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王曹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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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那些胸怀北大梦、文学梦的年轻学子,曹文轩很容易成为他们的崇拜偶像与人生榜样。曹文轩在青年时代就取得了诸多文学成就,令世人瞩目。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了曹老师,并非常荣幸地聆听了曹老师讲课,那种激情澎湃、酣畅淋漓的讲课至今还回响在我的耳边,令我久久回味、陶醉和思考。
  
  在我写小说之前,我就已经在听小说了
  
  余人(下文简称余):能简单谈谈您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吗?
  曹文轩(下文简称曹):我的童年、少年是在物质极其匮乏的岁月中艰难度过的。那个世界一穷二白,非常荒凉。那又是一个极其闭塞的世界——我的祖母,一辈子就没有走出超过五平方千米的范围。在她看来,除了她生活的那个小小的世界以外,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与她生活的那个世界同等大小。在她看来,凡是离开这个地方的人,当兵也好,上学也好,出差也好,就是到同一个地方去。因此,在我上大学以后,她就会常常站到路口去等待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人,如果见到了一个当兵的或一个货郎,就会问:你见到我大孙子没有?由于如此闭塞,所以人们对那样的贫穷丝毫不加以怀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生存的。进入青年之后,情况有了好转。当然贫穷也给了我巨大的精神财富。它给了我想象力。想象力是从“无”盼望“有”的过程中激发出来的。它给了我悲悯情怀,给了我坚韧不拔的性格。
  余:小时候对您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曹:父亲。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物质遗产,但他留给我的精神遗产却价值连城。是他教会我用善良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对人要有善意,要肯助人,尤其是对那些弱者要给予同情和帮助。他这样的人生理念,天长日久,融入到血液中、灵魂中。因此,不论在何种场合,我就很自然地马上想到在那个场合谁是弱者。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我不会去忌妒强者,但我更容易成为弱者的朋友。“积德”,这是父亲人生中的关键词。在他看来,积德会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和崇高感。并且,他相信这个世界在冥冥之中是有法则的,其中因果报应就是一条。父亲积极的生活态度,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他是永远向上的,无论是在何等艰难的情况下都是乐观的。他连走路都是面朝天空的,并且喜欢大声吼唱。我今天写小说,也要感谢他。因为是他给了我叙事能力。他被那个地方上人称之为小说家——就是会说事的意思。任何一件事情,只要一经他叙述,就立即大放光彩。因此,他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成为人们的中心,能够给人带来快乐。我就是在他的叙事中长大的,因此早在我写小说之前,我就已经在听小说了。
  余:您觉得自己青少年时代做得最正确或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么?
  曹:以为做得最正确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最得意的事倒记得——我成功地当了一回福尔摩斯。一天,我养的一只即将会飞的鸽子丢了。我小时候是鸽迷,那只鸽子又是我最珍视的。我发誓一定要将偷我鸽子的小偷找出来并追回我的鸽子。那些天,我就将自己想象成一个精明的大侦探,开始了调查和侦探。我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高明的侦探,因为我居然用推理的方式来破解鸽子的失踪之谜。我躺在床上,进行了十分严密的、逻辑性极强的推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鸽子是一个家在三里外的孩子偷的。我悄悄潜入这个孩子的家中,很快就从他家的一只鸡笼里发现了我的鸽子。然后,我回到家中,将我侦察的结果告诉了父亲。父亲怀疑地问:你有把握吗?我说:绝对有把握。父亲来到这个孩子的家,果然看到了我的那只鸽子,批评了那个孩子,并与这孩子的家长交涉,最终将我丢失的鸽子取回来了。
  余:您觉得自己青少年时代做得最失败的一件事是什么?
  曹:高中快毕业时,用了好几天时间写了一封情书,托另外一个与我十分要好的男生将它转交给我一直喜欢的女生,却石沉大海。那时,我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人。当然,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个男生其实并没有将我的情书转交给那个女生。这件事后来写进了我的一部长篇小说《红瓦》中。
  
  读书写作长精神
  
  余: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的?是什么力量让您走上了文学之路?您有文学引路人吗?
  曹:18岁那年开始写作所谓的文学作品。没有什么崇高的目的,只是因为当时的农村,生产劳动不堪负荷。我一直在心里希望着有一天能摆脱这样的劳动。可是除了劳动,当时在农村就再也没有出路。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文学创作。当时叫业余文学创作。我读书时作文一直写得不错,一搞起所谓文学创作来,马上就引起了县文化馆的老师的注意,很快我就被抽调到了县文化馆业余文学创作组。有一个人对于我的一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就是李有干先生。他很早就是一个作家,因为政治的原因,一直在县文化馆做一个普通馆员。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就是专门谈他的。是他将我引导到了文学这条路上。对于他,我能说的就是一句话:永远心存感激。
  余:您觉得文学对人生有什么作用?过去的文学青年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曹:人类的进步是与文学绝对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无法想象,人类如果没有文学,又将会是怎样。我曾经写过一篇长文,就是谈文学与人类的关系的。文学在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方面,功劳巨大。人类成为有情调的物种,文学功不可没。一个人的人生如果没有文学的照应,不会是多么有质量的人生。过去的文学青年不玩文学。也许选择文学的动机很功利,但一旦选择了就很尊敬文学,更不会亵渎它。那时的文学青年,将文学看得很神圣。文学什么时候成为过中心吗?文学从来就不是中心,但文学是我们无法丢弃的。
  余:您至今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部?最不满意的呢?
  曹:这个问题,我已被问过多次。我曾在一所小学问孩子们,如果不是计划生育,你的母亲生了好几个孩子,这时有人问你母亲喜欢哪一个孩子。你的母亲会怎样回答?孩子们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大声说:都喜欢。
  余:您怎么看像韩寒这样的“偏科”现象?您怎么看文学明星化、娱乐化现象?
  曹:韩寒是一个无法模仿的人才,韩寒就是韩寒,他不是造物主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是一个例外。我是最早欣赏他才能的人之一,早在新概念作文比赛中就认识了他的文字。我还曾经与北大交涉过,希望能给这样特殊的人一条“旁门左道”。我不喜欢文学明星化,我赞成娱乐,但今天的娱乐是质量十分低下的娱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乃至人类,总得有一杆精神标尺矗立在那里,如果这个标尺倒下了,就剩下一个乐子,是十分糟糕的。
  余:您能谈谈您的新作《大王书》吗?您为什么要改变您最拿手的写实风格改写幻想小说?
  曹:我曾对一些媒体说过,其实,我在骨子里始终喜欢恢宏场面,我平时的思想风格以及表达思想的方式也都是那样一种路数,我很难在思想和表达思想时控制我的激情。我平时喜欢的文学作品和艺术品也是偏重于大调作品。但我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很分裂的人,在写小说时会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十分细致,十分有耐心,甚至有点女性化。那时会有一种氛围包裹着你,你的叙述自然而然地就走向了那样一个方向。一种情调,一种趣味,会弥漫在你的心头。所以就有了《草房子》《红瓦》《细米》《青铜葵花》以及《天瓢》等。可是我知道,我的欲望里还有别样的向往。海明威既写了《老人与海》这样很有气势的作品,也写了《雨中的猫》这样很细腻的作品。但如果仔细去研究,还是能够发现,尽管看上去风格有这样大的差异,但底部衬着的美学、伦理、哲学与情感还是一样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大王书》不一定就是突破。当然说突破也可以,因为它毕竟是另一种面孔了。为了维持那样一种氛围,最近我阅读的书都是一些大调的作品,比如《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等。我要找到那样的场面感:风起云涌、呼啸而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宏大、壮阔、具有铁质。
  余:您最想对中学生说的一句话是——
  曹:读书长精神。
  
  曹文轩,著名作家、学者。1954年生于江苏盐城。现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同时担任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作协副主席。最新创作的多卷本长篇小说《大王书》第一部《黄琉璃》正在热销中,后续作品也将陆续和读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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