士娱乐生活的重要角色,既产生了贺怀智、段师、李管儿、康昆仑、曹刚等一大批演奏家,也生成了诸多歌咏琵琶的优美诗篇,作为即时现场的历史记录,诗人所记,精准可宝。瑟之称名,最早见于《诗经》,常琴瑟并举,“琴瑟和鸣”、“琴瑟击鼓”,用以伴奏,传达某种曲意,到后来又生出许多典实典故,湘灵鼓瑟、减弦张弦等,都有动人的传说故事,但瑟在唐代不甚显豁,咏瑟诗亦不繁盛,“感君拂拭遗音在,更奏新声明月天”(李益)其价值所在即其“琴瑟和谐”,且能翻转新声。筝似与瑟有着血肉相连的历史渊源,传流于今益见其神韵。箜篌,是唐代盛行的弹拨乐器。因几个著名诗人的诗咏诗赞,人们得以见识一位唐代国手——李供奉,李凭,她不仅才艺精绝,姿容亦美,顾况诗说:“光照手,实可憎,只照箜篌弦上手,不照箜篌声里能”。诗人的遗憾,是真正的遗憾,其“声里能”,只能透过诗句在艺术的想像里去完成它。第二章:鼓吹之声对于精神的振拔、抚慰——进入唐诗的管吹乐。唐代的管吹乐器品类亦多,计有笛、箎、箫、筚篥、笙、贝、叶、笳、角等,本章择取原则与前同。笛声悠远,唐代又添羌笛,两相混杂,其声遍被唐域,诗人因吹笛、闻笛而激发的情感,往往自然而然地诉诸诗歌,随着即兴、即闻寄寓着复杂美妙的心地感悟。因其独立、简易而便于携带、吹奏、欣赏具有相当广泛的普遍性。在边塞军旅由笛而生的诗作浩如烟海,名作精品俯拾可得,宋之问的《笛》,王昌龄的《江上闻笛》,李白的《清溪半夜闻笛》和《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高适《塞上听吹笛》等,或抒发雄心壮志,或传达关山之苦。此中最为精绝的乃是王之涣的《凉州词》,意沉而调响,满目征人苦情,妙在含而不露。亦有大量咏笛诗描摹了别离感,惹起了故园情,此类诗写得摇曳多姿,美不胜收。诸如李白的《春夜洛阳闻笛》;刘长卿《听笛歌留别郑协律》;杜甫《吹笛》;李益《夜上受降城》;施肩吾《夜笛词》;张祜《李谟笛》;韦庄《村笛》;王昌龄《古从军行七首》;王维的《陇头吟》等,都将唐时幽远明亮的笛韵传送至今。其中郑谷的《淮上与友人别》所飘逸的笛声,更属千古绝响。笙诗,胡笳诗因实际演奏畅行于唐代,关于笙、胡笳的艺术传达则与唐代的实际生活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凤吹”喻指吹笙,笙簧排列如凤翅,故称笙作凤笙。“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有诸多论者称笙乐宜于寒氛,让人不得不省:“桂酒寒无醉,银笙冻不流”(李群玉);“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李商隐),人们在评价李诗时有悟语在:“谓其入道,不如适人”,在那个年代似霹雳语,振聋发聩!诗人的现实感及评论者颇具人情、人性的断语,让人之于文学的隔代信赖,凭添鼓舞。胡笳本出西域、塞北,其所牵动的情绪,足使汉魏振颤。唐代的胡笳诗之所以动人心魄,亦与当年蔡琰的《胡笳十八拍》有关不可割舍的联系。悲凉凄厉的胡笳声,不只汉人惊魂,胡人亦觉震颤,这正好说明音乐自身的力量,亦从另一角度证明唐人之于文学艺术真正的包容。角诗、筚篥诗振奋了军情,亦惹足了乡念:“胡儿吹角汉城头,月皎霜寒大漠秋。三奏未终天便晓,何人不起望乡愁”。(武元衡)。筚篥,又称觱篥,“本龟兹国乐也,亦曰悲篥,有类于笳”(段安节语),“何事霜天月满空,鹂雏百啭向春风。邻家思妇更长短,杨柳如丝在管中”。(刘商)夜闻邻管,霜月满空,管声传来却似幼鹂白啭,唤来阵阵春风,管奏偌多美妙!“并揭声犹远,深含曲未央”(张祜);“晓蝉呜咽暮莺愁,言语殷勤十指头”(薛涛);“浩然纤指都揭血,日暖碧霄无片云”(李商隐),都将筚篥本调低沉悲咽之表现情态,以各各不同的气象用语言表达出来,悲咽激起诗情,诗又给予审美的照拂。第三章:击打乐之于身心的撞击、震撼——进入唐诗的敲击乐。唐诗所及敲击乐名目丰赡,计有节鼓、腰鼓、羯鼓、毛员鼓、都昙鼓、答腊鼓(楷鼓)、鸡娄鼓、齐鼓、担鼓、连鼓、鼗鼓、桴鼓、槃鞞、铙鼓、王鼓、铜鼓以及鼓吹乐所用的另一些鼓种。还有方响、钟、钲、铎、铙、铃、拔、磐、拍板等击打乐器。在大量的鼓阵中,鼓诗、羯鼓诗所占比例为重。早在《诗经》里,就已录其形,喻其声、传其神,这些传统汉乐器在唐代的庙堂、军旅、音乐文化生活中,同样扮演着重要角色。其中的桴鼓乃报警告急之鼓。此中的画鼓,则用于歌舞场景:“尝闻画鼓动欢情,乃送离人恨鼓声。两杖一挥行缆解,暮天空使别魂惊”(李郢),情是常情,原本策动欢情的画鼓,临离别之境,竟也“恨”起它的声响来,常情常常引动非常之情怀。古代城市早晚击鼓,以报晓警暮。此中鼙鼓,乃军鼓,此鼓之喧响,不仅要了杨贵妃的命,也使得大唐从此开始了真正的衰落。鼓中的官衔鼓、乐中鼓、大鼓等在市井生活中都有其重要作用,咏鼓的诗篇至今激人精神,动人心旌。而鼓中之羯鼓,被唐明皇认作“八域领神”,其基本品格,实属皇家之乐。方响,到唐代已可独奏,亦可伴奏,其乐声铿锵清越。唐诗歌咏方响者,甚多。其“丁东”之声,乃金声玉振,声声击打着人们,尤其是旅人的愁心。磬亦是汉家古代击敲乐器。到唐代有了泗滨石、华原石的争议计较,实则代表两种不同的音乐世界观,其所传达的内心世界殊耐人寻味,同时表现出颇高的音乐审美情趣,孔老夫子是其中的光辉代表,光耀至唐依然。第四章:唱响唱彻心底的宇宙——进入唐诗的歌唱。这一章该是大事铺张,详尽论述的一章,所谓唐代涉乐诗,本质本色的应该此章。诗与歌的关系辩白,到唐代因其诗歌创作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诗家名流辈出,诗作浩如瀚海,人们见到诗歌创作的现实,理论的争较相对黯弱,可歌唱的,无声的诗,都大量地产生存在,倒是唐以后的诸多文论诗品仍在讨论这个话题。“作诗未有不歌者”,其五、七言绝句都是可以播于乐章歌唱的,佳制历历,可审视本章论列。除“绝句”外,以词、曲、歌、调、谣而名之的诗篇,均属可歌之列。有诸多律诗、甚或长篇巨制亦属可被之管弦,付诸歌咏的唱词。本章选择的证例亦多,此中的《春江花月夜》、《锦瑟》之类,具有相当的代表意义。结语部分概括为三:其一,本论题以唐代涉乐诗名之,最终所计较,所阐发的仍是诗心的考量。第二,唐诗是一座艺术的宝库,不管如何分类,无论从何入手研讨,唯因唐诗文本的典型性、丰富性、使理论的表述相形见绌,它使唐诗的种种转化为艺术的无尽言说,这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判断,研究到底,它只是“卒章显其志”的结语,而终不能妄作“结论”。第三,论文的最后一章,实质上还是文本、词采的计较,依据诗的前世今生,诗所要求的始终是诗心追究。它产生之初的本质属性——音乐性,不仅易其流传,亦增加了语言的自身的力量。唐诗已是中国诗歌的巅峰,而内中的涉乐诗,更精微、更完美地表达着诗的本质特性,故成为寿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