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是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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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吉
  95后,长发,喜欢照镜子。是比较能想的水瓶座。比较乖,有点懒,只喜欢画画和看书以及三毛。
  
  >> 1.
  
  我很轻易地注意到了你。没办法,你话太多,又目无章法。一天下来被我在班级日志上记了三笔。你是学生吗?我都开始怀疑。头发是亚麻色,我一眼就看出是染过了的。中午迟到,还是带着篮球进教室的。晚自习没有看到你动一下笔,不是回头和别人闲聊就是玩手机。我闷得要死,气呼呼地瞪着你,你终于有所反应。放学了,你跟在我身后:“大姐,大姐。”于是我更加郁闷,我,90后,竟被一个同龄甚至还可能比我大的家伙称呼“大姐”。再于是我扭头就走。
  我叫吉吉,今年升上高一。胆小又内向的我竟然要成为值日班干,坐在讲台上监督大家学习,在纪律不好时维持纪律,拍拍讲台说什么“不要说话”!我理所当然地无法胜任,更没有胆子坐上讲台坐拥四方。我原准备让大家忽略我这个值日班干的存在,默默无闻地度过这个晚自习。可是那只叫做“班长”的大灰狼没放过我这只小绵羊——他不明事理地问道:“谁是值日班干,上去值日!”我用书本挡住我这张小脸,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可惜事与愿违,他马上反应过来,逼我上台。我只好求他:“你上去。我不想上去。”班长开始摆出一副大灰狼的招牌坏笑:“好啊,自己和班主任说去。”
  我欲哭无泪,又用书遮住脸,誓死不上台。我就是一无名小卒,但愿谁都不要注意我,也但愿今晚纪律好到不用维持,千万不要把班主任引过来。所以当我第N次注意到某同学违纪时我头发都快给愁白了,也难怪会多记几笔。我在座位表上研究了半天,判断那人应该叫“程章”,就放心地写下了他的大名。
  可是当他放学时叫过我几声“大姐”,为以防万一我只好扭过头去:“同学,请问你叫‘程章’吗?”他愣上一秒后疑疑惑惑地说“是”。我喜笑颜开,这个笨蛋!看来我没记错。他又在我背后念叨了:“大姐,大姐,可不可以不记我的名字?划掉吧。都是同学嘛!”哼哼,就冲你这么多声“大姐”就别指望我那么大发好心,谁和你同学?我刚刚才认识你!更何况,“我记了你三次,划哪一个?”他蔫掉了。
  
  >> 2.
  
  可是第二天,我才反应过来,该蔫掉的是我!大家都告诉我他不叫“程章”,他叫“木辰”,程章是他同桌!完了,死定了,眼前一片黑暗。程章我对不起你!班主任我知道错了!木辰我恨你!
  垂头丧气地走进办公室,向班主任承认了错误,还被班长笑了一通。我都郁闷死了。
  好在恶有恶报,当天晚上,木辰同学的手机被班主任收掉。并且根据班主任的原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三年之后才还给你!”几天之后,木辰同学正在晚自习上看小说,又一次被现场抓获,于是两本小说没收。再几天之后,打篮球而迟到的木辰同学郑重其事地在老班的课上喊了声“报告”,背后还背着个篮球……
  瞧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倒霉?我都忍不住要同情这家伙了。然后我才知道,木辰他不是考进这所省重点的,是通过重重关系网才进来的。他不是个好学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 3.
  
  那一天,有个男生从背后叫住了我:“张吉吉,木辰叫你去看他打篮球。”我转过去,看着木辰在我背后扭过头不看我。我有些手足无措,装得很平静地走开了。那个男生是体育特长生,也是体育委员,是木辰的哥们。
  我当然没有在放学后去看木辰打篮球。
  可是不久之后的一天体育课却让我“目瞪口呆”。还是课间,离体育课整队还有一段时间,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直奔篮球场。我和好朋友经过,无意一瞥。竟然就正好看到木辰轻车熟路地脱了T恤。呃,我尴尬地扭过头。光着膀子打篮球,就是这些不怎么听话的男孩的另一标志。
  我比较庆幸自己那天没去看木辰打球,我会不好意思的。
  隔壁班的体育老师明确规定了男女“三不准”。男生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准光着膀子打篮球。他说这要是在正规比赛中,裁判会迫不及待地跑到你跟前,直掏一张黄牌给你。哎,我们的体育老师为什么就不来规定呢?
  
  >> 4.
  
  晚自习的时候下雨了。好大好大的雨,和好响好响的雷。天空竟然都变成了紫色,令人触目惊心的闪电,一下一下地撕扯着天空。
  我坐在窗户边上,胆战心惊地等着放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焦急地看天空没有一点儿好转。另外再祈祷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的座位在窗户边了。
  放学了。刚出教室门就是一个惊雷,一片女生的尖叫传来。我咬紧嘴唇下定决心不做尖叫这种没大脑的事,可惜刚下楼梯我就踩上谁谁谁的后脚跟。这下好了,同学们都因为惯性向前扑,于是又是一片尖叫。好在人太多相互挤在一起反而没人跌倒。楼道里感应灯的作用微乎其微,脚往下一踩感觉每一步都是空的。这个时候那个讨厌的声音又传来:“大姐,大姐,你看不见路吗?”然后我的手臂就被人拉住。我气得要命也只能任由某个人拉着我走。从四楼上下来,我再次扭头要走。那个声音继续在我背后阴魂不散:“大姐,大姐。我没带伞,我俩一起走到学校后门吧。”
  我没办法,他说的很对,我们是同学!所以我只好把伞交给他。和一个不算熟的男孩子一起走,我的心扑扑乱跳,还没出后门,我就跑起来,我看见爸爸停在路边的车了。
  “喂,大姐!……”我把一把伞和一个背影留给了那个叫木辰的家伙。
  
  >> 5.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大姐”只是个“尊称”。因为最开始他还不认识我,只好讨好我喊我“大姐”,后来认识了,也不好意思改喊名字。“大姐大”——“大姐”。我为此郁闷许久。这是一个多么难听的“尊称”!
  这还不够让我纠结的。真正让我纠结的是我经常一扭头就能发现木辰在看着我。一瞬间我的头扭不过去了,只好尴尬地把头扭回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是我太敏感了吗?
  班里有个男生对我纠缠个不停。开始只是让我给他讲题目,可是我每次在看题目时他都把我摇来摇去,这样我根本就想不了题目,于是我让他回座位。可是后来有一次他竟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一惊,再也不给他讲题目,看都不看他了。
  可是那个男生很变态,很烦。一次我从教室后门进来他就挡住我的路,抓着我的辫子说什么“你胆子大了嘛都敢不理我了”。我都快给气哭了,说“你很烦,你放尊重一点!”班级后门边坐的都是男生,全都盯着我看。我感觉很丢脸,这个时候木辰经过,把那个男生拉到一边,臭着脸说:“好狗不挡路!”
  我低着头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 6.
  
  某一天我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场有关木辰的篮球赛。木辰的长相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可是看过他的三步篮之后谁都会被吓一跳。我是个体育盲,可是我看得到我们班的比分在扶摇直上。
  当我们熟络起来之后,木辰也教我篮球,不过尽是些花拳绣腿。比如用手指转篮球,在腰间传球,最好玩的就是把已经不动的篮球拍得跳起来。
  晚自习的课间有时候两个人会一起看风景。经常会看到放烟火,在眼前绚丽地招摇。晚风吹过,看昙花一现,美是很美,就是太短暂太孤独。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 7.
  
  回忆的画面,在荡着秋千,梦开始不甜,你说把爱放下去会走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2008年12月17日,我想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天了。只要想到这一天,我就觉得站不住了,伤心地不能自已。
  第二节课课间,有个男孩不小心把木辰的篮球丢到了栏杆外,木辰下意识地探身去截。可这毕竟不是篮球场,这里是三楼,木辰他一个跳起加上往外侧身就翻下去了。我就在走廊上,就亲眼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那一刻我快疯了,我冲到栏杆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到木辰躺在草坪上了。就只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坪上,篮球一下一下地弹远。
  我恨我自己,怎么就没有制止他们在走廊上玩篮球?所有的人都快疯了。三楼,就算死不掉也会残了啊。我趴在栏杆上朝楼下一动不动的木辰大喊:“木辰!木辰!”泪水掉成线。好朋友吓了一跳,我的反应太过强烈了。她来扶我,一伸手就触到了一把眼泪。最后我才反应过来从楼梯上往下冲,那一刻真的连去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办怎么办,木辰怎么样了?
  全校的人都被惊动,整栋楼的走廊上全是脑袋,草坪一片混乱。等我冲下楼,木辰的兄弟们已经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地摇他叫他说话。木辰还有意识,可是已经说不好话了,皱着眉头很痛苦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什么都不敢看也不敢听,却依然因为木辰左额上的大片血触目惊心。
  “不要逼他说话!左额受伤会引发语言障碍,不要再说了木辰!”最后的最后我还有一丝理智,然后就再也站不住了。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像做梦一般地看着急救车进了校园然后木辰被刺耳的鸣笛越带越远了。
  拼命想挽回的从前。
  
  >> 8.
  
  木辰再没回来上学。左腿断掉,肋骨断了三根,左前额受伤左颅出血。昏迷了四天。果然是引发了语言障碍,很久才恢复。甚至留下了后遗症——轻微脑震荡。好在没有像所有烂的不能再烂的肥皂剧一样把我给忘了,还好没有。否则我真的会心酸到疯掉。
  可是我依旧自责,特别是木辰恢复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每次看到木辰因为后遗症头痛的时候。如果我在他身边,木辰会尽力克制不让自己发火,可是我看得出他的痛苦。他爸妈告诉我平时他会摔东西的,要不然就选择头撞墙这种方式。后来的后来,木辰终于好多了,只是那已经是两年后,现在的情况了。
  那一次的事情,玩篮球的男生全体严重处分记入档案,可是木辰的父母还是不能释怀。不只一次地埋怨说学校的栏杆太低,其实我明白他们只是爱子心切,栏杆都已经高到我的胸口了。
  那样的地方成了我的伤疤。长长的走廊、栏杆、楼前的草坪,看到就心痛。却正是那块草坪救了木辰,没有绿化带的话人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除了脑袋,身上的伤都很容易恢复。曾经有个男生因为和同学打赌从二楼跳了下去,结果没什么大碍,一瘸一拐地又回到了二楼,把学校领导都吓坏了。再加上这次的事件,学校开了大会,苦口婆心地教导不要在走廊上玩免得一时冲动。
  我根本不想再经过那段走廊,每天都从另一个楼梯口上来。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到12月17日,我们认识三个半月,刚刚交往半个月,只有木辰的兄弟知道。木辰的父母大概明白,他妈妈曾经就对我说,吉吉,辰辰不是好学生,可还是个好孩子,你能帮他就帮帮他,可以吗?可以的可以的,我多想这么做,可是木辰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来年春天他就离开了这里,一家搬到南京。木辰他是从南京来的,现在回去了,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是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互相徒增细腻的伤吗?我不明白。
  木辰劝过我,说分手说离开说放开他,可是我做不到。后来就这样断了联系。他的兄弟给他传过话,说要一起去上海。2011年,一起考到上海去吧。我落了泪,点着头,木辰,你要敢食言,我一定饶不了你的。
  
  >> 9
  
  天黑了,天又亮了。下雨了,天又晴了。
  现在是2010年了,我紧绷了神经备考。可是姐姐问过我:“你有想过吗?你一定会上大学的,他不一定会上;你在想着他,他就算还喜欢你也不一定会像这样惦记你;你们现在还小,不顾虑一切,以后呢?志向,前途,发展,爱,会一样吗?会有吗?”姐姐是大人了,说话得体,思考成熟,像个老师一样对我谆谆教导,可是我不想那样想,那样做。
  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趁现在年少如花。
  
  两年了啊。木木。再没有人喊我“大姐”“大姐”了,呵呵。
  窗外淅淅沥沥,木木,又下雨了哦。
  
  拼命想挽回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回忆的画面/在荡着秋千/梦开始不甜/你说把爱放下会走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木木,如果真的不能够拥有永远,只感谢命运的签,让我们遇见。最美不是下雨天。
  [编辑:张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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