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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国际能源署(IEA)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2018年携手发布的《2018年全球状况报告——面向零排放、高效和弹性的建筑部门》,在2017年,建筑施工以及运营中产生的能源消耗量占全球终端能源消耗总量的36%,建筑行业生产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占全球能源相关二氧化碳排放量的40%。
建筑及建筑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仍然占据着全球能源相关二氧化碳总排放量的最大份额。作为全球最有远见的建筑事务所之一,Snohetta的创始人Kjetil Thorsen是建筑革命中野心勃勃的先行者。早在12年前,他就开始建设正能建筑(energy-positive),也就是他所说的发电站(Powerhouse)运动,而他最终的目的是建设负碳建筑——正能和负碳,这听起来有些矛盾。
负碳建筑是他提出的方法论,指的是通过选材和清洁能源自我生产的结合,建筑本身就能产生能量。这个系统涵盖了通风系统、电力生产、低碳材料的选择和回收等各个环节。因此,不仅要计算建筑本身的能耗,还要计算材料的生产、运输、回收与再利用的能源消耗。最重要的是它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达到绝对最低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全球各地都有评判绿色建筑的标准,英国是BREEAM,美国是LEED,新加坡是Green Mark,中国则是《中国绿色建筑评价标准》。但Thorsen:对这些标准都不太满意,在他看来,这些只是最基本和安全的赌注,离解决气候问题还有很远的距离。
以60年为观察一栋建筑的时间段,来关注它的二氧化碳排放。而为了偿还二氧化碳的排放,就需要在60年的时间里生产出比建筑物本身能源消耗总量更多的清洁能源。现在,Snahetta已经建了一些这样的新能源正能建筑,它们都经过可靠的碳足迹测量。
但直到近一两年,负碳建筑才开始得到广泛关注,这部分与全球越来越激烈的环保运动有关。去年,16岁的瑞典少女格蕾塔·通贝里在环保領域的表现备受关注,从瑞典议会楼抗议,到气候变迁罢课运动,再到在联合国对各国领导人的抨击,通贝里与年轻一代焦急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气候变化如此重要,人们却毫无行动?”
“作为建筑师,我们可以为解决二氧化碳问题做出一些贡献。”Thorsen说。他认为负碳建筑就是未来建造新建筑的方向,“翻新已有建筑,优化它们,这可能是全球部分地区的最终解决方案。但随着全球人口的增长,我们必须也无法避免建造新建筑,这时就应确保它们对环境的影响尽可能小。”


Yi YiMagazine
Kjetil Thorsen
Yi负碳建筑能源数据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T你可以想象,比如一颗钢制的螺丝钉,它的碳足迹和用清洁能源生产的不锈钢螺丝钉是不同的,所以我们就得去问生产某一特定材料耗费了多少能源,从而为每一种材料计算出相应的二氧化碳当量(度量温室效应的基本单位)。在建造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材料数据加在一起算,才能知道要生产多少清洁和可再生能源以抵消材料产生的二氧化碳当量,这是一个巨大的计算量。
从这一基础来讲,如果减少使用的材料种类数量,并且掌控好这些材料——计算会变得简单。使用对二氧化碳影响较小的材料,比如木材、夯土、石头——或者其他生产过程不长的材料,毕竟生产线过长会消耗大量的能源。也可以是可循环利用的材料,比如循环利用的铝会比初级铝材减少3倍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当你在处理负碳建筑的时候,这些都会被计算进来。
Yi具体说来,你们更偏好哪些材料?
T某些程度上,只需要创造更多的清洁能源就好。因此,如果要用会生产出大量二氧化碳的材料,必须通过它们生产出更多的清洁能源,以确保你能偿还建筑产生的二氧化碳,这些能源也会在最终拆除建筑时通过材料回收的方式来使用。因此,可以使用任何材料,关键是需要生产更多的清洁和可再生能源。这也是我们更喜欢木材、石头、夯土这些材料的原因。
Yi这些建筑会比一般的建筑造价更高昂吗?
T不。在最初,资金投入成本可能会比普通建筑高5%至6%,但它的回报很快。而且,我们只使用已有的技术,我们并未发明什么,而是对现有技术重新结合,把它们放在一起,以最有效的方式去运作。所以成本就取决于你在哪里做,如果你在极端气候下建造这样一个建筑,成本可能会更贵一些。但是它的投资回报期相对较短,运营成本也更低。
Yi既然在造价上没有太多区别,为什么大多数建筑师没有去做?负碳或零碳建筑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普遍实现?
T因为要适用于所有建筑类型并不容易。对于建造办公楼来讲,解决二氧化碳问题是容易的。对于歌剧院这样的建筑就有点难了,因为里面要有大的公共区域,要有给歌手造的舞台,考虑到公共空间的同时还要考虑建筑能实现的最佳演出效果。对于住宅来说也是,人们有不同的舒适度要求,比如有人喜欢室温18摄氏度,有人喜欢25摄氏度,如何在考虑个人需求的同时控制好能源损耗?我们目前的方法是尽可能降低二氧化碳的损害,再对二氧化碳进行最大限度的计算,然后确保能生产出足够的清洁和可再生能源。在某种程度上,建筑是一个缓慢的职业。我们花10年甚至更长时间建造了一些房子。建筑不是一种革命性的活动,而是一种进化活动。我们看到很多年轻的建筑师在成长,将来会有一个非常自觉的对气候和二氧化碳的关注,这些正在一代一代改变。 Yi你之前提到对现有技术的结合,具体都用到哪些技术?
T在能源生产部分,我们用到的是光伏电池。然后利用部分风力回收热量,利用真空板回收太阳能,当然我们也使用地源热泵,这意味着会深入地面400米,将热量从地下导出,转化成能量,这些能量最后会成为社区和建筑热源。另外一个因素是通风系统,我们封锁了通风口,这意味着我们没有通风管道。以Powerhouse Kjorbo为例,我们把楼梯当作通风井,这样一来就有了缓慢流动的空气。温度也会由传感器控制。传感器将测量房间里有多少人,一个人给了房间多少热量,通过传感器的测量,系统会控制空气的交换,让热空气出来冷空气进去。
Yi伦敦彭博大厦达到了最高的BREEAM标准,但它的设计总监Spencer却说“这一切还不够”,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T我们一直尝试通过“Powerhouse运动”来建立我们自己的标准。Powerhouse项目一开始就是要研究建筑物的二氧化碳含量是否可以降低,以及我们能否找到具体的计算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方法。由此,我们剥离了二氧化碳的环境因素,并开始研究如何利用二氧化碳含量的设计。就这样,我们设计出了专注于二氧化碳的建筑。今天,我们还將重点放在可持续性的其他方面,比如对社会和经济的影响。
现在我们知道了要谈论的数据有哪些,知道了它的影响是什么,要做的就是去扩展建筑的词汇。我们有一句话是“环境决定形式”,这意味着,如果想让光伏电池生产足够的清洁能源,建筑必须是某种特定的样子。仅仅把光伏电池安装在房顶上远远不够,因为你想让管道发挥最大的效率。这意味着建筑必须以特定的方式朝向太阳,确保拥有最高的效率。
所以,旧的系统,比如彭博大厦,这是个漂亮的建筑。但是它不能说达到了碳中和的状态。它的二氧化碳排放还是太多了,我们的希望是尽可能朝碳中和的方向努力,甚至在未来有可能通过建筑来吸收二氧化碳,这样它们就能真正成为负碳建筑,这是我们接下来20年的目标。接下来10年,我们希望正在设计、尚未建成的项目能成为潜在的负碳建筑,20年内,我们想完成那些二氧化碳当量真正为负的建筑。同时,它们也需要成为好的建筑作品。它们不是机器,是为了你和我,为了公众。建筑美观的复杂性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是我们认为有趣的地方。
Yi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不同的绿色建筑评判标准,Snohetta在各地会遵循这些标准吗?
T那些规则对我们来讲太容易实现了,无论是英国的BREEAM还是挪威的规定。其实我们对这些标准不太满意,比如最高的标准BREEAM。它们在未来都是不够的,除非这些评判系统以后能有更大的雄心。在不同的欧洲国家,建筑的法律方面也有问题,在现行建筑法规下很难创造出一个二氧化碳中和或者负性的建筑。立法和研究往往不是齐头并进的,我们今天获取的知识信息在5年以后才能成为法规,从研究到出台法规,议会制度让这个过程很漫长。而对于我们来讲,必须要做出比这更快的反应,这样我们就可以使用最新的建筑研究标准,而不必等到它成为建筑法规。
Yi你刚刚说到你对这些标准很不满意,不满意的地方是什么?
T我认为它们在二氧化碳水平和气候影响方面不够野心勃勃,我们需要更高的目标,也需要更迅速的反应。一个被动的房屋标准当然是非常安全的赌注,可以作为行动第一步的方向,但是它很慢,也不够充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我们这样,但作为一门职业,整个建筑师群体应该更加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