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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辞:我们用了近10个小时的时间,走完整个抗耐峡谷。杨勇用仪器测算,结果是:峡谷全长16公里,落差144米。“真悬啊!”如果我们当时贸然冲进峡谷,后果,必将是全军覆灭。
十年前的今天1998年9月24日,我们中国雅鲁藏布江漂流探险队,从源头——杰马央宗冰川下水开漂后的第17天,我们漂到一个叫“抗耐”村的峡谷口前。后来我们就把这个峡谷命名为“抗耐”峡谷。
据中国科学院有关部门于1975年考察资料显示,这个峡谷全长16公里,比降为千分之1.9米。也就是说:雅鲁藏布江水流经这段峡谷的落差是30米。按照这个落差,再根据我们漂流队目前的技术经验和装备,安全地漂过“抗耐”峡谷是有把握的。
这个峡谷两边是两座高达5000多米的高山,山顶终年积雪。峡口呈U型,一眼望进去,峡口有一处三级滩,再往里就看不见了。
罗浩问跟来看热闹的“抗耐”村的藏民,藏民只说:里边(峡谷内的江水)“咕嘟!咕嘟!”
曾在西藏生活、工作了十几年,我们唯一的藏语翻译。通过罗浩的翻译“咕啫!咕啫!”就是水流的声音,像水烧开了的声音。
大家还在观察和分析。这时,杨勇对我说:“老幺!冲过去算了!”根据多年的漂流探险经验和教训,我没加思索就回答:“不行!一定要看一下。”
当即,我提出组织一支小分队,沿峡谷进行全程陆路踏勘。大家同意了我的建议,由我、杨勇、罗浩、老包、杨浪涛组成,立即准备出发,其余队员就地宿营。
虽然当时我在提出这个意见和决定时,并没有想很多,也容不得你去多想,全凭自己的性格、经验。但就是这句话,也就是我和杨勇之间短短的两句对话,就决定了“雅漂队”的命运。其结果,将使“雅漂队”走上完全不同的两个结局。后来的陆上踏勘结果证明了这一点。
下午2时30分左右,踏勘小分队一行五人,在当地一位藏民向导的带领下出发了,我们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江边艰难地爬上了海拔4000多米的半山腰,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走进了峡谷。
这是一次艰难的行程。背包、睡袋、水壶、干粮、衣服等,我们每人要负重20余斤。如果在内地平原,这算不了什么。可这是在高海拔的峡谷里啊!“缺氧!”当我们气喘吁吁的爬上山腰时,全身已被汗水湿透。峡谷里的风很大,虽然烈日当空,但高原的寒风吹在被汗水湿透的身上,不禁浑身打着哆嗦。
刚进峡谷,在上面还能看见江水,虽然离江面有一定的距离,会出现视觉误差,但根据自己多年的漂流“读水”经验,基本上可以判定险滩的级别和难度。
我从背包里拿出笔,在一张明信片的包装纸上,标注着每一处险滩的级别、长度,哪里可以安全漂流通过,哪里有跌水、需要避开。走进峡谷不到两公里,只见峡谷中有很多地段呈U型,人站在离江面300多米高的半山腰看不见江面,只听见江水猛烈冲击礁石的咆哮声,如万炮齐轰,让人胆战心惊。我愈看越紧张,愈看越害怕。只见江面上礁石林立,跌水、险滩密布,四级、五级、六级(漂流险滩最高级别)的险滩一个接一个。
大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险啊!真险啊!我收起了标注险滩的笔和纸,还有什么用呢?根本就无法漂嘛!后来,用我和杨勇的话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小虎跳峡”啊!(虎跳峡在金沙江云南丽江段,全长16公里,落差高达208米。)
我们用了近10个小时的时间,走完整个峡谷全程。杨勇用仪器测算,结果是:峡谷全长16公里,落差144米。“真悬啊!”如果我们当时贸然冲进峡谷,后果,必将是全军覆灭,更何况这支队伍除了杨勇和我,大多没有过漂流探险的经验。
摸着黑,打着电筒。拖着疲惫的身体,两只脚就跟灌满了铅似的走进了一个叫“波拉”的小村庄,村民们早就关门闭户。罗浩走在最前面,挨家挨户去敲门,深更半夜谁都不敢开门,就是有应答声,也只有罗浩听得懂。
好不容易找到了村长家,说明来意,村长同意我们在他家借宿一晚。吃了些干粮,大家就在屋沿下圈成一堆睡下了。天气很凉,基本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村长到村子里帮我们收集了40个鸡蛋,5毛钱一个,大家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就吃光了,杨浪涛还拿出奶粉,冲了一壶牛奶。另外还给队员们买了三只藏鸡带回去。
我们小分队原路返回营地。经过大家一致讨论,决定放弃“抗耐”峡谷的漂流,并请当地村民帮我们把装备和物资运出峡谷。
返回营地的第二天,罗浩领着杨勇找到“抗耐”村的云登嘉措村长,请求帮助。村长听后表示同情,同时也感到十分为难,他告诉我们:眼看就要下冰雹了,村民们正在抢收一年一季的青稞,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只能在一周后,才能帮助我们。
眼前,队伍的食品仅够维持1一2天,况且,此地离下游陆上的接应点拉孜县城,还有3天的水路。“雅漂队”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大家艰难地打发着日子。为了节省粮食,米饭变成了稀饭,一日三餐改为了两餐。年轻的队员饿得不行时,只好把当地藏民喂牛的圆根罗卜拿来充饥。 “老天”也似乎与我们作对,仿佛在考验我们,帐篷外刮起了7一8级大风,雨下个不停。我睡在一个单人帐篷里,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睡袋、气垫床都已湿透,又冷,又饿。周围高山上很快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雅漂队”被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小山村,虽然我们与当地藏民彼此语言不通,但是村子里的老人、小孩、妇女还是把家中为数不多的青稞面(糌粑)送到我们的营地。
当年的青稞还没收上来,他们的生活也很困难啊!
就在我们被困的第三天下午,村长云登嘉措突然来我们营地,通过罗浩翻译告诉我们:他的村民通过与“雅漂队”几天的相处,为我们的精神所感动,全村人都表示,愿意暂时放下现在抢收青稞的最好时光,帮助我们把装备物资,用牲口和人力背也要把我们送出峡谷。
9月28日,村长集合了村里几乎所有的青壮年,还包四名妇女,早早地就来到我们营地,24位藏族兄妹和我们12名队员,肩挑背扛,上午10时出发,在绝壁小路上艰难地挣扎着走了近10个小时,几个垭口处托运漂流船的牦牛差点掉进峡谷。
当我们“雅漂队”再一次下水开漂时,全体队员含着感激的眼泪与送我们出峡谷的村民告别。
也许,今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可能去到那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至今我们也没有忘记,在那个峡谷口的小山村,那里纯朴、善良的藏族同胞。
2008、9、24 成都
冯春
’98雅漂队副队长,绰号:幺哥。1986年长漂队主力队员。
1998年42岁,攀枝花。攀钢企业公司保卫处治安科长。
2008年52岁,成都。从事民间漂流运动推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