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锯鳐罗西又急又气：
　　“飞飞探长！别相信她！她在撒谎！
　　“小五，咱们可是老熟人了！你知道的，我虽然喜欢拿点儿别人的东西，但我从来不伤害生命呀！我也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才打算来碧水酒店碰碰运气。谁知道……谁知道遇上了这种事情！
　　“我哪知道这个什么史密斯夫人有多少钱哪！这一排房间我是一个个摸过去的，刚好就到了这里。我当时确实敲了门，结果我刚打开门，就看见这个琳达正在杀害史密斯夫人。她一问我，我本能地说自己走错门了。然后她就叫服务员抓住了我，还诬蔑我是凶手！你们见多识广，豪门争财产的事情应该很常见吧？千万不要放过她！”
　　“哼！探长，我实话跟您说吧，”琳达小姐胸有成竹地说，“我根本不是史密斯夫人的妹妹，我只是她去年开始雇用的贴身女仆，只不过上流社会的太太都流行称呼女仆为‘妹妹’而已。所以我是没有动机的，我杀了她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我也不会杀她的！”霍恩医生急忙补充道，“谁会杀自己的衣食父母呢……虽然我以前在药学院犯了错，但那已经是过去时了，而且……而且病人最后被抢救过来了。你们可以去调查的！我现在很谨慎！这一年给史密斯夫人开的都是正规厂家出品的‘好好睡’牌安眠药，每一片我都认真核对过！真不是我……”
　　“史密斯夫人吃了一年‘好好睡’牌安眠药？”飞飞打断了霍恩医生。
　　“对呀。”霍恩医生更着急了，“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我年初直接跟药店订购的！药店肯定有记录！”
　　“每次两片？”
　　“没错！每次两片！”

七

　　“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谁在撒谎了。”飞飞的话刚一出口，全场就陷入了暴风雨来临前般诡异的宁静，霍恩医生甚至紧张得全身发抖。
　　“事实上，应该说是史密斯夫人告诉了我一半的真相……
　　“史密斯夫人除了额头上的伤痕以外，并没有其他外伤。结合房间温度和她身体的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3到5个小时之间。那么琳达小姐和罗西先生说的话，事实上都不能作为对方是凶手的证词。另外，史密斯夫人身上本该最为僵硬的下颌部位却出现了缓解的迹象，所以可以推测，史密斯夫人死亡的第一现场并不是床上。
　　“我们再结合史密斯夫人额头的伤来看看——伤口的创面不大，且伤口里面有红色的粉末状晶体。我检查了房间内的墙壁，靠近厕所的这面墙正是用红色珊瑚粉末粉刷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做出一个推测——史密斯夫人额头的伤口是由于撞到墙壁所致。那么，是有人摁着她的脑袋撞向了墙壁，还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的？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摔伤、撞伤都会造成外轻里重的头部损伤，并且有典型的對冲伤（头部受到打击或碰撞的部位对侧的脑组织发生的损伤，被称为对冲伤），也就是说额头受伤的话，后脑内部也会有损伤。而打击伤，往往会造成明显的创口和创口对应位置的骨折。所以我判断史密斯夫人是自己撞到墙壁的，因为她的额头受伤面积不大，伤痕也没有多次撞击后会出现的覆盖交叉痕迹。毕竟如果是凶手作案的话，一般来说也不会只撞一下就收手。当然，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法医的检验结果。”
　　“所以……”小五的眼睛似乎都变成了问号形状，“您是说史密斯夫人是自杀的？”
　　*尸体产生尸僵时，下颌部位是最硬的，但如果尸体被移动，下颌部位的僵硬会得到缓解，这也是判断某地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的一个依据。

八

　　“不，”飞飞摇了摇头，“就算是想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告别世界，也不会在到达的当天夜里自杀吧？”
　　“所以凶手是谁？”
　　“我推测……”飞飞叹了一口气，“史密斯夫人服用了安眠药后，变得昏昏沉沉的，在去厕所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墙壁上，就这样丢了性命。”
　　“就这样？！”尽管小五大失所望，不过一旁的琳达小姐、霍恩医生和罗西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长期服用安眠药是会产生耐药性的，”飞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史密斯夫人连续服用了一年同一品牌的安眠药，两片安眠药还对她这么有效呢？”
　　“对，”霍恩医生点了点头，“我也曾经询问过夫人是否需要换药，不过她说这药挺好的，等她觉得不起作用的时候再告诉我。”
　　“那会不会是有谁把史密斯夫人每晚要服用的安眠药换成其他营养药，却在白天让她无意中服下了安眠药。这样一来，史密斯夫人平日里神经衰弱的症状其实是服用安眠药造成的。”飞飞继续自言自语道。
　　“您不是怀疑我吧？”琳达小姐尖叫起来，“我为什么要杀死史密斯夫人呢？就算我真的想杀她，我都攒了一年的安眠药，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吃一把，还让她昏昏沉沉地起来上厕所呢？”
　　“对呀，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呢？”飞飞怜悯地望着琳达小姐，“让她在任何你想休息的时候好好睡一觉，不是更好吗？这样她便不会吩咐你去干这干那。一片、两片、三片，药的剂量你自己来把握不就行了吗？
　　“我猜，你正是因为想在酒店度过一个不会被打扰的美妙夜晚，才在史密斯夫人的水里或者食物中掺入了安眠药，就像这一年来你常做的那样，谁知道史密斯夫人睡前又吃了两片霍恩医生给她的安眠药，结果就导致她夜里起来后晕晕乎乎地撞到了墙上。
　　“今天早上你去找史密斯夫人，结果发现夫人头部受伤躺在了地上。你虽然聪明，但想必当时也不免慌张，然后可能是出于平日照顾她的习惯，也可能是鬼使神差，总之你将夫人抱回了床上。刚好这一幕被罗西看到了，你灵机一动就干脆指认罗西是凶手了。罗西为了摆脱嫌疑，直接就说是看到你杀害了夫人。”
　　“哼，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吧，”琳达小姐听完反而笑了起来，“但没有证据，又能判我什么罪呢？”
　　“这里会审判你的，”飞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而且是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