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博士——长年抗战的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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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拿到法学学位需要3年,拿到医学学位(MD)需要4年,但是要成为人文领域的博士,平均得花上至少9年时间。而且一些博士毕业生可能还未意识到,他们毕业后要在大专院校找到有望能取得终身教职的工作可能还要花更久的时间。经济不景气使大学和院系削减了教育投入,围绕人文博士教育的危机意识已经存在超过10年,并正在变得更加强烈。
  从哈佛大学毕业,为《高等教育记事报》(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写专栏,现任希望学院英语副教授的威廉·帕纳派克(William Pannapacker)悲观地说:“有什么比绝望更糟?”尽管他的想法不太有人相信,但他还是认为研究生体系破产了,他警告打算攻读人文博士的学生要做好心碎的准备。
  一、二年级的人文博士生或许不像同年级的法学或医学生那样课业繁重、竞争激烈,但他们却有更漫长遥远的路要走。人文博士生不但要学富五车、通过考试,还要写数百页的原创性研究论文,甚至有时论文从此就被束之高阁。这些学生必须靠奖助学金和兼课度日,而兼课往往又要消耗掉许多研究时间。高年级医学生或许会因为医院轮班而忙得团团转,但至少这些工作是他们获得学位所必须的一部分。
  美国研究所评议委员会(Council of Graduate Schools)会长黛布拉·史都华德(Debra W. Stewart)女士指出,学生的经济问题是造成人文博士攻读格外旷日持久的原因之一。在许多国家,政府付钱让博士生在一定期限如3年或4年之内完成学位。
  在美国,很多人文学科的学生中途休学,所以从大学毕业到拿到博士学位可能会花上超过10年的时间。大约一半的人文博士生最终未能完成学业。学生获得博士学位的平均年龄是35岁,而且平均背负2.3万美元的债务。同时,他们面临的就业市场也不见得好,年年签约、没有保障的兼任教职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哈佛大学英语教授路易斯·曼南德(Louis Menand)长期批评这个冗长的博士进程,他认为,“让一群聪明人读博士,其中却有一半得不到学位,而且大部分也不见得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这是严重的社会资源浪费。”
  密歇根大学英语教授兼美国现代语言协会(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会长辛杜尼·史密斯(Sidonie Smith)在该学会的春季通讯中再次提出一个多年前的构想:脱离传统论文,拓宽研究选择,考虑引进已出版的经同行审核的文章、研究档案、电子出版物等。她认为,如此不仅能缩短博士学位取得的时程,也能让学术研究不那么晦涩难解,变得更现实。
  尽管有来自高阶层的支持,但全面的改革并不会很快到来。伊利诺大学香槟分校的代理校长理查德·惠勒(Richard Wheeler)指出,任何关于博士取得规定的改革必须全体适用才有意义。有谁会想要读不被其他大学或职场认可的博士班?他说:“目前危机还没有到引爆全面改革的程度。”
  伊利诺大学的研究生联合会2009年11月刚刚因学费补助被撤回的问题短暂罢课。惠勒博士将其原因归咎于学生对制度的普遍不满及个别就业问题,他说:“学生们感到愤怒、受挫、很不开心。”
  惠勒博士于20世纪60年代仅用4年就拿到英语博士学位,得到教职时也还没有任何作品出版。但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博士修业规定更严格了,求职的博士也要有许多研究成果出版。博士的就业问题其实已经存在多年。1989年威廉·鲍文(William G. Bowen)和朱利叶·索萨(Julie Ann Sosa)的一份众所瞩目的报告预测,未来将会有大规模的教职新旧交替,人文社会领域的博士班也有望增设。许多学生相信了此预言,英美语言文学博士学位的授予在1987年~1995年间增加了61%,历史博士也增加了51%。
  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博士生们发现预测并未成真。强制退休制度的取消以及兼任、助理教职比例的增加使得教职严重求过于供。近年来经济不景气造成的人事冻结和裁员让问题更是雪上加霜。举个例子,美国现代语言协会的报告显示,2008-2009学年的总职缺至少减少了1/4,这是该协会自34年前开始统计职缺以来最大的单年跌幅。
  与此同时,非终身教职的就业正在增加。美国人文与科学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一项新的人文系所调查显示,英语及外语科系有一半的教员没有终身教职的保障,比例比其他任何系所都要高。其中一个原因是大一的写作课(多半是必修)大多由语言系所的兼职教师担任。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统计显示,与生命科学或工程等学科正好相反,人文学科,包括语言、历史、哲学、音乐、戏剧、考古等学科的博士学位授予人数近几年来在下滑,2007年是5 112人,2008年只有4 722人,而且这些博士中有超过1/3并没有固定工作或任何博士后研究合约。
  人文学科的学位授予人数可能还将持续下滑。去年,包括哈佛、普林斯顿、芝加哥、艾默里(Emory)、西北大学等在内的一些主要大学,都减少招收人文社会学科领域的博士生。如果要达到供需平衡,招生名额可能还要减少更多,但这也可能衍生出新的问题:如果招生过少,某些特殊领域的课程可能没有足够的学生。
  其他反对减少招生的实际考虑还有:博士班能提高大学的名望,并让有意栽培下一代学者的教员能够留任。博士生也能充当廉价劳动力,教授某些资深教授不愿意教的大一、大二课程。惠勒博士则认为,应该尽量让资深教授面对大学生,如此不仅能提高教学质量,长期下来也有望增加对终身教职教授的需求。但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经费。
  帕纳派克博士指责,研究所没有尽职告诉学生他们真正的出路在哪、机会有多大,让学生以为学术生涯才是唯一值得投入的事业,而这些机会往往可望而不可及。他认为,如果信息能够更加透明,例如每个研究所都能列出学习过程中的辍学率、学生的平均负债额、学位取得的平均耗时、毕业生从事的工作等信息,学生在做出升学决定时才能有比较正确的认识。他说,“学术界让学生以为他们从事的志业并不受制于市场机制”,到学界以外工作的人被视为背离学术核心价值,“学生以为他们没办法或者不应该离开学术领域,于是他们宁可年复一年兼任教职也不谋求其他的出路”。
  美国研究所评议委员会的史都华德女士认为,当可望有终身教职保障的工作减少时,学界也必须有应对之策。她说:“人文博士一向专注于学术圈内的就业市场,他们要么真的是无处可去,不然就是以为自己无处可去。”
  (摘编自纽约时报,http://www.nytimes.com,2010年4月8日)
  
  编辑 邓明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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