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台湾,市场环境相对自由,电视台为了争夺收视率,除了不肯花钱,没有什么禁忌。女主持人扮丑、展示自己的身体、和嘉宾大肆谈论情爱话题,都是司空见惯的桥段。一次,陶晶莹采访好莱坞明星布拉德·皮特,问他怎么看待自己和詹妮弗·安妮斯顿同时被票选为最想与之上床的艺人(当时他们还是情侣关系),结果被对方的工作人员大骂一通。
有时她也受不了这种风气,遇到制作单位安排3个女生只穿内衣坐在录影棚里,她当场就发了飙。
内地电视圈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几年前,陶晶莹端坐着接受内地主持人严肃、深情的访谈。在《鲁豫有约》里,她夸奖自己的老公屁股翘,说完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生怕拿捏不好分寸。在“快男”的录制中,她常常自觉或不自覺地扮演花痴,大胆夸奖这些年轻男孩的肌肉,两眼放光,殊不知,她是几位评委中惟一结婚生子的。老公李李仁是台湾8点档连续剧的男主角,长得帅、身材好、脾气温和。两人是演艺圈恩爱夫妻的典型。
从小便擅长察言观色
为了躲避狗仔队的跟踪,陶晶莹把家安在了山里,小区戒备森严,陌生人很难进去。夫妻俩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工作,很少在场面上交际。主持人是演艺圈中的特殊角色,他们负责打探明星的消息,自己也会成为明星。
最近有新闻爆出蔡依林在陶晶莹的节目中坦承了和周杰伦的恋爱细节,陶晶莹听了直摇头,“没这事!”
之前,她曾无聊地在网上写过几句,“有朋友来看我,我才知道他和她在一起了,她和他早就分手了。”结果香港媒体对号入座,在街上的大屏幕打出跑马灯:名嘴陶晶莹宣布,周杰伦和某某某分手。其实她说的都是圈外人。
艺人都是表演的动物——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必须时刻修饰自己,就像他们总是戴着墨镜。“有些艺人是准备好来爆料的,只是借由你这个平台说出来而已。”陶晶莹很清楚这样的游戏规则。像她这样的名嘴,知道的太多,能说的太少,所以她说,“主持人要捧人挺容易,伤害人也不难。”
以前她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现在则小心翼翼。近年来的很多演出,观众以为是她故意闹场,其实私底下都打过招呼,对方的难堪和尴尬都事先讲好,冒犯与被冒犯都是演出的一部分。
“艺人在舞台上非常敏感的一件事情是,我丢的哏你接不接,如果你摆明不接,给我难堪,那这个人就是不想跟你交朋友。如果人家说什么,或者犯了什么差错,你都能帮他兜住、接住,人家会把这个感激放在心里。”她和明星的友情就是这样累积的。
2008年,陈奕迅在台湾从舞台上跌倒,伤到了关键部位。某个电视节目为了调侃他,送了一篮鸡蛋到医院,陶晶莹则客客气气送去鲜花。后来陈奕迅来上她的节目,节目组竟也为他准备了一碗鸡汤。陶晶莹故意指责工作人员无礼,陈奕迅看了她一眼,直说没关系。“他买你的账,你对他做什么都行。”
这次和陈坤合作前,两人并不熟。一次在酒店吃早餐,陈坤来晚了一点,陶晶莹率领自己的团队站起来,提醒服务员:坤哥来了,赶紧把收进去的食物再端一点出来。而观众在电视屏幕上只能看到,两人互动亲密,陈坤还曾献吻一枚。 她从小就喜欢观察人,猜测路人的性格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刚出道时,她在飞机上听到一对情侣吵架,声音很小,但从肢体语言判断,两人都很生气。下了飞机等行李,传送带上有只小狗一直没人认领。她想了很久,觉得这只狗应该属于那对情侣,不一会儿,女孩急匆匆走过来把狗牵走了。
“每个人说话或是动作都在透露讯息。”陶晶莹说。
闯荡娱乐圈,要在对的位置做对的事
这样的个性让陶晶莹从小便受到异性的欢迎。从幼儿园开始,直到大学,她从来不是班上最美的女生,却常常吸引到最帅的男生。她戏称,十二星座的男生都追过自己。
可是这一招在进入演艺圈以后不管用了,那里讲究的是美貌和身材。
大哥级的主持人稳居舞台中央,十几名女艺人按照漂亮程度依次排开。陶晶莹常被安排在最侧,手上没有话筒。她不讲话,公司骂她,她想抢话,主持人又骂她。人们笑她长得像青蛙,当时的综艺大哥胡瓜说,怎么还有人长成这样?
那时她不敢反击,后来才在书里写道,“这个社会肤浅、不讲求实质内容的例子比比皆是:只要一部偶像剧红了,大家都可以出唱片,管他是鸡叫或狗吠;只要是名人都可以出书,管他是口述甚至有人捉刀,封面有美丽的照片或是赶搭减肥、美容热潮,绝对可以大卖;只要脸蛋漂亮,管他说话嘟嘟囔囔或是永远一号表情,谁都可以演戏——那真的叫做戏吗?如果音乐、文字、戏剧这样的艺术作品,都能被践踏至此,还能不叫肤浅吗?”
前辈张小燕说,陶晶莹出道的时候就像刺猬,这个毕业于台湾政治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看谁都觉得笨。”
这并非陶晶莹第一次遭遇以貌取人的困境。在苗栗乡下以及初到台北的童年,家里有钱、长得像洋娃娃的女孩自然受欢迎,而她,单纯内向,总是不受瞩目,一个人躲在“自恋的角落”。
小学四年级,看到几个厉害的女同学打了男同学,她幡然醒悟,也开始欺负男生,跟校长、训导主任作斗争,参加演讲比赛、朗读比赛、歌唱比赛,当合唱团指挥,渐渐博得周围人的喜爱。她说,“我要被看见。”
之后她以歌手身份出道,参加民歌比赛,得到张雨生的引荐。前几张专辑没有回响,哪怕她坦白地唱着《我知道我不够漂亮》《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这些歌名都是制作人的策划,陶晶莹经常在录音室里边唱边哭。后来做主持人,加盟丰华唱片,歌唱事业有了起色,可是让她走红的《姐姐妹妹站起来》并非自己所爱,她觉得这首歌俗气至极。
这不是她第一次因为他人的眼光而感到委屈,却是第一次因此获得成功,这是艺人的生命。
“快男”比赛尚未结束,很多选手已经遭受非议,他们的考验比陶晶莹来得更早,还没出道就要面临电视机前无数双眼睛的挑剔。当年陶晶莹和张雨生唱歌、参加比赛,没有现场直播,只是挤在一间小小的餐厅。“你一定要非常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去耗这一切。”陶晶莹说。
如今,她贵为台湾主持界天后,仍然有人拿她的外表开玩笑,这个人换成了她自己。她说,自嘲是幽默的最高境界。“别去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无所谓。反正在老公和小孩面前,我是举世无双的超级女神!”
周围的人总是被她逗笑,哪怕这个玩笑已经开了20年。一片欢声笑语中,采访匆匆结束,“谢谢!谢谢!”陶晶莹并没有起身,而是不停地用这两个字来送我。身边的工作人员跟着附和。直到我走到房间门口,身后的“谢谢”声还在不规律地此起彼伏,像是台湾国语版的《难忘今宵》。
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要出现在节目现场,就像在彩排中所表现的那样,为现场直播保驾护航。在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间歇,她偶尔也会教导这些年轻人,写歌要有记忆点,唱歌跳舞要有自己的风格,“在娱乐圈,要在对的位置做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