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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童话》中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家喻户晓。2016年4月26日深夜,北京后海一个名为“聆听生命”的酒吧,却上演一个先天性胆道闭锁的5岁男孩与七个爸爸的故事,这个现实中的爱心童话故事感动了所有聆听生命的人们。
小男孩叫王子,他怎么会有七个爸爸?他和七个爸爸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五月一个午后,王子的妈妈王静将这段故事写了下来,她对本刊编辑说:“下个月我要去美国给王子做肝移植,也许这个时候,将这个故事讲出来,是最恰当的……”说着说着,她潸然泪下——
京漂女模未婚先孕,男闺蜜组成“爸爸联盟”
我叫王静,曾是一名职业模特,1982年出生于山东济南。18岁考入山东纺织大学后就成为校模特队的一员。2004年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北京做走秀模特。忍受着北漂的孤独与蜗居的辛苦,我一路打拼,终于在模特界拥有一席之地,在北京买了房。京漂十年,痛并快乐着。山东人特有的豪爽性格,让我拥有了一大群异性闺蜜。唯一遗憾的是,我的感情生活一直不如意,经历几段恋情都以失败告终。2009年,在“奔三”路上,我遇到了武磊。武磊是四川涪陵人,一个刚出道的男模。我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这段感情,可相恋半年后,武磊一声不吭地搬走了,随后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更不幸的是,这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将怀孕的消息告诉 了武磊,他却说:“难道我们要为了孩子而勉强爱情?”我像是坠入了冰窟窿,泪水狂奔,我怎么也想不通,世界上还有这么狠心、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得已,我决定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可当我在北京天坛医院通过彩超探头,看到腹中的胚胎在轻轻晃动时,我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对医生说:“我不做流产了。”是的,在胚胎着陆我体内的那一瞬开始,我便成了一位母亲。母亲怎么忍心夺走孩子的生命?我摸着肚子呢喃:“孩子,既然你来了,妈妈就不会不要你。再苦再难,妈妈扛着。”
打定主意,我又抱着侥幸的心理联系武磊,可他将我的微信拉黑,手机也换号了,根本联系不上。我决定再也不找这个男人,可一个现实问题摆在我面前,在北京要给一个非婚生的孩子上户口,需要缴纳四五十万的社会抚养费。显然我无法承担。
怎么办?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打电话给最要好的异性闺蜜董浩,希望他将来能帮孩子上户口。董浩是地道北京人,在一个旅行社做导游,人脉很广。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董浩竟捧着玫瑰上门向我求婚:“王静,我不想假结婚,我愿一辈子做孩子的父亲。”看着一脸真诚的董浩,我非常感激,但最终还是果断拒绝了董浩。
求婚未果,可是这件事还是很快在我另外六个最要好的异性闺蜜中传开:有在北京一家拳击馆做拳击手的张博,有做钢琴和英语培训的杜庆斌、李辉,还有开美容美发店的陈强,开彩陶店的唐湾,以及做导演的陈永团。他们相约来我家聚餐,说要帮我出出主意。午饭时,我随口开玩笑说:“要不,你们轮流当孩子的‘爸爸’?这样我的孩子就有七个‘爸爸’,哪还会缺少父爱?”没想到大家竟一致赞同,并表示要组成一个“爸爸联盟”,培养出一个超级“王子”。就这样一句戏言竟然成了一生诺言,此后他们经常来看望我。我也按他们的职业特征,戏称他们分别是“导游爸爸”、“拳击爸爸”、“钢琴爸爸”、“英语爸爸”、“神剪爸爸”、“彩陶爸爸”和“导演爸爸”。随后我辞掉一切演出,安心在家待产,盼望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早早降生。
朋友们的一句戏言,竟成就一生的千金之诺
2010年5月9日,我在北京市儿童医院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王子。七个“爸爸”没有食言,轮流来医院陪我。不幸的是,一个月后,我发现王子的黄疸一直没退,开始我以为多晒晒太阳就好了,没想到一周后黄疸加重,成金黄色甚至褐色,粪便变成棕黄、淡黄米色,尿色加深至茶红色。
医生诊断:王子的黄疸加重,还出现腹胀,肝脏过大,胆红素和转氨酶增高,且B超显示胆道闭锁。最后医生告诉我们:王子患有先天性胆道闭锁。
医生说:“目前的治疗方法是手术和肝移植。也就是说,救王子需要进行两次手术,先是通过葛西手术,将肝门纤维块适度地切除,使胆汁顺利排出;等孩子长大后,再做肝移植。”
肝移植!我一下瘫坐在地上。董浩赶紧一边将我扶起,一边分别给其他6位“爸爸”打电话。很快,除了在外地出差的“钢琴爸爸”杜庆斌之外,其他几位陆续来了。得知这一切,大家纷纷安慰我:“不怕,小王子有7个‘爸爸’呢。”
当时,小王子被送进保温箱治疗,家长不需要陪护。与儿子隔离,我因为思子心切,度日如年。那几天,几个“爸爸”陪着我打发时间,并排了一个值日表,从周一到周日,轮流派人值班。
可很快,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一个周四,本该“拳击爸爸”张博接送我去医院,可我左等右等,不见他来。我想他可能是有事忙着,就准备下楼打车去医院,刚下楼就遇到了董浩,他笑着说:“张博今天有课,让我代个班。”可我俩刚到医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突然窜出来,拦住我大骂:“不要脸,有男人,还缠着张博干吗?”我镇定下来,心平气和地说:“你是张博的女朋友吧!你可能误会了。”可女孩哪里听我的解释,不停地骂。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董浩赶紧拉着我离开。幸亏,张博突然赶到,拉开了女孩,这才帮我解了围。
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七个“爸爸”都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个人问题,他们一个个头顶“爸爸”的名号,怎么向自己的亲人或女朋友交代呢?思前想后,我召集七个“爸爸”,准备叫停“爸爸联盟”。 那晚,董浩、杜庆斌、李辉、陈强、唐湾和陈永团等人先后赶到,只有张博迟迟没来。曾经有说有笑的“爸爸联盟”突然变凝重起来。
“张博,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我准备向张博发出这条短信时,他突然领着一个女孩来了,女孩正是早上去医院闹事的那个,叫李正艳。李正艳一进门就向我道歉:“姐,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张博把你的事跟我讲了。”一句话让大家释然,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向张博:“你差点拆散了爸爸联盟!”此时,李正艳也被“爸爸联盟”的善举深深感动,表示愿意做王子的干妈。此时,我的七个男闺蜜,有两位已经结婚,三位有了女友,两位单身。我让七个男闺蜜将他们的妻子或者女友召集到一起,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大家。当场,另外四位女孩表示愿意做王子的干妈。我泪如雨下,一句玩笑话,竟在大家的爱心下催成了一生诺言!就这样,王子收获了七位爸爸和五位干妈。

7月8日,在七位“爸爸”的协助下,王子的葛西手术顺利进行。手术分三步:先进行肝门纤维块的剥离,再进行空肠回路重建,最后做肝空肠吻合。手术后,胆汁顺利排出,小王子终于渡过了第一个难关。
这次手术,不仅花光了我这几年所有的积蓄,而且还欠下七个“爸爸”东拼西凑的3万元。想到我和儿子接下来的生活,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远在日本的父母和哥哥。父母立刻拿出积蓄,将钱还给了我的七个男闺蜜。母亲也从日本回来,帮我照顾孩子。
手术后的王子,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体格也越长越健壮。王子一岁时,经过朋友帮忙,我将孩子的户口落在了山东济南。
五年时光七份“父爱”,诠释爱的正能量
王子一天天长大,会走会跑会喊妈妈了。而我又有了新的忧虑:他的教育会不会因为没有爸爸而产生严重缺失?这个问题,想得我痛苦不堪没有结果。
七位“爸爸”再次聚拢,听了我的忧虑后,几个男人都拍着胸脯说:“王静,我们既然当了孩子的爸爸,就不会在他的成长路上缺席!”董浩更是笑着说:“你不常说我们是各个行业的精英吗?我们会用自己的各种技能,陪伴孩子成长。放心吧!”
此后,大家平时有空就以“临时爸爸”的名义,带着王子出去玩。“彩陶爸爸”唐湾每周都会抽半天时间,教王子学美术和陶艺。他还在王子腹部的伤疤处,按照我双手的实际比例,画了一个妈妈手中呵护的小精灵。这个美丽的图案,就成为温暖的代名词。
“拳击爸爸”张博几乎成了王子的“贴身保镖”。他每周会带王子去他的健身教室学拳击。看着小家伙一板一眼地跟着“爸爸”训练,有时我也会戴上拳击手套,陪王子一起训练。我们仨挥汗如雨,将三只手重叠在一起,齐喊“加油”。
2015年暑期,“导游爸爸”董浩竟和妻子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带王子当一次“背包客”——去马来西亚。开始,我有些担心。但我转念一想,让他去当一回背包客,可以培养他的责任心和独立性格,这是男孩子必不可少的品质。
通过董浩随身拍的视频,我看到了王子这次独特的成长经历:王子到了马来西亚,被那里一望无际的海滩、海岛、原始热带丛林吸引,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发出“哇哇”的尖叫声。在塔曼山小镇,董浩带王子参加森林夜间探险活动。他们打着手电筒,沿着林间木栈道寻找野生动物,王子没有丝毫胆怯。为了保护“导游爸爸”,王子特意削了一根树枝,说:“如果遇到蛇,它就是棍子;如果遇到狼,它就是利剑!”当夜,月明星稀,树丛里不时传出虫鸣。在一处洞穴,王子打着手电筒看到了一群倒挂着的动物——蝙蝠!第一次与蝙蝠近距离接触,而且是成百上千只,密密麻麻的一片,王子兴奋得大喊大叫。
在马来西亚12天的疯狂出行,董浩对王子的表现频频竖起大拇指。旅行归来,王子又开始跟着“英语爸爸”学英语,跟着“钢琴爸爸”练习钢琴,跟着“彩陶爸爸”学绘画……一份份正能量的爱,弥补了王子童年那份特殊的缺失,也让我获得无穷的勇气和生活斗志。2015年年初,我在北京开了一家留学生中介公司,希望能多赚点钱,让儿子过上无忧生活。
2016年初,王子去北京儿童医院复诊,医生建议尽早给王子做肝移植。经配型,我和王子血型吻合,也就是说我可以捐一部分肝脏给儿子。此时,七位“爸爸”中的杜庆斌已经移民美国,他建议我来美国做肝移植手术。经过周详考虑,我接受了杜庆斌的这个建议。在我做了这个决定后,七个爸爸和几位干妈一共凑了30万人民币,父母也支援了20万人民币。拿着这五十万,我感慨万千,有爱厚重如此,我有何可惧?
2016年4月26日,在我和王子去美国的前夕,“导演爸爸”陈永团编了一部轻喜剧《王子历险记》,主角自然是王子,“钢琴爸爸”杜庆斌负责所有的主题曲和演奏,王子和“拳击爸爸”分别扮演勇敢小王子和胆怯小王子。剧情通过王子的蜕变,打败外表强大、内心胆怯的“拳击爸爸”。
演出结束,我无比感慨地说:“或许有人觉得我将儿子带到人世间,是个错误,是个草率的决定,但我觉得生下他,并给他找了七个‘爸爸’,是我做出的最好决定。”掌声、鲜花、蛋糕围绕着我和儿子,在这初夏五月的北京,在我走出人生最黑暗绝望的那段岁月,一切因为爱而变得如童话般美好。
编辑/王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