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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早期教会中最为深刻的政治思想家,奥古斯丁在西方政治哲学史上占据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位置。围绕着奥古斯丁的一系列神学、哲学巨著,英语奥古斯丁学界产生了大量探讨奥古斯丁的政治思想的论著,例如讨论奥古斯丁对买卖奴隶的看法,对正义战争的看法。本文的主要关切不在于这些政治世界中的具体议题,笔者主要关切奥古斯丁对政治本质的理解。对于这一议题,笔者经过文献整理发现奥古斯丁学界根据奥古斯丁在一些文本中的相应表述形成了两类不同的诠释:视政治在本质上为惩罚原罪与维护社会秩序的政治消极论;视政治在本质上为满足人类对整全的渴望,培育公民美德的政治积极论。前者自20世纪初始,经过诸多学者的推进后长期占据着英语奥古斯丁学界主流诠释的位置,后者在20世纪后期由一些学者提出,逐渐获得了部分学者的支持并形成了对主流诠释的挑战。因奥古斯丁的传世文献浩如烟海,本文选取了部分较为直接相关的文本,结合学界已有研究,尝试为政治积极论的诠释提供一种新颖且合理的辩护。本文首先从阐明奥古斯丁笔下上帝的创世秩序入手,厘清我们理解奥古斯丁政治思想的神学--形而上学基础并指出人类离开伊甸园之后末日审判之前的世界历史应当按照奥古斯丁的原意用“尘世”概念(saeculum)来指称,很多学者常不加限定地使用“上帝之城”与“地上之城”这两个末世论概念,这种混淆将妨碍人们对政治本质的恰当理解。本文的主体部分从政治世界中的死亡与统治欲现象开始,依次讨论了死亡、统治欲对人的存在境况形成的影响以及它与政治生活的关系,政治消极论代表学者的相关论证,时间如何蕴藏人类幸福与自由的可能,政治积极论者的反击与新辩护这四个议题。这四个议题又可以根据对政治消极论者的批评以及对政治积极论诠释的支持被简化为两组目的不同的论证。笔者将首先表明时间性所带来的死亡焦虑与价值虚无感构成了人的存在境况中的根本张力,如果某种政治生活不仅宣称自己对上述人类存在境况的冷漠,而且还为人这本已残破的生命增添折磨,那这样一种政治不仅是无能的还是极为糟糕的,从而形成了对政治消极论的批判。其次,将论证由于人的爱的紊乱,人无法从根本上消除对自己同类的统治欲,按照奥古斯丁的理解,这种普遍存在的,无法消除的统治欲是导致人与人之间纷争、冲突的根源。死亡与统治的存在构成了本文标题中所说的政治世界的重轭面相。再次,本文分析并论证了时间性虽然作为囚禁人的锁链,但在间隙处仍然为人在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和幸福留下了空间并且时间还能从拯救意义上使世界变成磨砺德行,考验信仰的学园。最后,笔者认为对奥古斯丁笔下政治世界本质的探寻不能仅局限于经验世界,还需要逾越尘世,在启示的语境中找寻人类借以完善自身的政治生活的存在可能。由此,启示不仅没有否定政治作为一种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善好,还帮助理性确证了政治的自然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