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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电影《李米的猜想》在看似一团混沌的都市浮世绘背后,上演的仍旧是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对待爱情,女主人公李米通过独白、对话等方式不断地诉说,而男主人公方文却保持了沉默,只是用摄像机记录下李米生活的点点滴滴。影片告诉我们,爱,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关键词 爱情 诉说 沉默
一、依旧是爱情
电影《李米的猜想》由一堆闪烁的数字拉开帷幕,接着推出李米的一个大镜头——她深深吐出一口烟,跟随着烟雾吐出的是一连串杂乱的数字“9,38,52,……”这样的开场让我们以为本片可能是一部悬疑片。我们跟着李米的独白,深入故事的情节:“还是这个城市,四年,什么都没改变。方文还是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城市,曾经,我跟他说父母不同意我就绝食,我等他。我没想过有一天他消失了我会等他。可事实是我等了四年,一直等。”…四年里,李米拥有的就是方文一封封没有任何线索的来信。他似乎遥不可及,只是一堆纸上的符号,他只在她的记忆里,而现实中。她把他弄丢了,可他信中的文字又是那么熟悉真切,似乎他就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他是她全部的念想……
当我们和李米身后的那些出租车乘客一起,错愕地听着李米的念叨,然后惶惑地摇一摇头下车时,我们也将开始李米的猜想‘方文,四年了,他到底躲在哪一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呢?
剧情一步步地展开,李米跟方文终于在警察局相遇——可是任李米激动地质问,痛哭着述说,方文却始终一脸漠然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于是,连我们也会迟疑并困惑起来究竟马冰是不是方文,是不是李米苦苦等待并寻找了四年的那个人?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难道他真的已经移情别恋?如果不是,那么,他是谁?
一直到了影片的最后,我们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看似一团混沌的都市浮世绘背后,上演的仍旧是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在这部电影的宣传中,被提及最多的三个词就是:“狠狠爱”、“爱情的顽固分子”、“面具的故事”,这三个词正是主创们希望通过电影所表达的爱情观。正如导演曹保平在《鲁豫有约》中所说“其实这是我想象中的爱情。我觉得有力量的爱情是这样的呈现方式,而不是我们普通意义上爱隋电影的那种所谓的浪漫,所谓的甜甜腻腻的东西,因为我觉得爱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的纯粹,纯粹就有这种残酷和--撕裂,这是一个有过生活阅历的人的感受。”
是的,就是这种爱情,击中了观看电影的善感的我们。
二、对于她,爱就是诉说
影片以李米的独白开始,到李米的独白结束。整部片子,李米都在不停地诉说,她的话语贯穿了整个故事,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展示着故事中“有力量”的爱情。
1、独白——呈现故事发展的脉络
李米的独白在片中出现了三次,导演把它们分别安排在了影片的开头,中间,以及结尾。于是这三段独白串联起整个故事,帮助我们最终厘清故事的情节。
正如前文所说。影片的一开场,就是身为出租车司机的李米的喃喃自语,她将我们一起拉入故事——1460天的等待和寻找:
“四年,就这些日子,54封信。没有任何线索。城市、地址、电话,统统都没有,联络不到他。”
通过这些自述,我们得知,李米四年来一直在找一个人——方文,她的失踪男友。
而一系列的遭遇之后,李米终于与方文在警察局不期而遇。可是面对李米的质问与哭诉,方文却只是反复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负责毒品寨的警察叶倾城出于好心安排了笔迹鉴定,却又给了李米致命击:“这不是他的笔迹。”李米一封一封烧掉了方文的所有来信,此时画外音响起,却告诉了我们另一个真相,
“他们骗了我,当时的笔迹鉴定有70%的叠合率,不过从那一刻起,叶倾城的视线就没再离开过他。他们去调查了马冰的背景,发现一切都是伪造的。身份证、驾照、乃至名字,这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切就是这么简单。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
由此,故事的几方线索在这里交织,为什么体内携毒的裘火贵和裘水天要到远大桥:为什么那位诗人翻身从桥头跃下时正好砸在了也来到此处的方文的车上:又为什么,方文面对李米时坚决否认他就是李米苦苦寻找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一切疑问,此时都通过李米的独自得到了解答此时的方文,已经变成了毒贩“马冰”。
当片尾,雪花点,黑屏,然后出现“曹保平导演作品”的字样时,所有的观众都会以为,故事到此结束了。可是,李米又出现在大屏幕上,还是那座桥。她笑着。说:
“我们上中学的时候相爱,后来一直在一起。我们学习成绩都不好,都没考上大学。他,爱看武侠,还有,就是跟我谈恋爱。我们都不起眼,没有人在乎我们。高考结束那天,我们都很沮丧。那天,我们也没见面他从考场出来,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张游泳票,在游泳池里呆了一个下午。明晃晃的太阳下,他第一次哭了后来他就开始了出租车司机的生活后来,他跟我说,遇上我,是他那么大最开心的一件事。”
这其实才是故事的开始,我们循着这条线索,才最终理清了这个看起来复杂,实则简单的爱情故事:两个纯情的孩子,成绩不好,但是彼此爱着。他们的爱情里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有柴米油盐的辛酸,所以,他走了,为了让她可以开一间小小的超市,铤而走险,参与了贩毒,而她,留在这个城市里,为了找到他,开着他的出租车,成为了一个和他以前一样在城市里四处游走的出租车司机。
2、对话——丰富故事情节,刻画人物性格
奥斯卡·王尔德说过:“妇女是妩媚动人的,她们可能从来不想说什么,但是她们一旦说起来却足以使人销魂荡魄。”是的,影片中的李米,就是不断地通过她的有声语言,让故事的情节不断丰富着,让我们和她一起猜想并印证着她的猜想,而就在故事的循序展开中,我们也越来越深切了解了这个娇小却坚强,柔弱却执着的平凡女子。
影片中有三大段对话令人印象深刻,牵扯着我们,让我们颜为之动容,心为之感慨
(1)马普途中。体内携毒的裘火贵和裘水天来到接头地点远大桥,却发现“接头人”莫名其妙坠桥身亡,于是他们又搭乘李米的出租车,前往马普。途中,裘火贵靠着门边睡着了,李米和裘水天在聊天:
李:以前来过昆明吗?
裘:我来找小香。
李:小香是谁啊?
裘:女……女朋友。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们听到了又一个关于“寻找”的爱情故事。小香不愿听妈妈的话靠出卖身体来挣钱,于是跑了,而裘水天以为通过毒品赚一万块钱,就可以和小香在一起了他也和李米一样。正在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友。
李:那你的小香啥样子啊?你说说你的小香漂不漂亮?
裘:那时候,她是县上最漂亮的。她,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不像周围那些人,土得 很。……
李:那你的小香我认识。真的,我们家楼下饭馆就有这么一个女孩,人挺漂亮的,也是个领班。一说话两个手就夹着:“两位慢慢用”,“我超喜欢这个汤,这例麻婆豆腐我也感觉蛮好的,要不要试一试啊?”“拜托,让人家等那么久,有没有搞错?”是不是这样讲?
裘:大姐,你带我找她可好?大姐!
也就是这一段无心的对话,最后救了李米的性命。因为对于苦苦寻找小香而毫无线索的裘水天来说,李米这一段玩笑式的描述无异于救命稻草,让他确信李米楼下饭馆里的女孩就是小香。也正是这个确信,让他在紧要关头放了李米,并在被抓获后指名要见李米,因为他要李米帮他找到小香,并对小香说“我一直在找她”,“让她等我出来”。
在这一片段中,导演巧妙地插入了一段看似轻松的对话,不仅交代了裘火贵、裘水天这两个人物的来龙去脉,而且,通过另一个寻找、等待的故事,强化了影片的爱情主题。
(2)警察局内。叶倾城送李米向外走,而方文和菲菲此时正在另一间室内,办理撞车的相关事宜。李米走过去,又退回来,盯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李米:方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回来了?一直躲着我?……她是谁?
方文:对不起,对不起,是这样,可能,可能。这位小姐搞错了。
李:方文!
方:小姐,你真的是搞错了。
李:我搞错了?你扒了皮我都认识你!你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你和她在一起还给我写那么多信?你什么意思呀?说呀,说呀,你说呀——
这是李米和方文四年后的第一次碰面。李米的既惊且喜,还有看到方文身边另一个女人的失落、恐慌、委屈、疼痛,以致愤怒,都在这简短的几句对话中得到了全面的展示。
从李米的问话里,我们可以看到她四年来的猜想:她以为方文一直在远方,而现在回来了:她以为方文移情别恋了,所以躲着她。苦苦等待、寻找了四年,现在,1460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想念着的那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她的等待和寻找有了着落。四年里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李米如何不喜?所以她倾下身子,把他看了又看,细细端详:她压低声音,柔情似水。可是方文的身边端坐着另一个女人。她下意识地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并迅速断定方文是因为跟对方在一起了才四年里一直躲着自己,于是她失落,恐慌。疼痛,话语中带着哭腔。但同时,她还满怀着幻想:“他曾给我写了那么多信啊,是否其实是我误会了他,是我想错了?”李米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一连串的问题。她统统抛给了方文。而方文始终保持着冷漠的回答:“小姐,你搞错了。”李米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她开始撕扯方文,并对着方文狂吼。
在这个一直缺席的男主人公终于和李米相遇的第一次碰撞中,通过简短的对话,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李米内心的波澜起伏,并忍不住叹息:这是怎样一个被爱情折磨着的小女子啊!正如后面影片里李米的生日聚会中她所唱的:“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而对方的冷静与冷漠,也令我们忍不住叹息:是否男人对爱情的坚持,永远都不如女人呢?基于这样的猜想,当片尾谜底揭晓,才会令我们更加震撼与动容。
(3)立交桥上。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警察告诉李米,马冰不是她要找的方文。方文带着菲菲走出警察局。李米紧紧追在身后。
李:方文,方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是你,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不会死追着你的,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方文!83天,我打算回去了,李米,反正我也成为不了你们想要的那种人,只能普普通通了,我真没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221天。我就要回去了,李米,我现在算是一个有用的人,我都能看到我们未来超市的样子,你能原谅我吗?430天,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李米,也许我已经成为你父母想要的那种人,谁知道?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昆明了,我突然一下子哭了,你还在等我吗,李米?708天,告诉你一件事儿,李米。几乎就快成真的了,我今天早上到了机场买了机票,那时候思念像一条在草上爬行的蛇,我突然想要回去了。我买了机票,过了安检,到了登机口,最后我还是出来了,机票钱退了一半,我多想回去,你知道吗?
方:好,我告诉你,我是方文。我现在和别人好了,现在根本不想要你了,我说了,能不跟着我了吗?
李:对不起。如果是我认错了,那我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影片当中最煽情的一幕。李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不肯认她,她只需要一个答案,来给自己四年来的等待和寻找一个交代,所以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死追着你的”,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无助地哀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而方文不动声色地保持沉默,顾自挽着菲菲向立交桥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李米再也没有办法,可是她又不能放弃,于是,平定了一下情绪,她开始背诵方文的一封又一封来信:“83天”、“221天”、“430天”、“708天”。这都是方文写在信中对李米说的话,可是,现在却从李米的口中说了出来。字写在纸上,是沉默的:而李米的背诵,是有声的,带着情绪,带着抑制不住的抽泣与哭腔。由此,我们不知是被纸上的文字感动了,还是被李米的哭诉感动了。但是我们可以猜测并肯定的是,在每一个思念的清晨与深夜,李米曾经一次次地翻阅这些来信,她一次次地读着这些话语,直至它们烂熟于心,成为她话语的一部分,也成为她继续寻找继续等待的精神支柱。
终于。方文回应了,他说:“我是方文”。至此,李米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对方的亲口证实,于是她忍住泪,释放似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可是,方文接着说,“我现在和别人好了,不想要你了”。李米此时的反应却和她之前的肯定,和叶倾城质疑“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呢?”她回身大吼的一句“你老婆你不认识啊!”有着很大的差异。此时的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垂下头,用小孩子做错了事似的语气低声地道歉:“如果是我认错了,那我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们不由得会困惑,之前那么的肯定,却为何会在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李米反而退缩了回去。假设自己认错了人呢?其实细想之下。我们就会深深地叹息:可怜的李米啊!找到方文,这是李米四年来唯一的想法,她以此为生存的动力,以方文的一封封来信为精神的依托。她一定无数次地对未来做过美好的憧憬:方文回来了,他们一起开着一间小超市,从此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对于生活,她并没有更多的奢望,或者更远大的理想。可是方文的一句话,粉碎了她所有的梦想,甚至令她四年来的等待和寻找也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她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方文,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梦里人。
找到了,却同时又失去了,怎不令对爱情一样寄予了无限期许的我们,扼腕叹息呢?
三、对于他,爱就是沉默
影片中,方文始终是沉默寡言的。他用沉默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在面具下面,他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份,真实的情感。
这个人物一出场,就是一副大大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一边开车,一边无心地听着身边那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讲述。整个影片当中,方文大都保持了沉默,即使是说话,也都是简短的几句。他不善于抒情。最长的一段话,最直白的情感表达,是在他留给李米的录像带里。他告诉李米,他很快会回来了,一起开一间超市。但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回不去了。”他记得写给李米的每一封信,一共是五十四封。而我们由这里再去回想李米追在他身后哭着背诵他的一封封来信时,他的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们才会更加地痛惜这个“冷酷”的男子到底,要有多坚强,要有多坚硬,他才能在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哭诉面前,保持一贯的冷静和冷漠啊!我们明白了,不是不想回到李米的身边,而是不能回来:不是移情别恋不爱这个女人了,而是毒贩的身份让他必须掩藏真实的自己……所以,一切的一切,不是不爰,而恰恰是爱的那么深,那么重,所以,他只能选择了沉默。
而当一片雪花点之后,电视屏幕上再次出现的画面却更加刺激着我们敏感的神经,让我们在恍然大悟的同时,眼泛泪光。画面里,李米在自家的阳台上,头裹着毛巾,穿着家居短裤收衣服,公路上,李米吃力地从汽车尾箱里搬出备用胎,但是却不知该如何装上去,满腔懊恼地甩着两只乌黑的手:车停在路边,李米捂着肚子急急地奔向公厕,可是立刻又冲了出来,拉开车门,拿了纸巾再跑向厕所,一个壮壮的男子在跟李米争吵,李米甩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去……所有的镜头,都追随着李米的身影,所有的画面,都是李米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从这些画面,我们可以知道,其实,在她寻找他的四年里,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地关注着她。当镜头追踪着李米在家中的一举一动时,他一定回想起了他们曾经在这小屋中度过的温馨美好时光吧:当李米在公路上孤立无援时,他一定很想过去帮她一把吧;当李米忘了带纸巾如厕时,她的狼狈一定逗笑了他,而他同时会埋怨她如此粗心还没有学会照顾自己吧:李米给了壮汉干脆响亮的一巴掌,他一定在暗暗叫好,但同时又替她担心怕她会受到报复吧……
片尾曲响起来,是窦唯的《窗外》“窗外,天空,脑海,无穷俄早已忘怀,是从哪里来/也只能相信,你比我明白”。是的,观影至此,我们终于明白,方文爱李米,一直爱着,用沉默,用他自己的方式。
四、爱,要怎么说
王尔德曾说,“女人是用耳朵恋爱的,而男人却是用眼睛。”同样对于爱情,男女却有不同的表达方式。电影《李米的猜想》,给予了我们最充分的诠释。
爱,到底要怎样说出来?
电影中,李米通过不断地诉说,告诉了我们她对方文的爱恋,因为爱,她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在平凡孤寂的日子中等待。对于她来说,爱情就是要说出来——说出来,让身边的人可以感受到,让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而对于方文,爱她就是离开她。因为爱她,所以想用自己的努力来帮她开间超市:因为爱她,所以面对她的质疑一声不吭,保持表面的冷漠,还是因为爱她,其实就在她的身边,却从未出声,只是默默地关注,默默地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下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所以,看完了《李米的猜想》,我们能说谁更爱谁多一些吗?我们能下结论说,爱情,是要说,还是不说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真诚的爱了,爱得死心塌地,爱得刻骨铭心,那么,说与不说,倾诉与沉默,其实都已经不再是问题。
关键词 爱情 诉说 沉默
一、依旧是爱情
电影《李米的猜想》由一堆闪烁的数字拉开帷幕,接着推出李米的一个大镜头——她深深吐出一口烟,跟随着烟雾吐出的是一连串杂乱的数字“9,38,52,……”这样的开场让我们以为本片可能是一部悬疑片。我们跟着李米的独白,深入故事的情节:“还是这个城市,四年,什么都没改变。方文还是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城市,曾经,我跟他说父母不同意我就绝食,我等他。我没想过有一天他消失了我会等他。可事实是我等了四年,一直等。”…四年里,李米拥有的就是方文一封封没有任何线索的来信。他似乎遥不可及,只是一堆纸上的符号,他只在她的记忆里,而现实中。她把他弄丢了,可他信中的文字又是那么熟悉真切,似乎他就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他是她全部的念想……
当我们和李米身后的那些出租车乘客一起,错愕地听着李米的念叨,然后惶惑地摇一摇头下车时,我们也将开始李米的猜想‘方文,四年了,他到底躲在哪一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呢?
剧情一步步地展开,李米跟方文终于在警察局相遇——可是任李米激动地质问,痛哭着述说,方文却始终一脸漠然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于是,连我们也会迟疑并困惑起来究竟马冰是不是方文,是不是李米苦苦等待并寻找了四年的那个人?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难道他真的已经移情别恋?如果不是,那么,他是谁?
一直到了影片的最后,我们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看似一团混沌的都市浮世绘背后,上演的仍旧是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在这部电影的宣传中,被提及最多的三个词就是:“狠狠爱”、“爱情的顽固分子”、“面具的故事”,这三个词正是主创们希望通过电影所表达的爱情观。正如导演曹保平在《鲁豫有约》中所说“其实这是我想象中的爱情。我觉得有力量的爱情是这样的呈现方式,而不是我们普通意义上爱隋电影的那种所谓的浪漫,所谓的甜甜腻腻的东西,因为我觉得爱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的纯粹,纯粹就有这种残酷和--撕裂,这是一个有过生活阅历的人的感受。”
是的,就是这种爱情,击中了观看电影的善感的我们。
二、对于她,爱就是诉说
影片以李米的独白开始,到李米的独白结束。整部片子,李米都在不停地诉说,她的话语贯穿了整个故事,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展示着故事中“有力量”的爱情。
1、独白——呈现故事发展的脉络
李米的独白在片中出现了三次,导演把它们分别安排在了影片的开头,中间,以及结尾。于是这三段独白串联起整个故事,帮助我们最终厘清故事的情节。
正如前文所说。影片的一开场,就是身为出租车司机的李米的喃喃自语,她将我们一起拉入故事——1460天的等待和寻找:
“四年,就这些日子,54封信。没有任何线索。城市、地址、电话,统统都没有,联络不到他。”
通过这些自述,我们得知,李米四年来一直在找一个人——方文,她的失踪男友。
而一系列的遭遇之后,李米终于与方文在警察局不期而遇。可是面对李米的质问与哭诉,方文却只是反复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负责毒品寨的警察叶倾城出于好心安排了笔迹鉴定,却又给了李米致命击:“这不是他的笔迹。”李米一封一封烧掉了方文的所有来信,此时画外音响起,却告诉了我们另一个真相,
“他们骗了我,当时的笔迹鉴定有70%的叠合率,不过从那一刻起,叶倾城的视线就没再离开过他。他们去调查了马冰的背景,发现一切都是伪造的。身份证、驾照、乃至名字,这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切就是这么简单。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
由此,故事的几方线索在这里交织,为什么体内携毒的裘火贵和裘水天要到远大桥:为什么那位诗人翻身从桥头跃下时正好砸在了也来到此处的方文的车上:又为什么,方文面对李米时坚决否认他就是李米苦苦寻找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一切疑问,此时都通过李米的独自得到了解答此时的方文,已经变成了毒贩“马冰”。
当片尾,雪花点,黑屏,然后出现“曹保平导演作品”的字样时,所有的观众都会以为,故事到此结束了。可是,李米又出现在大屏幕上,还是那座桥。她笑着。说:
“我们上中学的时候相爱,后来一直在一起。我们学习成绩都不好,都没考上大学。他,爱看武侠,还有,就是跟我谈恋爱。我们都不起眼,没有人在乎我们。高考结束那天,我们都很沮丧。那天,我们也没见面他从考场出来,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张游泳票,在游泳池里呆了一个下午。明晃晃的太阳下,他第一次哭了后来他就开始了出租车司机的生活后来,他跟我说,遇上我,是他那么大最开心的一件事。”
这其实才是故事的开始,我们循着这条线索,才最终理清了这个看起来复杂,实则简单的爱情故事:两个纯情的孩子,成绩不好,但是彼此爱着。他们的爱情里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有柴米油盐的辛酸,所以,他走了,为了让她可以开一间小小的超市,铤而走险,参与了贩毒,而她,留在这个城市里,为了找到他,开着他的出租车,成为了一个和他以前一样在城市里四处游走的出租车司机。
2、对话——丰富故事情节,刻画人物性格
奥斯卡·王尔德说过:“妇女是妩媚动人的,她们可能从来不想说什么,但是她们一旦说起来却足以使人销魂荡魄。”是的,影片中的李米,就是不断地通过她的有声语言,让故事的情节不断丰富着,让我们和她一起猜想并印证着她的猜想,而就在故事的循序展开中,我们也越来越深切了解了这个娇小却坚强,柔弱却执着的平凡女子。
影片中有三大段对话令人印象深刻,牵扯着我们,让我们颜为之动容,心为之感慨
(1)马普途中。体内携毒的裘火贵和裘水天来到接头地点远大桥,却发现“接头人”莫名其妙坠桥身亡,于是他们又搭乘李米的出租车,前往马普。途中,裘火贵靠着门边睡着了,李米和裘水天在聊天:
李:以前来过昆明吗?
裘:我来找小香。
李:小香是谁啊?
裘:女……女朋友。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们听到了又一个关于“寻找”的爱情故事。小香不愿听妈妈的话靠出卖身体来挣钱,于是跑了,而裘水天以为通过毒品赚一万块钱,就可以和小香在一起了他也和李米一样。正在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友。
李:那你的小香啥样子啊?你说说你的小香漂不漂亮?
裘:那时候,她是县上最漂亮的。她,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不像周围那些人,土得 很。……
李:那你的小香我认识。真的,我们家楼下饭馆就有这么一个女孩,人挺漂亮的,也是个领班。一说话两个手就夹着:“两位慢慢用”,“我超喜欢这个汤,这例麻婆豆腐我也感觉蛮好的,要不要试一试啊?”“拜托,让人家等那么久,有没有搞错?”是不是这样讲?
裘:大姐,你带我找她可好?大姐!
也就是这一段无心的对话,最后救了李米的性命。因为对于苦苦寻找小香而毫无线索的裘水天来说,李米这一段玩笑式的描述无异于救命稻草,让他确信李米楼下饭馆里的女孩就是小香。也正是这个确信,让他在紧要关头放了李米,并在被抓获后指名要见李米,因为他要李米帮他找到小香,并对小香说“我一直在找她”,“让她等我出来”。
在这一片段中,导演巧妙地插入了一段看似轻松的对话,不仅交代了裘火贵、裘水天这两个人物的来龙去脉,而且,通过另一个寻找、等待的故事,强化了影片的爱情主题。
(2)警察局内。叶倾城送李米向外走,而方文和菲菲此时正在另一间室内,办理撞车的相关事宜。李米走过去,又退回来,盯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李米:方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回来了?一直躲着我?……她是谁?
方文:对不起,对不起,是这样,可能,可能。这位小姐搞错了。
李:方文!
方:小姐,你真的是搞错了。
李:我搞错了?你扒了皮我都认识你!你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你和她在一起还给我写那么多信?你什么意思呀?说呀,说呀,你说呀——
这是李米和方文四年后的第一次碰面。李米的既惊且喜,还有看到方文身边另一个女人的失落、恐慌、委屈、疼痛,以致愤怒,都在这简短的几句对话中得到了全面的展示。
从李米的问话里,我们可以看到她四年来的猜想:她以为方文一直在远方,而现在回来了:她以为方文移情别恋了,所以躲着她。苦苦等待、寻找了四年,现在,1460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想念着的那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她的等待和寻找有了着落。四年里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李米如何不喜?所以她倾下身子,把他看了又看,细细端详:她压低声音,柔情似水。可是方文的身边端坐着另一个女人。她下意识地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并迅速断定方文是因为跟对方在一起了才四年里一直躲着自己,于是她失落,恐慌。疼痛,话语中带着哭腔。但同时,她还满怀着幻想:“他曾给我写了那么多信啊,是否其实是我误会了他,是我想错了?”李米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一连串的问题。她统统抛给了方文。而方文始终保持着冷漠的回答:“小姐,你搞错了。”李米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她开始撕扯方文,并对着方文狂吼。
在这个一直缺席的男主人公终于和李米相遇的第一次碰撞中,通过简短的对话,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李米内心的波澜起伏,并忍不住叹息:这是怎样一个被爱情折磨着的小女子啊!正如后面影片里李米的生日聚会中她所唱的:“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而对方的冷静与冷漠,也令我们忍不住叹息:是否男人对爱情的坚持,永远都不如女人呢?基于这样的猜想,当片尾谜底揭晓,才会令我们更加震撼与动容。
(3)立交桥上。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警察告诉李米,马冰不是她要找的方文。方文带着菲菲走出警察局。李米紧紧追在身后。
李:方文,方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是你,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不会死追着你的,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方文!83天,我打算回去了,李米,反正我也成为不了你们想要的那种人,只能普普通通了,我真没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221天。我就要回去了,李米,我现在算是一个有用的人,我都能看到我们未来超市的样子,你能原谅我吗?430天,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李米,也许我已经成为你父母想要的那种人,谁知道?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昆明了,我突然一下子哭了,你还在等我吗,李米?708天,告诉你一件事儿,李米。几乎就快成真的了,我今天早上到了机场买了机票,那时候思念像一条在草上爬行的蛇,我突然想要回去了。我买了机票,过了安检,到了登机口,最后我还是出来了,机票钱退了一半,我多想回去,你知道吗?
方:好,我告诉你,我是方文。我现在和别人好了,现在根本不想要你了,我说了,能不跟着我了吗?
李:对不起。如果是我认错了,那我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影片当中最煽情的一幕。李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不肯认她,她只需要一个答案,来给自己四年来的等待和寻找一个交代,所以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死追着你的”,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无助地哀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而方文不动声色地保持沉默,顾自挽着菲菲向立交桥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李米再也没有办法,可是她又不能放弃,于是,平定了一下情绪,她开始背诵方文的一封又一封来信:“83天”、“221天”、“430天”、“708天”。这都是方文写在信中对李米说的话,可是,现在却从李米的口中说了出来。字写在纸上,是沉默的:而李米的背诵,是有声的,带着情绪,带着抑制不住的抽泣与哭腔。由此,我们不知是被纸上的文字感动了,还是被李米的哭诉感动了。但是我们可以猜测并肯定的是,在每一个思念的清晨与深夜,李米曾经一次次地翻阅这些来信,她一次次地读着这些话语,直至它们烂熟于心,成为她话语的一部分,也成为她继续寻找继续等待的精神支柱。
终于。方文回应了,他说:“我是方文”。至此,李米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对方的亲口证实,于是她忍住泪,释放似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可是,方文接着说,“我现在和别人好了,不想要你了”。李米此时的反应却和她之前的肯定,和叶倾城质疑“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呢?”她回身大吼的一句“你老婆你不认识啊!”有着很大的差异。此时的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垂下头,用小孩子做错了事似的语气低声地道歉:“如果是我认错了,那我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们不由得会困惑,之前那么的肯定,却为何会在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李米反而退缩了回去。假设自己认错了人呢?其实细想之下。我们就会深深地叹息:可怜的李米啊!找到方文,这是李米四年来唯一的想法,她以此为生存的动力,以方文的一封封来信为精神的依托。她一定无数次地对未来做过美好的憧憬:方文回来了,他们一起开着一间小超市,从此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对于生活,她并没有更多的奢望,或者更远大的理想。可是方文的一句话,粉碎了她所有的梦想,甚至令她四年来的等待和寻找也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她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方文,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梦里人。
找到了,却同时又失去了,怎不令对爱情一样寄予了无限期许的我们,扼腕叹息呢?
三、对于他,爱就是沉默
影片中,方文始终是沉默寡言的。他用沉默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在面具下面,他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份,真实的情感。
这个人物一出场,就是一副大大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一边开车,一边无心地听着身边那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讲述。整个影片当中,方文大都保持了沉默,即使是说话,也都是简短的几句。他不善于抒情。最长的一段话,最直白的情感表达,是在他留给李米的录像带里。他告诉李米,他很快会回来了,一起开一间超市。但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回不去了。”他记得写给李米的每一封信,一共是五十四封。而我们由这里再去回想李米追在他身后哭着背诵他的一封封来信时,他的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们才会更加地痛惜这个“冷酷”的男子到底,要有多坚强,要有多坚硬,他才能在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哭诉面前,保持一贯的冷静和冷漠啊!我们明白了,不是不想回到李米的身边,而是不能回来:不是移情别恋不爱这个女人了,而是毒贩的身份让他必须掩藏真实的自己……所以,一切的一切,不是不爰,而恰恰是爱的那么深,那么重,所以,他只能选择了沉默。
而当一片雪花点之后,电视屏幕上再次出现的画面却更加刺激着我们敏感的神经,让我们在恍然大悟的同时,眼泛泪光。画面里,李米在自家的阳台上,头裹着毛巾,穿着家居短裤收衣服,公路上,李米吃力地从汽车尾箱里搬出备用胎,但是却不知该如何装上去,满腔懊恼地甩着两只乌黑的手:车停在路边,李米捂着肚子急急地奔向公厕,可是立刻又冲了出来,拉开车门,拿了纸巾再跑向厕所,一个壮壮的男子在跟李米争吵,李米甩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去……所有的镜头,都追随着李米的身影,所有的画面,都是李米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从这些画面,我们可以知道,其实,在她寻找他的四年里,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地关注着她。当镜头追踪着李米在家中的一举一动时,他一定回想起了他们曾经在这小屋中度过的温馨美好时光吧:当李米在公路上孤立无援时,他一定很想过去帮她一把吧;当李米忘了带纸巾如厕时,她的狼狈一定逗笑了他,而他同时会埋怨她如此粗心还没有学会照顾自己吧:李米给了壮汉干脆响亮的一巴掌,他一定在暗暗叫好,但同时又替她担心怕她会受到报复吧……
片尾曲响起来,是窦唯的《窗外》“窗外,天空,脑海,无穷俄早已忘怀,是从哪里来/也只能相信,你比我明白”。是的,观影至此,我们终于明白,方文爱李米,一直爱着,用沉默,用他自己的方式。
四、爱,要怎么说
王尔德曾说,“女人是用耳朵恋爱的,而男人却是用眼睛。”同样对于爱情,男女却有不同的表达方式。电影《李米的猜想》,给予了我们最充分的诠释。
爱,到底要怎样说出来?
电影中,李米通过不断地诉说,告诉了我们她对方文的爱恋,因为爱,她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在平凡孤寂的日子中等待。对于她来说,爱情就是要说出来——说出来,让身边的人可以感受到,让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而对于方文,爱她就是离开她。因为爱她,所以想用自己的努力来帮她开间超市:因为爱她,所以面对她的质疑一声不吭,保持表面的冷漠,还是因为爱她,其实就在她的身边,却从未出声,只是默默地关注,默默地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下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所以,看完了《李米的猜想》,我们能说谁更爱谁多一些吗?我们能下结论说,爱情,是要说,还是不说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真诚的爱了,爱得死心塌地,爱得刻骨铭心,那么,说与不说,倾诉与沉默,其实都已经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