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想象与屈服

来源 :世界文化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ybose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窃听风暴》这部德国影片假借东德秘密警察维斯特上尉一双冷峻犀利的眼睛,洞察了在1989年柏林墙倒塌前夕的黑夜,生活在东德的人们经历了怎样的黎明前的挣扎,而最终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理防线的溃败,导致了整个物理意义上柏林墙以势不可挡的局势真正倒塌。心理防线的溃败主要体现在两个灵魂人物身上,其一是维斯特上尉,而另一个则是该剧的悲剧式人物——克里斯塔·西兰德。
  克里斯塔·西兰德作为当时笼罩着黑色极权主义的东德政府下的艺术家,具有双重特殊身份。
  首先作为女人,出于天性的软弱和历史上索来的弱者地位,对于文化部长的权力有一种无助无望的恐惧心理,尽管这种心理是一种莫名的,出于想象的,但必须承认它的可怕。事实上,在它的威慑下扭曲的又何止是这一个女人,在当时告密成风的环境下,妻子揭发丈夫,儿子揭发老子,学生揭发老师……每个人都受到数万双眼睛的监视,这无处不在的权力“监狱”使得全民无不屈服于这看似虚设的权力威慑之下,正如英国社会改革家杰里米·边沁所揭示的那样:权力是可见的但又是无法确知的,所谓“可见的”,即被囚禁者不断地目睹他的中心瞭望塔的高大轮廓。
  在当时的东德,被“监视”的每个人其实都是这“狱中的囚徒”,他们不仅身处黑暗,也因屈服于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淫威,连内心也逐渐染成了一片片黑暗。无论是出于对权力淫威的想象还是人性之恶,都不能不说“被监视”的东德人民是用自己那层层的“监视的目光”加固了的柏林墙,使之越发“无坚不摧”。从此,也遮蔽了柏林墙外通往内心,射入灵魂的微薄光线。所以,若没有对当时环境的深刻认识,这种种现象又如何能理解呢?西兰德作为一个弱小的女人对这种权力之畏惧,不单是一种为求上位或是为多演几部舞台剧的名利需求,更是在政治阴霾和看不见硝烟的恶劣环境中为求得自保。也许我们一再对“明哲保身”这个词语不屑一顾,但却往往忽略了我们并不是当事人的这个事实。一位伟人的语录或许能让我们反思,并设身处地地为这位可怜的女主人公着想:“理解到了的东西未必能真正地感觉它,只有感觉到了的东西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它。”
  因此,我们无从揣测这种对被人们夸大和想象的政治权力的莫名恐慌,但却能从影片中清晰地看到在真爱的彷徨与权力的震慑下,这个身心备受摧残和折磨的女人,她的两难处境与内心极端的挣扎和冲突,以至于要吃“禁药”才能缓和内心纠缠不清的交战。影片里克里斯塔·西兰德的种种表现让我们又爱又恨。在不公不义的国家强权下,从她身上逼迫出人性的“恶”,更体现出作为女人的懦弱,直接反映到我们心理上的又何尝不是一场愈辩愈不明的困惑呢?我们也许没有权利说,作为一个女人就可以受到原谅。只是作为一个孱弱无助的女人,应该被更多的理解与宽容。
  其次,她是东德的艺术家,是东德政府的,也是东德人民的,却唯独不是自己的。这样一个交缠的角色,正注定她容易在这样的“高处”不胜寒。影片里塑造了两股明显而决裂的势力,一个是以文化部长为代表的黑暗极权势力,另一个则是艺术剧作家德莱曼所代表的光明和希望。同样身为艺术家的克里斯塔·西兰德则没有这么鲜明的立场,她夹杂在两个男人之间,黑白之间,爱与惧之间,正反力量的斡旋,让她在追求艺术常青和名利双收的“自保”道路上,最终迷失了自己,迷失了做人的底线。正是这种迷失与立场信念上的不坚定,造成了她最后悲剧的必然。
  如果说,她一开始就决定为了留在艺术舞台的理想而放弃真爱,直接投身文化部长的怀抱,屈服于这种无形的政治权力的高压,或许她倒可以“坏”得更彻底一些,或许她内心的纠结反倒可以得到释然与解脱一些。相反,如果她一开始就坚定了自己对真爱的执着与艺术的底线,她就不会陷入被动受牵制的境地,那么文化部长所谓的权力或许能真的永远停留在“被想象”的层面,就不至于使文化部长咽不下这口气,果真要利用“权力”行使种种报复。深爱着西兰德的德莱曼曾对她说“你不需要他”(这里指文化部长),这句话本没有错,只是错在说得太晚了。既入棋局,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一着错,则满盘皆输,若要悔棋,有时势必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当然导演并没有这么“如果”,而是塑造了我们所看到的一直处于极端痛苦矛盾中徘徊不定的西兰德。当她刚告密后被释放,就回到家中沐浴,欲借这股清水冲刷掉内心浑浊的罪恶,只是这次她内心的“善”却已无法承受所犯“恶”的折磨,更无法饶恕自己,最终崩溃的她裹着浴巾;中出街道,“不幸”被横冲而来的大车撞飞致死。强权、舞台和真爱的纠葛,在这一刻,随着她生命的逝去,也顿时灰飞烟灭。舞台的留与去和真爱的得与舍,成为她一生最大的悲剧所在。或许,导演要诠释的这种“不幸”正是其生命的终结,或许,这才是如西兰德这般人物矛盾的归宿。
  在剧中不得不提到的另一个艺术人物则是杰斯卡,他被政府下令禁止创作达七年之久,最后以自杀结束了生命。即使是圈内的朋友也难以理解作为一个艺术家被剥夺创作自由的巨大痛苦。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自由的创作,有时候是艺术的根本。但在那样一个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东德,这一切都是妄想。其实在影片一开始,剧作家德莱曼的作品还能公映,也是被政府宣传部“修正”之后才允许面世,这也是出于一名艺术家的无奈与妥协,谁没有一点委曲求全的矛盾呢?即使是全剧光辉形象的德莱曼也曾在这种国家极权的权威下被动屈服。只是德莱曼的好友杰斯卡用艺术和鲜血唤起了德莱曼对于艺术真谛的渴望与最后执着的追求,一曲《好人奏鸣曲》则成为该剧的核心。我们在这里提杰斯卡鲜血般的证明与德莱曼由开始的“妥协”到唤醒之后开始的“抗争”,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理解西兰德,对于一个艺术家,其舞台意味着艺术的恒久。失去了舞台,同样意味着失去生命。“自保”对于西兰德而言,已不单单是保全“性命”,更是保全“艺术生命”。就如同杰斯卡一样,虽然肉体犹在,灵魂其实早已被当时的东德政府无情“扼杀”,生不如死的艺术之痛楚,除了杰斯卡自己,恐怕也只有西兰德能深深体会。所以,无论西兰德如何选择,她的“生命”都将死去。正如龙应台在评价该剧时所言:“文人和艺术家在国家机器的巨轮之下犹如蝼蚁求生。”
  在面对社会政治强权的不公与极端压力下,克里斯塔·西兰德未能坚守信念,是屈于对权力想象的恐慌,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懦弱与无奈,也出于一个艺术家的妥协与屈服。可以说,文化部长的淫威得以从“被想象”到实现,再到最后的报复,部分源于西兰德这样“低免疫力”的悲剧性格。
其他文献
是耶稣的妻子。画面中耶稣穿的是红衣服,蓝外褂,而圣·约翰穿的是蓝衣服,红外褂,俨然是一套“情侣装”,也许确实暗示着他们之间的神秘关系。  达·芬奇在绘画之外的成果,比如在医学方面他发现了血液的功能,认为血液对人体起着新陈代谢的作用,并认为血液是不断循环的;物理学方面他提出了连通器原理,指出:在连通器内,同一液体的液面高度是相同的,不同液体的液面高度不同,液体的高度与密度成反比;军事方面他设计了坦克
两位著名的飞行先驱,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兄弟很可能曾将大量的时间花费在观察鸟类的飞翔上。可以确定的是,在1899年,维尔伯·莱特曾向美国史密森学会以及其它杂志询问有关航空方面的知识和建议。他或许被在北卡罗来纳州基迪豪克沙丘上空翱翔的大鸟所吸引,为何它们具有高高在上的能力?他和奥维尔观察到鸟类飞行时怎样扇动翅膀,用它们隆起的肌肉控制翅膀和飞行方向。这些都是飞行的关键因素——而不仅仅是翅膀的形状
在印度当代文坛,南印度作家卡玛拉·达斯以其直率大胆、自我告白的诗歌占据了独特的位置,更以毫无顾忌的恋爱事件饱受争议。人们经常把她与波伏娃、杜拉斯以及美国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相提并论。著名的印度英语文学专家艾衍格尔指出,“毫无疑问,在特鲁·都特甚至萨若姬妮·奈都以来的印度英语诗歌中,卡玛拉·达斯是一个新现象。她的诗具有女性强烈的感受性,敢于毫不顾忌地表达所受到的男权社会的伤害。”  卡玛拉·达斯1
阿姆斯特丹是一座文明之城。这里有凡·高描摹的金灿灿的“向日葵”,亦有伦勃朗捕捉的“夜巡”中的光影。优秀的文学渗透到这样的城市,比城市里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历史更能抗击岁月的步伐。被公认为英国“国民作家”的伊恩麦克尤恩(Ian McEwan,1948-)便凭借一部“小长篇”《阿姆斯特丹》(Amsterdam)一举摘得了1998年英国曼布克文学奖的桂冠。  阿姆斯特丹是一个容许人们选择安乐死的城市,这一点
随着经济的发展,亚洲许多国家逐步开始了社会福利化进程。对广大老百姓来说,这无疑是值得庆贺的好事。然而,亚洲国家的福利化过于追求广度和速度,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许多普通民众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福利待遇。  在印度尼西亚西爪哇省冈特梅卡尔村,两岁的小男孩阿古斯·库尼亚万穿着一件卡通猫T恤衫,正依偎在母亲的腿上。然而,人们很难看到T恤上那只俏皮的猫,因为库尼亚万发育畸形,无法挺直腰杆,更不能够自由行动。
说过了卢克索的历史,还是再来说说今天的卢克索人,我在这座小城呆了好几天,多少对他们今天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  虽然在古埃及,作为首都的底比斯是个大城市,但今天的卢克索城并不算大,如果步行的话,不用半小时就会从小城的东头走到西头。城内的建筑也不算高,街道不算太宽,相当于中国一个小县城的规模。这里,观光游览的马车与汽车等交通工具混杂着穿行在街道上,让这个颇具现代色彩的城市充满着某种古老的韵味。  生活
她的书让全世界的孩子和成年人着迷,她是迄今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她荣获过很多奖项。她的新书无论何时问世,如饥似渴的读者都会在书店排队购买。她的书使她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女人之一。她就是J·K·罗琳,风靡全球的《哈利·波特》系列的作者。  1997年,J·K·罗琳在英国出版了第一本《哈利·波特》——《哈利·波特与点金术》。一年后,更名为《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这本书在美国出版。这本书向读者介绍的哈利·波
2008年10月9日,对法国作家克莱齐奥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瑞典文学院这一天宣布将200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给他。瑞典文学院在颁奖公报中称赞他“将多元文化、人性和冒险精神融入创作,是一位善于创新、喜爱诗一般冒险和情感忘我的作家,其作品对游离于西方主流文明之外和社会底层阶级的人性进行了探索”,赞誉他的作品是“新的开端,富有诗意的探险,充满感性而忘我;完全超越当今的文明,探索极其深邃的人性”。
为反击美国议会通过的与俄人权问题捆绑的制裁法案《马格尼茨基法案》,2012年12月28日,普京签署了禁止美国公民收养俄罗斯孤儿的《季马·雅科夫列夫法》。继此之后,2013年2月21日俄罗斯家长联合会和数十个家长组织上书普京,要求禁止所有外国人收养俄罗斯孤儿。他们认为仅仅剥夺美国人的领养权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美国人依然通过第三国领养俄罗斯孤儿。这封联名信能否顺利到达俄总统普京手中,该请愿是否会对俄罗
意外发现    1970年10月5日,西安市南郊何家村,在陕西省公安厅下属的一个收容所的一个基建工地上,工人们在挖地基时,在距地表大约0.8米处,挖出一个高65厘米、腹径60厘米的陶瓮。工人们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竟然装满金杯银碗。在陶瓮的西侧,还有一个高30厘米、腹径25厘米的银罐,里面也装满金银器物。  收容所负责人立即将这一重大发现报告给陕西省博物馆,博物馆随即派考古人员前往那里进行勘查,结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