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组成的“江南三部曲”,是格非在十年沉潜后,发表的回归文坛之作。对于作者本人来说,这也是一次由先锋写作向传统写作的回归。在故事背景上,三部曲分别选择了辛亥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时期这三个中国历史的转折点,跨越了百年的风云变幻。然而格非的目的不在于展现一段社会变迁史,而是将笔触深入精神层面,探讨在这剧烈的社会动荡中,人们精神上所遭遇的困惑、苦难与超越。三部曲中一以贯之的主题,是关于乌托邦的幻想。中国传统文化中已有桃花源的想象,在近现代的一次次社会与思想转型期,这一古老的想象染上了新的时代色彩,而对乌托邦追寻的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落,与之相伴的是绵延不尽的精神危机。这些都具体的展现在书中人物的命运中。本文将从两个角度探讨江南三部曲对乌托邦的书写。首先是从宏观的社会层面探讨百年历史中乌托邦观念的发展变迁,以及作品中如何将这些观念具象化,包括时代理想的缩影花家舍,和属于作者个人的桃花源普济,及最终两者如何在现实的时代浪潮中归于湮灭。其次是从微观的个人层面,探寻乌托邦理想在个人身上的投影,并选择女性人物作为切入点。分析陆秀米、姚佩佩、庞家玉这三位女主人公以及喜鹊、翠莲、白小娴、汤碧云、绿珠等女性配角的命运与心灵。她们聪慧美好,有着对爱情及生活的理想,但在现实中,或是遭受侮辱与损害,或被命运带向不可测的彼岸。她们在个人生活中对乌托邦的渴盼和失落,实现了个体生命与历史叙事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