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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近年来，非洲以其丰富的石油储量和独特的地缘政治优势，正逐步成为全球石油勘探活动最活跃的一个新区。9·11事件之后为了减轻对中东石油的依赖，确保本国能源安全，美国积极推进能源多元化战略，并开始重视和抢占非洲石油资源。中非能源合作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非洲是中国实施能源多元化战略的一个重点区域。在中国开拓非洲石油市场的过程中，必定会与对世界所有能源产地都有独占之心且正大力挺进非洲能源领域的美国迎面相撞，中美在非洲能源领域的竞争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
关键词：中美；非洲能源；竞争
中图分类号：D8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08)06-0009-06
非洲过去长期饱受贫穷和战乱之苦，一直处于国际政治和国际分工体系的边缘。而今，随着已探明的石油资源的增长，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地位大幅上升，进而成为新世纪全球能源博弈的一片“热土”。就中美两国而言，作为世界上两个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对石油资源的共同依赖和需求导致两国在非洲的能源争夺必不可免。本文将在阐述非洲石油资源的独特优势、美国对非洲石油的觊觎及其中国在非洲的能源利益的基础上，进而探讨中美在非洲的能源之争。
一、非洲独特的资源优势
非洲是世界上八大產油区之一，石油资源主要集中在北非和西非。随着勘探开发程度的加深，非洲探明的石油储量逐步增加。据专家预测，未来5年内，非洲探明的石油储量至少将增加150亿桶。国际市场新增的非海湾地区生产的石油中，至少将有1/4产于非洲国家。西非几内亚湾是近年来非洲乃至全世界石油勘探和开采的新热点，被誉为第二个“海湾地区”。同世界上其它产油区相比，非洲石油资源优势明显。
第一，非洲石油储量丰富。现有的勘探成果及地质资料表明，非洲是世界上石油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现已探明石油储量仅次于中东和拉美地区。截至2005年底，非洲各国已探明石油储量为1351亿桶，比1980年的533亿桶增加了153％，占全球已探明储量的11.1％。与此同时，非洲石油日产量已从1995年的711.2万桶增加到2005年的983.5万桶，占世界能源总产量的比重也从1995年的10.4％提升到2005年的12.1％。据专家预测，未来10年非洲石油的日产量将提高到1300万桶，到2010年，非洲的石油日产量在世界总产量中的比例有望上升到20％。非洲在世界能源市场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引起世界的广泛关注。
第二，非洲石油种类多且品质优。几内亚湾石油品种有40种之多，且大多为优质轻原油，含硫量及矿物成分极低，易于加工提炼。尼日利亚65％的原油比重(APIO)在35以上，富含汽油和柴油；安哥拉原油比重在32至39.5之间，含硫量在1.12％至0.14％之间；加蓬原油比重在30至35之间；刚果(布)原油含硫量仅为0.23％；苏丹原油腊质成分高，不含硫，是理想的润滑油原料。
第三，开采成本较低。非洲大型和特大型油田较多，其储量占非洲总储量的2/3以上。西非几内亚湾地区石油埋藏较浅，钻井成功率高，使得石油开采成本大大降低。西非地区石油勘探成功率高达35％，远远高于10％的世界平均水平。安哥拉的海上油田被认为是世界级的优良开采区。从勘探开发成本看，整个非洲地区石油的勘探开发成本与有“世界油库”之称的中东地区持平，为3.73美元/桶。而世界其他地区的采油成本较高，美国为13.3美元/桶，加拿大为7.17美元/桶，欧洲为8.29美元/桶，拉丁美洲为4.6美元/桶，中东为3.73美元/桶，整个世界范围为5.3美元/桶。
第四，独特的地缘政治经济条件。虽然不少非洲国家政局动荡、冲突频繁，但与中东地区这个经年不熄的“火药库”相比，要稳定得多。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非洲国家正在结束战乱，走向和平与建设。而且非洲产油区的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离欧美市场较近，运输成本低于中东地区。北非产油区与欧洲仅一海之遥，西非几内亚湾同美国隔洋相望，原油输出几乎不存在地理障碍，极为便利。此外非洲石油由若干彼此没有历史联系的国家分享，目前还没有形成大国利益格局，除尼日利亚、利比亚和阿尔及利亚外，其他非洲产油国均不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不太可能出现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现象。业内人士普遍认为，非洲以其现有的条件和潜在优势，不久的将来完全可能成为石油供应的“第二个海湾地区”，在世界石油市场上扮演重要角色。
第五，优惠的投资政策。非洲对外石油合作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分成(Production sharing)制，另一种是让与(Concession)制。近年来，非洲许多产油国为了发展本国石油产业，让地下的“黑金”变成经济振兴的“杠杆”，纷纷颁布优惠政策，打破国有公司的垄断地位，鼓励外国公司前来投资，油气勘探开发协议的条款和条件宽松，有着俄罗斯、里海乃至中东地区不具备的引资优势。许多国家都设立了油气投资机构，为投资者提供广泛服务，并在财政税收方面给予一定优惠。例如，尼日利亚鼓励外国石油公司投资海上油气田，并准备放弃在合资企业中的全部股本且引入产量分成合同方式；喀麦隆1995年重新修订了与外国公司联合开采石油的有关条款，允许外国合伙人拿走高达40％的产量在国外销售，并把所得的收益保留在国外。
二、美国对非洲石油的觊觎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消费大国和进口国。目前美国每天消费石油近2000万桶，占国内能源消费的40％，其中一半以上靠进口。正如美国国内有人指出的那样：“我们依赖世界其他国家为我们提供能源，自1970年以来，美国石油产品的进口量增长了200％，而仅从波斯湾进口的原油就占我国原油进口量的近1/5。此外，石油净进口量占石油需求量的比重大幅度增加，2001年占55％，到2025年将占69％。”9·11事件之后为了减轻对中东石油的依赖，确保本国能源安全，美国积极推进能源多元化战略。非洲石油得天独厚的自然禀赋，及其在世界能源市场上重要性的与日俱增，使美国人改变了长期以来不关注非洲石油的态度，开始重视和抢占非洲资源。布什政府负责非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沃尔特·肯斯特纳(Walter H·Kansteiner)在美国高级战略和政治研究所发起的题为“非洲石油——美国国家安全和发展的优先课题”的会议上说：“毫无疑问，非洲的石油对我们具有国家战略利益”。9·11事件唤醒了美国民众对过分依赖中东石油的认识，认识到能源来源多样化的价值，以及面向非洲和世界其他地区并与之建立新型关系的重要性。布什在访问非洲前夕特别强调说，他“执政伊始，就一直非常关注非洲事务。”布什政府之所以关注非洲，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非洲的石油在美国进口的石油中所占份额越来越大，非洲在美国能源安全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意味着美 国在任何时候都不太可能放弃它在非洲的利益。
美国政要也曾公开称石油是美国在非洲的唯一利益。近年来美国异军突起，成为非洲特别是非洲石油开发的主力。美国一位国会议员说，重新把非洲作为一个具有决定性战略意义的地区而对它刮目相看的时候到了，非洲将成为“世界最大的油库”。美国国防部最近解密的一些秘密文件也指出，西非地区将改变世界石油的航线，高品质的非洲石油具有巨大的战略意义。美国欲将尼日利亚打造成新“沙特”，把赤道几内亚“克隆”成科威特，把非洲变为美国安全、高效、易控的能源基地。非洲已经从美国外交政策中被遗忘的角落走向前台。特别是非洲各产油国由于相比中东具有显著的距离优势，航线上没有大国势力影响，又有美国强大的海权保障。一些重要产油国如安哥拉、加蓬等同美国政治关系良好，又不是欧佩克组织的成员国，石油生产不受配额的限制，在石油的产量和价格方面要比欧佩克国家灵活得多。非洲许多产油国政局不稳，冲突不断使得美国相信这些国家难以在意识形态上联合起来以石油为武器对抗美国，中断石油供应。因此，非洲石油更加得到美国政府的青睐。
为了争夺和控制非洲石油，美国采用了政治、经济和军事等多种手段。在政治方面，小布什政府对非洲国家发起了全方位的能源外交攻势。布什总统、前国务卿鲍威尔和现任国务卿赖斯相继访问非洲产油国，极力拉拢其亲美，负责能源方面的美国官员更是频频造访非洲，这在美国外交史上是极其罕见的。正如英国的《经济学人》周刊所指出的那样，越来越多的美国官员到访非洲的目的只有一个：石油。美国能源部长斯宾塞·亚伯拉罕(spencer·Abraham)表示，美国政府支持未来在非洲地区的能源计划，这符合美国的利益。在开展对非能源外交工程中，美国除了继续巩固与尼日利亚、安哥拉、阿尔及利亚和埃及等传统产油国的关系外，还重视并大力发展与乍得、赤道几内亚、喀麦隆等新崛起的非洲产油国的关系。另外，还促成了苏丹南北和谈，为开发其石油资源铺路。在经济方面，美国政府和企业界加大了对非洲的贸易和投资力度，不惜斥巨资于非洲油气资源的勘探和开采。1996年至2000年，美国在非洲的直接投资额为92.49亿美元，并将进一步增加。2003年美国能源部在非洲石油业的投资预算达100亿美元之巨。2001年10月，美国在华盛顿召开了“美国与非洲贸易和经济合作论坛”会议，邀请了撒哈拉以南非洲35国的部长参加。布什在会议上宣布，美国鼓励其海外私人投资公司在非洲投资。由埃克森—美孚、谢夫隆—德士古石油公司承建的乍得喀麦隆油气管线的投资额高达37亿美元，总长1080公里，是迄今为止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历史上基础设施方面最大的私人投资。2003年7月，布什在访问非洲5国时，许诺提供援助，援助非洲的“世纪挑战项目”。最近几年，又加大了对产油国的援助力度，以加深经济介入，加强对油气资源的控制。而那些没有油气资源的国家依然得不到美国的重视。军事方面，美国国会和五角大楼为了保护美国在非洲的石油战略利益，也在同非洲国家讨论增加军事交流和建立军事基地的问题。为了保证美国的石油安全，美国在必要时甚至不惜动用军事力量。因此，美国加强了与非洲国家的军事联系，不仅与许多非洲产油国开展联合军事演习，而且还为其培训军事人员。2002年8月，美国政府同位于几内亚湾东南部的圣多美和普林西比达成协议，在这个面积仅1001平方公里的岛国建立美国海军基地，以确保在非洲的石油开采和运输安全。美国能源战略专家保罗，威格比说：“美国在西非不断增长的经济利益要求它相应地加强在这里的军事力量”。预计美国将会借反恐和维和之机进一步加强在西非的军事存在。目前，赤道几内亚、安哥拉、加蓬、刚果(布)和科特迪瓦等国的油气资源已基本掌握在美国公司手中，在尼日利亞、喀麦隆等国美国占有最大份额，其中尼日利亚已经成为美国第五大石油供应国，且成为美在西非某些方面的代理人。美国与塞内加尔和乌干达签署了允许美国的军用飞机着陆加油的协议，在吉布提建立了军事基地，可监控红海运输通道和苏丹石油出海的情况。美国进口石油的16％来自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估计十年后这一比例将增加到25％，超过了从海湾国家进口的总和。如果把美国从非洲进口石油比重不断增加的事实与美军进驻非洲腹地的动向联系起来考虑，很难认为美国不会通过军事争夺非洲的石油资源。美国运用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权，既保护在海外的能源供应地，也保护石油的运输安全。
能源安全历来是美国外交的重点之一。在美国能源战略中，非洲因其丰富的石油资源和独特地缘政治形势，而在美国的能源多元化战略中上升到了战略的高度。美国政府不仅重视非洲产油国的地位，还力图从外交、经济和军事等方面加强与他们的关系。同以前赤裸裸的干涉内政相比，这些手段更具有隐蔽性，也使得美国对非洲的石油外交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这在客观上为非洲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一定的好处。但是美国在非洲石油外交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自身的战略利益，美国对非洲产油国投资是为了掠夺石油资源、攫取超额利润。而不是为了非洲国家的发展。对此，非洲国家在与美国合作的同时也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以便更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
三、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利益
随着我国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对石油的需求也日趋增加。从1993年开始，中国已由石油净出口国变为净进口国。据美国政府能源信息管理局(EIA)统计，2003年中国石油消费量首次超过日本成为继美国之后的世界第二。预计2010年前，中国石油消费年均增长速度为3.5％左右。未来20年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将从1998年的18.76％上升到2010年的46.3～52.3％和2020年的55.8～62.1％。中国未来的石油资源供应地，首选就是非洲。因为，俄罗斯的石油开采已经达到顶峰；在亚太，印尼即将从石油出口国转变为进口国，而缅甸的石油探明储量非常小，完全无法满足中国的需要。至于中东，常年动荡不安，再加上美国的左右，使得中东难以成为中国持续而可靠的石油供应地。与之相比，年轻的非洲大陆是中国开发海外能源的一个理想选择地，它不仅具有丰富石油天然气资源，而且悠久良好的中非关系为中非在能源领域的进一步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国与非洲的大多数国家同属发展中国家，双方在国际事务的许多重大问题上有着相同或相近的立场和看法，能够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我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帮助非洲国家解决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为非洲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双方领导人频繁互访，中非关系的发展呈现出新的特点，经济的影响力正日益凸显。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与非洲国家开始了在能源领域的合作。进入21世纪，随着经贸关系 的快速发展，中非在能源开发领域的合作也日益密切，从过去单一的石油贸易扩展到勘探开发领域，并取得了很多成功的案例。
中国在非洲勘探开发石油的合作始于苏丹，苏丹石油开发项目是中国与非洲合作开发能源资源的典范，成效显著。1995年9月，苏丹总统巴希尔访华时提出希望中国公司到苏丹勘探开发石油，帮助苏丹建立自己的石油工业。中国领导人指示CNPC(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对其进行研究。CNPC在对苏丹的投资环境和石油地质资料进行分析后认为，苏丹地质情况与我国渤海湾盆地极为相似，公司有勘探开发这类油田成熟的技术和成功的经验。因此，CNPC决定参与苏丹的石油开发，并申请中国政府援外优惠贷款作为启动资金。之后，中国政府与苏丹政府签订了中国向苏丹提供115亿元政府优惠贷款框架协议，CNPC与苏丹能源矿产部正式签署了共同勘探开发苏丹石油六区的《产品分成协议》，以及在石油勘探、冶炼和运输等领域的一系列合同，独资或合作经营。至此，中国企业打人了苏丹石油市场。1996年11月CNPC中标获得了苏丹穆格莱德油田1/2区块开发权，并负责组建新的投资集团——大尼罗河石油作业公司(GNPOC)，其中CNPC参股40％，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30％，SPC25％，苏丹国家石油公司5％(干股)。GNPOC被CNPC的公司杂志《石油企业管理》称作CNPC投资最多、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海外项目之一。至2002年，该项目“运行不到两年，已经收回了总投资的60％以上”。1999年8月，由中国援建的苏丹南部穆格莱德盆地黑格林格油田出油。一年内该油田共生产原油6400多万吨，苏丹获收入6.8亿美元，中国获3.2亿美元。2000年5月喀土穆炼油厂正式投产，CNPC和苏丹政府各占50％的股份，年加工能力250万吨，目前运行良好。2002年3月喀土穆石油化工厂正式投产，CNPC占股95％，苏丹政府占股5％。设计年产1.5万吨聚丙烯。截至2003年底，中国累计在苏丹石油领域投资27.3亿美元，不仅为苏丹修建了1506公里的石油管道，而且还帮助苏丹发展完善从开采到销售的一系列石油工业体系，中国从苏丹获得的份额油总额已位居海外份额油来源的第一位。2004年CNPC高层分别与苏丹能源矿产部、财政国民经济部签订了富拉-喀土穆石油管道项目、喀土穆炼油厂扩建项目和组建中苏物探合资公司等三项正式协议。2006年中国还购得了苏丹60％的石油。目前，中国在苏丹已形成从上游产品到下游产品的系统工业体系，在苏丹石油业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是中国在海外最大也最成功的项目之一，堪称中国在非洲实施“走出去”战略的典范，使中国每年拥有上百万吨权益油和稳定的石油供应渠道。
除了苏丹之外，埃及、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加蓬、突尼斯和安哥拉的投资环境都比较好，中国石油的优势也比较突出。此外，尼日利亚、刚果、喀麦隆、尼日尔、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和乌于达等国家也值得关注，其投资环境一旦改善，将具有很大的投资潜力。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中国在非洲的石油投资已经取得了部分的成功，中国的石油公司已经相继在非洲的一些国家赢得了良好的信誉，继苏丹之后，在尼日利亚、阿尔及利亚和安哥拉等非洲国家参与石油开采和油田建设。在尼日利亚，2003年中石化成功中标可采储量为2130万桶的边际油田，预计总投资为1.5亿美元。2005年5月，中石化与尼日利亚签订协议，投资5亿美元海上石油勘探开发。2006年1月，中海油以22.68亿美元现金收购尼日利亚130号深海区块45％的权益，这拉开了中尼能源进一步合作的序幕，为中国石油公司进入西非这块西方大国长期独占的富油区提供了战略平台。在阿尔及利亚，中石化于2002年10月中标并签订了扎尔扎亭油田提高石油采收率項目，该项目合作期20年。2003年7月，中石油与阿尔及利亚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正式签约启动阿德拉尔油田上下游一体化投资项目。2005年5月，中石油中标阿尔及利亚凝析油炼厂EPC项目，合同总额达3.85亿美元。据资料显示，中国每年从非洲进口的原油已占到总进口量的1/4左右，而且这一比率还将进一步扩大估计将达1/3左右。因此，非洲是中国在实施能源多元化战略时需要关注的一个重点区域。从非洲进口石油绝不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它是中国能源战略之所要求。
四、中美在非洲的能源之争
中国在非洲积极投资勘探石油资源的同时也引起了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警觉和惊恐。显然在中国开拓非洲石油市场的过程中，必定会与对世界所有产地都具有独占之心且正大力挺进非洲石油业领域的美国迎面相撞。美国国家环境信托组织编写的《美国，石油和国家安全》报告指出，未来20年，全球石油消费量将增加60％，而发展中国家可能增加115％。这意味着许多国家，包括美国的盟友和重要贸易伙伴都会为有限的石油资源展开竞争。
由于对世界石油产区的争夺和独占之心是服务于其全球霸权战略目标的，美国必然会将石油开发前景广阔的非洲纳入其世界石油地缘政治版图中，控制非洲“石油阀门”必然成为其外交政策选择。任何对这一目标的实现造成哪怕是想象中的威胁，美国都会尽量遏制和排挤。对被看作“战略竞争对手”的中国在非洲积极开展的石油外交活动，美国存有很大的戒心。美国《国际新闻周刊》发表的文章将中国列为美国能源安全的最大威胁，认为中国已将占取世界石油产地的战略意图在非洲付诸实施。美国《纽约时报》等主流媒体也不甘寂寞，把中国在非洲的投资比作新时期的“新殖民主义”。更有一些学者还特别把胡锦涛总书记对非洲富油国的成功外交称为“能源之行”或“石油之行”。美国前驻南非大使普林斯顿-莱曼说：“从美国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争夺(在非洲)影响力的游戏正在改变，影响力竞争的环境在改变。非洲面临更多的选择，更多的替代品。”南非经济学家伊拉吉-阿更丁曾说：“五年之内中国将是非洲这块大陆的主要投资者之一。”9·11之后，一些美国研究机构建议美国政府阻止像中国这样的对手闯入非洲的能源开发领域，五角大楼的报告中也有同样的建议。因此，美国政府就通过各种渠道制衡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挤压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与安全空间。
2005年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召集非洲方面的专家学者，成立了一个专门工作组来研究和谋划美国对非政策。2006年该工作组推出了一份名为《不仅仅是人道主义：一条美国对非的战略路径》的长篇报告。报告单辟一章谈中国在非洲日益增长的影响，认为中国不可阻挡的“崛起”及其在非洲影响的扩大，使中美两国在涉及能源和重要战略资源领域不可避免的成为竞争者。美国先前故意提高对利比亚的制裁力度，实际上就是为了遏制中国在这一地区不断增加的影响。在苏丹问题上，美国一直认为中国将苏丹作为实 现自己在非洲石油外交与安全的跳板。随着在伊拉克战争的初步胜利，美国马上腾出手来干涉。在其主导下，2004年7月30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的1556号决议，对苏丹进行国际制裁。中国在苏丹不仅拥有海外最大规模的石油投资，而且拥有重要的石油战略价值，是将来中国开发整个非洲石油的立足点。苏丹问题的国际化，使中国在苏丹乃至整个非洲的寻油计划遭到重创。
探究美国压制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和威胁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安全之因，我们不难发现，这是与美国的霸权逻辑和国际战略考虑相一致的。9·11事件后，布什政府又借反恐之机，掀起一场“外交革命”，力图将美国霸权推向新的阶段即单极世界甚至“新帝国”。对于美国谋求的这种单极霸权，最具威胁性的就是诸多强国结盟联合起来反对或者是另一个大国崛起并挑战其霸权地位。而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和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猜忌和顾虑不断增加。在美国国内，一部分势力就认为中国的崛起是对其谋求单极霸权战略的潜在挑战。美国现实主义大师约翰·米尔斯海默在《大国政治的悲剧》中明确指出：“富强的中国不会是一个维护现状的大国，而会是决心要获取地区霸权的雄心勃勃的国家，这不是因为富裕的中国就会有不良動机，而是因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生存几率最大化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本地区的霸主。尽管中国肯定希望成为东北亚的霸主，但美国显然不愿意让这种情况发生。”正是基于对中国崛起的警觉和担忧，美国将防止中国成长为挑战其单极霸权的大国作为本国生死攸关的国家利益。而能源作为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动力资源，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质，是世界上最具政治色彩的商品，在国际关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也就成为美国制衡中国崛起的特殊武器。美国希望通过控制中国的能源获取进而影响甚至控制中国的经济，延缓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与和平崛起的步伐，避免一个实力雄厚而又不苟同于美国的大国出现。出于谋求世界霸权和反霸权以及对世界油气资源的共同依赖和需求使中美两国在世界各地的能源竞争不可避免。近年来，非洲石油工业迅速发展，其丰富的石油储量和独特的地缘政治优势，成为全球石油勘探活动最活跃的一个新区，也必将成为中美能源竞争的又一舞台。
中美在非洲能源领域的竞争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但从长远来看，中美在非洲的能源需求不会引发长期的剧烈冲突，更不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争。双方都认识到能源竞争是最自然的竞争，在无序和相互伤害的竞争之中没有真正的赢家，竞争下的合作才是21世纪能源格局的基本发展趋势。中美两国在非洲能源领域有许多利益交汇点，存在着合作的必要性和现实性。在非洲能源开发方面，中美作为能源消费大国，确保开发充足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以满足未来的能源需求符合中美两国的能源战略安全利益。因此，中美两国应加强与非洲产油国的合作，稳定石油价格，协调在能源储备、资金、技术和运营方面的关系以确保稳定持续的能源供应。另外在提高能源效益、能源开发中的环境保护，以及石油下游产品的开发和可再生能源的利用等方面，中美都存在合作的必要性和现实性。这就能够使两国避免因竞争而发生冲突，并能够通过竞争下的合作实现双赢。
责任编辑：左安嵩
关键词：中美；非洲能源；竞争
中图分类号：D8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08)06-0009-06
非洲过去长期饱受贫穷和战乱之苦，一直处于国际政治和国际分工体系的边缘。而今，随着已探明的石油资源的增长，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地位大幅上升，进而成为新世纪全球能源博弈的一片“热土”。就中美两国而言，作为世界上两个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对石油资源的共同依赖和需求导致两国在非洲的能源争夺必不可免。本文将在阐述非洲石油资源的独特优势、美国对非洲石油的觊觎及其中国在非洲的能源利益的基础上，进而探讨中美在非洲的能源之争。
一、非洲独特的资源优势
非洲是世界上八大產油区之一，石油资源主要集中在北非和西非。随着勘探开发程度的加深，非洲探明的石油储量逐步增加。据专家预测，未来5年内，非洲探明的石油储量至少将增加150亿桶。国际市场新增的非海湾地区生产的石油中，至少将有1/4产于非洲国家。西非几内亚湾是近年来非洲乃至全世界石油勘探和开采的新热点，被誉为第二个“海湾地区”。同世界上其它产油区相比，非洲石油资源优势明显。
第一，非洲石油储量丰富。现有的勘探成果及地质资料表明，非洲是世界上石油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现已探明石油储量仅次于中东和拉美地区。截至2005年底，非洲各国已探明石油储量为1351亿桶，比1980年的533亿桶增加了153％，占全球已探明储量的11.1％。与此同时，非洲石油日产量已从1995年的711.2万桶增加到2005年的983.5万桶，占世界能源总产量的比重也从1995年的10.4％提升到2005年的12.1％。据专家预测，未来10年非洲石油的日产量将提高到1300万桶，到2010年，非洲的石油日产量在世界总产量中的比例有望上升到20％。非洲在世界能源市场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引起世界的广泛关注。
第二，非洲石油种类多且品质优。几内亚湾石油品种有40种之多，且大多为优质轻原油，含硫量及矿物成分极低，易于加工提炼。尼日利亚65％的原油比重(APIO)在35以上，富含汽油和柴油；安哥拉原油比重在32至39.5之间，含硫量在1.12％至0.14％之间；加蓬原油比重在30至35之间；刚果(布)原油含硫量仅为0.23％；苏丹原油腊质成分高，不含硫，是理想的润滑油原料。
第三，开采成本较低。非洲大型和特大型油田较多，其储量占非洲总储量的2/3以上。西非几内亚湾地区石油埋藏较浅，钻井成功率高，使得石油开采成本大大降低。西非地区石油勘探成功率高达35％，远远高于10％的世界平均水平。安哥拉的海上油田被认为是世界级的优良开采区。从勘探开发成本看，整个非洲地区石油的勘探开发成本与有“世界油库”之称的中东地区持平，为3.73美元/桶。而世界其他地区的采油成本较高，美国为13.3美元/桶，加拿大为7.17美元/桶，欧洲为8.29美元/桶，拉丁美洲为4.6美元/桶，中东为3.73美元/桶，整个世界范围为5.3美元/桶。
第四，独特的地缘政治经济条件。虽然不少非洲国家政局动荡、冲突频繁，但与中东地区这个经年不熄的“火药库”相比，要稳定得多。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非洲国家正在结束战乱，走向和平与建设。而且非洲产油区的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离欧美市场较近，运输成本低于中东地区。北非产油区与欧洲仅一海之遥，西非几内亚湾同美国隔洋相望，原油输出几乎不存在地理障碍，极为便利。此外非洲石油由若干彼此没有历史联系的国家分享，目前还没有形成大国利益格局，除尼日利亚、利比亚和阿尔及利亚外，其他非洲产油国均不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不太可能出现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现象。业内人士普遍认为，非洲以其现有的条件和潜在优势，不久的将来完全可能成为石油供应的“第二个海湾地区”，在世界石油市场上扮演重要角色。
第五，优惠的投资政策。非洲对外石油合作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分成(Production sharing)制，另一种是让与(Concession)制。近年来，非洲许多产油国为了发展本国石油产业，让地下的“黑金”变成经济振兴的“杠杆”，纷纷颁布优惠政策，打破国有公司的垄断地位，鼓励外国公司前来投资，油气勘探开发协议的条款和条件宽松，有着俄罗斯、里海乃至中东地区不具备的引资优势。许多国家都设立了油气投资机构，为投资者提供广泛服务，并在财政税收方面给予一定优惠。例如，尼日利亚鼓励外国石油公司投资海上油气田，并准备放弃在合资企业中的全部股本且引入产量分成合同方式；喀麦隆1995年重新修订了与外国公司联合开采石油的有关条款，允许外国合伙人拿走高达40％的产量在国外销售，并把所得的收益保留在国外。
二、美国对非洲石油的觊觎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消费大国和进口国。目前美国每天消费石油近2000万桶，占国内能源消费的40％，其中一半以上靠进口。正如美国国内有人指出的那样：“我们依赖世界其他国家为我们提供能源，自1970年以来，美国石油产品的进口量增长了200％，而仅从波斯湾进口的原油就占我国原油进口量的近1/5。此外，石油净进口量占石油需求量的比重大幅度增加，2001年占55％，到2025年将占69％。”9·11事件之后为了减轻对中东石油的依赖，确保本国能源安全，美国积极推进能源多元化战略。非洲石油得天独厚的自然禀赋，及其在世界能源市场上重要性的与日俱增，使美国人改变了长期以来不关注非洲石油的态度，开始重视和抢占非洲资源。布什政府负责非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沃尔特·肯斯特纳(Walter H·Kansteiner)在美国高级战略和政治研究所发起的题为“非洲石油——美国国家安全和发展的优先课题”的会议上说：“毫无疑问，非洲的石油对我们具有国家战略利益”。9·11事件唤醒了美国民众对过分依赖中东石油的认识，认识到能源来源多样化的价值，以及面向非洲和世界其他地区并与之建立新型关系的重要性。布什在访问非洲前夕特别强调说，他“执政伊始，就一直非常关注非洲事务。”布什政府之所以关注非洲，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非洲的石油在美国进口的石油中所占份额越来越大，非洲在美国能源安全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意味着美 国在任何时候都不太可能放弃它在非洲的利益。
美国政要也曾公开称石油是美国在非洲的唯一利益。近年来美国异军突起，成为非洲特别是非洲石油开发的主力。美国一位国会议员说，重新把非洲作为一个具有决定性战略意义的地区而对它刮目相看的时候到了，非洲将成为“世界最大的油库”。美国国防部最近解密的一些秘密文件也指出，西非地区将改变世界石油的航线，高品质的非洲石油具有巨大的战略意义。美国欲将尼日利亚打造成新“沙特”，把赤道几内亚“克隆”成科威特，把非洲变为美国安全、高效、易控的能源基地。非洲已经从美国外交政策中被遗忘的角落走向前台。特别是非洲各产油国由于相比中东具有显著的距离优势，航线上没有大国势力影响，又有美国强大的海权保障。一些重要产油国如安哥拉、加蓬等同美国政治关系良好，又不是欧佩克组织的成员国，石油生产不受配额的限制，在石油的产量和价格方面要比欧佩克国家灵活得多。非洲许多产油国政局不稳，冲突不断使得美国相信这些国家难以在意识形态上联合起来以石油为武器对抗美国，中断石油供应。因此，非洲石油更加得到美国政府的青睐。
为了争夺和控制非洲石油，美国采用了政治、经济和军事等多种手段。在政治方面，小布什政府对非洲国家发起了全方位的能源外交攻势。布什总统、前国务卿鲍威尔和现任国务卿赖斯相继访问非洲产油国，极力拉拢其亲美，负责能源方面的美国官员更是频频造访非洲，这在美国外交史上是极其罕见的。正如英国的《经济学人》周刊所指出的那样，越来越多的美国官员到访非洲的目的只有一个：石油。美国能源部长斯宾塞·亚伯拉罕(spencer·Abraham)表示，美国政府支持未来在非洲地区的能源计划，这符合美国的利益。在开展对非能源外交工程中，美国除了继续巩固与尼日利亚、安哥拉、阿尔及利亚和埃及等传统产油国的关系外，还重视并大力发展与乍得、赤道几内亚、喀麦隆等新崛起的非洲产油国的关系。另外，还促成了苏丹南北和谈，为开发其石油资源铺路。在经济方面，美国政府和企业界加大了对非洲的贸易和投资力度，不惜斥巨资于非洲油气资源的勘探和开采。1996年至2000年，美国在非洲的直接投资额为92.49亿美元，并将进一步增加。2003年美国能源部在非洲石油业的投资预算达100亿美元之巨。2001年10月，美国在华盛顿召开了“美国与非洲贸易和经济合作论坛”会议，邀请了撒哈拉以南非洲35国的部长参加。布什在会议上宣布，美国鼓励其海外私人投资公司在非洲投资。由埃克森—美孚、谢夫隆—德士古石油公司承建的乍得喀麦隆油气管线的投资额高达37亿美元，总长1080公里，是迄今为止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历史上基础设施方面最大的私人投资。2003年7月，布什在访问非洲5国时，许诺提供援助，援助非洲的“世纪挑战项目”。最近几年，又加大了对产油国的援助力度，以加深经济介入，加强对油气资源的控制。而那些没有油气资源的国家依然得不到美国的重视。军事方面，美国国会和五角大楼为了保护美国在非洲的石油战略利益，也在同非洲国家讨论增加军事交流和建立军事基地的问题。为了保证美国的石油安全，美国在必要时甚至不惜动用军事力量。因此，美国加强了与非洲国家的军事联系，不仅与许多非洲产油国开展联合军事演习，而且还为其培训军事人员。2002年8月，美国政府同位于几内亚湾东南部的圣多美和普林西比达成协议，在这个面积仅1001平方公里的岛国建立美国海军基地，以确保在非洲的石油开采和运输安全。美国能源战略专家保罗，威格比说：“美国在西非不断增长的经济利益要求它相应地加强在这里的军事力量”。预计美国将会借反恐和维和之机进一步加强在西非的军事存在。目前，赤道几内亚、安哥拉、加蓬、刚果(布)和科特迪瓦等国的油气资源已基本掌握在美国公司手中，在尼日利亞、喀麦隆等国美国占有最大份额，其中尼日利亚已经成为美国第五大石油供应国，且成为美在西非某些方面的代理人。美国与塞内加尔和乌干达签署了允许美国的军用飞机着陆加油的协议，在吉布提建立了军事基地，可监控红海运输通道和苏丹石油出海的情况。美国进口石油的16％来自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估计十年后这一比例将增加到25％，超过了从海湾国家进口的总和。如果把美国从非洲进口石油比重不断增加的事实与美军进驻非洲腹地的动向联系起来考虑，很难认为美国不会通过军事争夺非洲的石油资源。美国运用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权，既保护在海外的能源供应地，也保护石油的运输安全。
能源安全历来是美国外交的重点之一。在美国能源战略中，非洲因其丰富的石油资源和独特地缘政治形势，而在美国的能源多元化战略中上升到了战略的高度。美国政府不仅重视非洲产油国的地位，还力图从外交、经济和军事等方面加强与他们的关系。同以前赤裸裸的干涉内政相比，这些手段更具有隐蔽性，也使得美国对非洲的石油外交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这在客观上为非洲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一定的好处。但是美国在非洲石油外交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自身的战略利益，美国对非洲产油国投资是为了掠夺石油资源、攫取超额利润。而不是为了非洲国家的发展。对此，非洲国家在与美国合作的同时也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以便更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
三、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利益
随着我国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对石油的需求也日趋增加。从1993年开始，中国已由石油净出口国变为净进口国。据美国政府能源信息管理局(EIA)统计，2003年中国石油消费量首次超过日本成为继美国之后的世界第二。预计2010年前，中国石油消费年均增长速度为3.5％左右。未来20年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将从1998年的18.76％上升到2010年的46.3～52.3％和2020年的55.8～62.1％。中国未来的石油资源供应地，首选就是非洲。因为，俄罗斯的石油开采已经达到顶峰；在亚太，印尼即将从石油出口国转变为进口国，而缅甸的石油探明储量非常小，完全无法满足中国的需要。至于中东，常年动荡不安，再加上美国的左右，使得中东难以成为中国持续而可靠的石油供应地。与之相比，年轻的非洲大陆是中国开发海外能源的一个理想选择地，它不仅具有丰富石油天然气资源，而且悠久良好的中非关系为中非在能源领域的进一步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国与非洲的大多数国家同属发展中国家，双方在国际事务的许多重大问题上有着相同或相近的立场和看法，能够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我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帮助非洲国家解决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为非洲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双方领导人频繁互访，中非关系的发展呈现出新的特点，经济的影响力正日益凸显。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与非洲国家开始了在能源领域的合作。进入21世纪，随着经贸关系 的快速发展，中非在能源开发领域的合作也日益密切，从过去单一的石油贸易扩展到勘探开发领域，并取得了很多成功的案例。
中国在非洲勘探开发石油的合作始于苏丹，苏丹石油开发项目是中国与非洲合作开发能源资源的典范，成效显著。1995年9月，苏丹总统巴希尔访华时提出希望中国公司到苏丹勘探开发石油，帮助苏丹建立自己的石油工业。中国领导人指示CNPC(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对其进行研究。CNPC在对苏丹的投资环境和石油地质资料进行分析后认为，苏丹地质情况与我国渤海湾盆地极为相似，公司有勘探开发这类油田成熟的技术和成功的经验。因此，CNPC决定参与苏丹的石油开发，并申请中国政府援外优惠贷款作为启动资金。之后，中国政府与苏丹政府签订了中国向苏丹提供115亿元政府优惠贷款框架协议，CNPC与苏丹能源矿产部正式签署了共同勘探开发苏丹石油六区的《产品分成协议》，以及在石油勘探、冶炼和运输等领域的一系列合同，独资或合作经营。至此，中国企业打人了苏丹石油市场。1996年11月CNPC中标获得了苏丹穆格莱德油田1/2区块开发权，并负责组建新的投资集团——大尼罗河石油作业公司(GNPOC)，其中CNPC参股40％，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30％，SPC25％，苏丹国家石油公司5％(干股)。GNPOC被CNPC的公司杂志《石油企业管理》称作CNPC投资最多、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海外项目之一。至2002年，该项目“运行不到两年，已经收回了总投资的60％以上”。1999年8月，由中国援建的苏丹南部穆格莱德盆地黑格林格油田出油。一年内该油田共生产原油6400多万吨，苏丹获收入6.8亿美元，中国获3.2亿美元。2000年5月喀土穆炼油厂正式投产，CNPC和苏丹政府各占50％的股份，年加工能力250万吨，目前运行良好。2002年3月喀土穆石油化工厂正式投产，CNPC占股95％，苏丹政府占股5％。设计年产1.5万吨聚丙烯。截至2003年底，中国累计在苏丹石油领域投资27.3亿美元，不仅为苏丹修建了1506公里的石油管道，而且还帮助苏丹发展完善从开采到销售的一系列石油工业体系，中国从苏丹获得的份额油总额已位居海外份额油来源的第一位。2004年CNPC高层分别与苏丹能源矿产部、财政国民经济部签订了富拉-喀土穆石油管道项目、喀土穆炼油厂扩建项目和组建中苏物探合资公司等三项正式协议。2006年中国还购得了苏丹60％的石油。目前，中国在苏丹已形成从上游产品到下游产品的系统工业体系，在苏丹石油业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是中国在海外最大也最成功的项目之一，堪称中国在非洲实施“走出去”战略的典范，使中国每年拥有上百万吨权益油和稳定的石油供应渠道。
除了苏丹之外，埃及、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加蓬、突尼斯和安哥拉的投资环境都比较好，中国石油的优势也比较突出。此外，尼日利亚、刚果、喀麦隆、尼日尔、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和乌于达等国家也值得关注，其投资环境一旦改善，将具有很大的投资潜力。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中国在非洲的石油投资已经取得了部分的成功，中国的石油公司已经相继在非洲的一些国家赢得了良好的信誉，继苏丹之后，在尼日利亚、阿尔及利亚和安哥拉等非洲国家参与石油开采和油田建设。在尼日利亚，2003年中石化成功中标可采储量为2130万桶的边际油田，预计总投资为1.5亿美元。2005年5月，中石化与尼日利亚签订协议，投资5亿美元海上石油勘探开发。2006年1月，中海油以22.68亿美元现金收购尼日利亚130号深海区块45％的权益，这拉开了中尼能源进一步合作的序幕，为中国石油公司进入西非这块西方大国长期独占的富油区提供了战略平台。在阿尔及利亚，中石化于2002年10月中标并签订了扎尔扎亭油田提高石油采收率項目，该项目合作期20年。2003年7月，中石油与阿尔及利亚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正式签约启动阿德拉尔油田上下游一体化投资项目。2005年5月，中石油中标阿尔及利亚凝析油炼厂EPC项目，合同总额达3.85亿美元。据资料显示，中国每年从非洲进口的原油已占到总进口量的1/4左右，而且这一比率还将进一步扩大估计将达1/3左右。因此，非洲是中国在实施能源多元化战略时需要关注的一个重点区域。从非洲进口石油绝不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它是中国能源战略之所要求。
四、中美在非洲的能源之争
中国在非洲积极投资勘探石油资源的同时也引起了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警觉和惊恐。显然在中国开拓非洲石油市场的过程中，必定会与对世界所有产地都具有独占之心且正大力挺进非洲石油业领域的美国迎面相撞。美国国家环境信托组织编写的《美国，石油和国家安全》报告指出，未来20年，全球石油消费量将增加60％，而发展中国家可能增加115％。这意味着许多国家，包括美国的盟友和重要贸易伙伴都会为有限的石油资源展开竞争。
由于对世界石油产区的争夺和独占之心是服务于其全球霸权战略目标的，美国必然会将石油开发前景广阔的非洲纳入其世界石油地缘政治版图中，控制非洲“石油阀门”必然成为其外交政策选择。任何对这一目标的实现造成哪怕是想象中的威胁，美国都会尽量遏制和排挤。对被看作“战略竞争对手”的中国在非洲积极开展的石油外交活动，美国存有很大的戒心。美国《国际新闻周刊》发表的文章将中国列为美国能源安全的最大威胁，认为中国已将占取世界石油产地的战略意图在非洲付诸实施。美国《纽约时报》等主流媒体也不甘寂寞，把中国在非洲的投资比作新时期的“新殖民主义”。更有一些学者还特别把胡锦涛总书记对非洲富油国的成功外交称为“能源之行”或“石油之行”。美国前驻南非大使普林斯顿-莱曼说：“从美国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争夺(在非洲)影响力的游戏正在改变，影响力竞争的环境在改变。非洲面临更多的选择，更多的替代品。”南非经济学家伊拉吉-阿更丁曾说：“五年之内中国将是非洲这块大陆的主要投资者之一。”9·11之后，一些美国研究机构建议美国政府阻止像中国这样的对手闯入非洲的能源开发领域，五角大楼的报告中也有同样的建议。因此，美国政府就通过各种渠道制衡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挤压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与安全空间。
2005年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召集非洲方面的专家学者，成立了一个专门工作组来研究和谋划美国对非政策。2006年该工作组推出了一份名为《不仅仅是人道主义：一条美国对非的战略路径》的长篇报告。报告单辟一章谈中国在非洲日益增长的影响，认为中国不可阻挡的“崛起”及其在非洲影响的扩大，使中美两国在涉及能源和重要战略资源领域不可避免的成为竞争者。美国先前故意提高对利比亚的制裁力度，实际上就是为了遏制中国在这一地区不断增加的影响。在苏丹问题上，美国一直认为中国将苏丹作为实 现自己在非洲石油外交与安全的跳板。随着在伊拉克战争的初步胜利，美国马上腾出手来干涉。在其主导下，2004年7月30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的1556号决议，对苏丹进行国际制裁。中国在苏丹不仅拥有海外最大规模的石油投资，而且拥有重要的石油战略价值，是将来中国开发整个非洲石油的立足点。苏丹问题的国际化，使中国在苏丹乃至整个非洲的寻油计划遭到重创。
探究美国压制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和威胁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安全之因，我们不难发现，这是与美国的霸权逻辑和国际战略考虑相一致的。9·11事件后，布什政府又借反恐之机，掀起一场“外交革命”，力图将美国霸权推向新的阶段即单极世界甚至“新帝国”。对于美国谋求的这种单极霸权，最具威胁性的就是诸多强国结盟联合起来反对或者是另一个大国崛起并挑战其霸权地位。而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和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猜忌和顾虑不断增加。在美国国内，一部分势力就认为中国的崛起是对其谋求单极霸权战略的潜在挑战。美国现实主义大师约翰·米尔斯海默在《大国政治的悲剧》中明确指出：“富强的中国不会是一个维护现状的大国，而会是决心要获取地区霸权的雄心勃勃的国家，这不是因为富裕的中国就会有不良動机，而是因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生存几率最大化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本地区的霸主。尽管中国肯定希望成为东北亚的霸主，但美国显然不愿意让这种情况发生。”正是基于对中国崛起的警觉和担忧，美国将防止中国成长为挑战其单极霸权的大国作为本国生死攸关的国家利益。而能源作为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动力资源，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质，是世界上最具政治色彩的商品，在国际关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也就成为美国制衡中国崛起的特殊武器。美国希望通过控制中国的能源获取进而影响甚至控制中国的经济，延缓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与和平崛起的步伐，避免一个实力雄厚而又不苟同于美国的大国出现。出于谋求世界霸权和反霸权以及对世界油气资源的共同依赖和需求使中美两国在世界各地的能源竞争不可避免。近年来，非洲石油工业迅速发展，其丰富的石油储量和独特的地缘政治优势，成为全球石油勘探活动最活跃的一个新区，也必将成为中美能源竞争的又一舞台。
中美在非洲能源领域的竞争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但从长远来看，中美在非洲的能源需求不会引发长期的剧烈冲突，更不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争。双方都认识到能源竞争是最自然的竞争，在无序和相互伤害的竞争之中没有真正的赢家，竞争下的合作才是21世纪能源格局的基本发展趋势。中美两国在非洲能源领域有许多利益交汇点，存在着合作的必要性和现实性。在非洲能源开发方面，中美作为能源消费大国，确保开发充足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以满足未来的能源需求符合中美两国的能源战略安全利益。因此，中美两国应加强与非洲产油国的合作，稳定石油价格，协调在能源储备、资金、技术和运营方面的关系以确保稳定持续的能源供应。另外在提高能源效益、能源开发中的环境保护，以及石油下游产品的开发和可再生能源的利用等方面，中美都存在合作的必要性和现实性。这就能够使两国避免因竞争而发生冲突，并能够通过竞争下的合作实现双赢。
责任编辑：左安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