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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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二日《人民日报》副刊发表一组马克思青年时代诗选的同时,刊登了诗译者的评介文章,认为:“马克思的诗歌,思想深刻,诗味醇厚,艺术感染力强,富有强烈的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的激情”,“这些有如大河奔流、一泻千里的气势和豪放雄浑的意境,在马克思的同时代的诗人的作品中是不多见的”等等。
  新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卷(该卷第二部分为马克思的文学和诗歌习作),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所作的卷首说明指出:“马克思的诗没有多大艺术价值,他自己对他的诗也持批评态度,认为它们唯一可取之处是表达了某些热烈的感情。但是,这些作品对于研究马克思青年时代的思想是有一定意义的。”显然,卷首说明的结论和诗译者的看法相距很大,到底哪种评价比较准确呢?
  笔者认为,应以马克思本人的态度作为最可靠最准确的依据。一八三七年十一月,马克思在写给他父亲的信中谈到自己的抒情诗时认为:“它是纯理想主义的”,“对当代的责难、捉摸不定的模糊的感情、缺乏自然性、全凭空想编造、现有的东西和应有的东西之间完全对立、修辞学上的考虑代替了富于诗意的思想,不过也许还有某种热烈的感情和对蓬勃朝气的追求……无边无际的、广泛的渴求在这里以各种不同形式表现出来,使诗作不够紧凑,显得松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卷,第9—10页)此外,马克思还说过:“看了最近写的这些诗,才突然象叫魔杖打了一下似的……一个真正的诗歌的王国象遥远的仙宫一样在我面前闪现了一下,而我所创作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了。”在认识到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诗人之后,他便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手头存留的全部小说和诗稿付之一炬。可以推断,马克思本人对自己诗作的“批评态度”相当严厉,甚至毫不留情。
  当然马克思本人所说带有自谦,因而自责过重的成份;那么,对马克思作过深入研究的弗兰茨·梅林(德国工人运动的著名活动家、历史学家和文艺评论家,《马克思传》的作者)的评价,则可认为是较为公允持平的:“总的说来,这些青年时代的诗作散发着平庸的浪漫主义气息,而很少响彻着真实的音调。而且,诗的技巧是笨拙的,这种情况在海涅和普拉顿之后是不应该再出现的。”(《马克思传》,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五年七月版,第19页)
  笔者无意在此对早有定评的马克思诗作的优劣得失作具体的艺术上的分析。但看到这篇马克思诗译者的文章后,我惊愕了,我想,无论对人、对物、对事,任何不适当(过高或过低)的评价,不管评论者的主观愿望如何,都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也是在历史上站不住脚的。列宁曾说过:“只要再多走一小步,仿佛是向同一方向迈的一小步,真理便会变成错误。”(《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对马克思的青年诗作予以不适当的过头的赞誉,至少有违于他自己所作的结论。指出在写出《共产党宣言》之前的青年马克思尚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思想上还处在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转变之中,不会贬低马克思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革命家、科学家和无产阶级革命导师的历史地位;实事求是地评价马克思青年时代的诗作,即使指出他在诗歌创作上的失败,也不会降低马克思在文学领域所具有的深厚造诣和他对文学艺术的创造性的深刻理解。正如梅林所说:“马克思表现在他的学术著作中的高度艺术才能,一开始就是沿着一条奇特的道路发展的。就语言的气势和生动来说,马克思可以和德国文学上最优秀的大师媲美。他也很重视自己作品的美学上的谐调性,而不象那些浅陋的学者那样,把枯燥无味的叙述看成是学术著作的基本条件。但是,在缪斯放在马克思的摇篮里的许多天赋之作中,毕竟没有韵文的才能。”(上引梅林著书,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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