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汉韩同形词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的迁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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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语言学习者在习得任何一种非母语语言时,都会在学习过程中受到母语迁移的影响。对于韩国留学生来说,母语中大量汉语同形词的存在,使这种迁移作用在其汉语词汇学习中更为明显。通过对汉韩同形词的对比,分析母语迁移在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的作用与影响,对提高以韩国留学生为教学对象的对外汉语词汇教学的教学效果有着极为积极的作用。
  关键词:汉韩同形词 对外汉语词汇教学 母语迁移
  
  一、引言
  汉语词汇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活动的重要环节,是帮助第二语言学习者掌握汉语并顺利进行交际的有效手段之一。就韩国留学生而言,虽然汉韩两国的语言分属于不同的语言类型,但因地理、历史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而使两国存在于同一汉字文化圈内。汉字在历史上曾是韩国的通用文字,尽管目前韩文已经发展到纯韩文体的记录与传播,但在韩文的词汇系统中仍保留着大量的汉字词语;更进一步地说,在韩文的词汇系统中,一部分仍在使用的汉字词语不但保留了较为原始的汉语读音和书写形式,还依旧在语法、语义、语用等方面与汉语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我们不应忽视韩国留学生在汉语学习中的母语迁移问题,特别是汉韩同形词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的作用与影响。本文将通过对汉韩同形词的对比分析,分析韩文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迁移现象,并初步探讨如何提高以韩国留学生为教学对象的对外汉语词汇教学的教学效果。
  二、汉韩同形词现象
  (一)韩文词汇系统中的汉字词语
  语言文字作为文化的载体与精髓,往往在民族交往之初即有所体现。而伴随着汉韩民族跨越千年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的联系与交流,韩文对汉字词语的吸收,也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且曲折复杂的过程。在目前的韩文汉字词汇中,既有发源于中国本土通过中国古代文献典籍或民间口头交际而传入的汉字词语,也有对日语词汇系统中汉字词语的兼收并蓄抑或韩国本土对汉语词素的改造与再加工。韩国学者朴英燮曾对韩文中的汉字词语作过系谱分类,认为大致可分为五类,我们采用这种分类方法并结合陈榴先生在《东去的语脉——韩国汉字词语研究》(以下举例皆摘自该书)一书中所列举的汉字词语来了解韩文词汇系统中的汉字词语:
  1.中国文言词语——来自中国古代典籍文献的汉字词语,在现代韩文中仍有所保留和使用的,以一般性词语为主流。如:父母、夫妇、百姓、时节、今年、来年、市井、螳螂、蔷薇、成功、九牛一毛、唇亡齿寒、温故知新等。
  2.佛教词语——因汉译佛经在朝鲜半岛的广泛传播而进入韩文词汇的汉字词语,以精神层面的观念性词语为主流。如:世界、实际、正宗、障碍、慈悲、布施、放生、皈依、因缘、不可思议、不二法门等。
  3.中国白话词语——主要在日常谈话中使用的,来自近代汉语的口语词汇;曾对韩文发生过深刻的影响,但由于历史原因已趋于萎缩。如:黑夜、游学、媒人、女婿、修理、道路、报仇、棺材等。
  4.日本语汉字词语(和式汉字词)——日本利用汉字资源,或利用古代文献的现有词语来对译西学概念,或利用汉语词素组合为和式汉字词语,以专门术语和学术用语为主流,如:现代、假面、夕刊、公众、健康、手段、政治、国民、物理、看板、福祉等。
  5.自造汉字词(韩式汉字词)——韩国利用汉语的构词法自己创制新词,以物质层面的词语为主流。如:绝和、价额、乡国、输去、输来、兵队、承顺、居留、书籍馆、老人院、印刊本等。
  汉字词语作为外来之物,却可以在现代韩文中的占有率始终保持在60%左右,且目前在韩国收录汉字词语最全的《韩国汉字词语大辞典》所收录词条已达15万条之多——汉字词语能在其他语言中有如此重要之位置和作用,实属罕见;同时,这种现象也使汉韩词汇的对比研究更具意义和价值。
  在汉字词语占据现代韩文词汇“半壁江山”的同时,我们应该看到,汉语词汇和韩文中的汉语词汇分别经历了截然不同的发展历程:对汉语词汇而言,基本词汇生命力较强,在千百年的社会发展中一直被大众广泛使用;而汉语中的一般词汇却具有很大的灵活性——新事物的涌现、对已知事物的认识加深和汉语词汇的双音化发展,都促使大量的新词产生;同时,一些标志着旧事物、旧观念的词语,有的逐渐在语言中消失了,有的逐渐缩小或扩大了适用范围,也有的发生了词义或感情色彩的转移。总而言之,汉语词汇经历的是新词产生、旧词衰亡的过程。而韩文中的汉字词汇,作为外来的借词,以整体形式保留在韩文中,因此不但完整地保留了较为原始的汉语读音、书写形式和借用时的意义,而且也限制了汉字词语在韩文语言系统中的活用和字义的变化。这样一来,就使汉语词汇和韩文中的汉字词汇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着不能忽视的区别。
  通过对汉韩两种语言中汉字词汇的对比分析,我们可以丰富研究汉语发展史的语料,也可结合二语习得理论,探索韩文汉字词汇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过程中的迁移现象与作用,提高对外汉语词汇教学的教学效果。
  (二)汉韩同形词的对比分析
  韩文中的汉字词语,就其形式而言,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同形词语,一类是异形词语。在这里,所谓汉韩同形词,是指在汉语和韩文中,由同样的汉字语素,以同样的位次结构排列而成,同时还要符合汉语和韩文读音的词语。撇开韩文汉字词语的结构、词性等问题不谈,同形词除了在数量上远远超过异形词之外,其形义关系也比异形词复杂得多。因此,我们以词义关系为切入点,来研究汉韩同形词的异同。
  我们遵循李得春先生对同形词的分类,按照语义关系将其区分为三类:
  1.同形同义,是指词形相同、词义也相同。这类汉字词语在汉韩同形词中占多数,以单音节或复音词的同形同义词语居多,当然也有相当部分为四字词语。如:歌手、家庭、决心、交谈、讲堂、广场、乐园、落笔、检疫、成长、大丈夫、无作为、不得已、总动员、千方百计、富国强兵、一目了然、自暴自弃、不共戴天、千差万别等。
  2.同形异义:是指词形相同,词义却完全不同,这类词语在汉韩同形词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如“过年”在汉语中表示“过春节”,而在韩文中则表示“超过婚龄”;“病故”一词,汉语表示“因病去世”,而韩文表示“因为生病”;“药水”一词,汉语表示“液态的药剂”,而在韩文中则表示“矿泉水”等。
  3.部分异义,又常被称为“同形歧义”,是指某些汉字词语在汉语和韩文中所表达的意义既有相同的部分,又有不同的部分。也就是说,这些汉字词语在不同的语境中,或者表达的意义有同有异,或者使用的范围有广有狭,或者感情色彩有褒有贬,如“独身”一词,在汉语和韩文中都可以表示“没有配偶的人”,但在韩文中还可以表示“没有兄弟姐妹的人”;“故事”一词,汉语和韩文都表示“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此外汉语还可以表示“文字作品中的情节”,这是韩文中所没有的。
  韩文中的汉字词语一直占据着其词汇系统的主体地位,这当然与两国大致相似的文化背景和跨越千年的历史交流分不开。尽管汉字词语在融入异国语言的过程中,在语义、语法、语用等方面发生了一些改变,但值得肯定的是,它与汉语母语的血脉联系是无法轻易割舍的。而恰恰是这种内在的联系性,使得韩国留学生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一方面,相对于非汉字文化圈的学习者而言,在汉字及词汇方面有着显而易见的学习优势和语言亲近感;而另一方面,也难免会因为其与韩文母语外在符号的一致性或相似性,从而因忽视两种语言的差异性而导致母语的负迁移。
  三、汉韩同形词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的迁移
  (一)有关母语的语言迁移理论
  迁移本是一个心理学术语,将迁移的概念引入到语言学及语言教学的领域、研究学习者母语与目的语的异同从而确定学习的重点和难点,是基于语言学家拉多提出的第二语言习得的对比分析假说并由此建立起来的对比分析的理论系统。拉多在1957年出版的《跨文化的语言学》一书中指出:凡跟学习者的母语相似的项目,对他们就比较简单,而和他们的母语不同的项目,学习起来就很困难。因此,教师如果把目的语和学生的母语进行比较,找出它们之间的差异,就会清楚地了解什么是学生学习中的难点,并为教授这些难点做好充分的准备。
  语言迁移一直是应用语言学、第二语言习得和语言教学领域有争议的议题。人们对语言迁移在第二语言教学领域的认识几经反复,其历史地位也因处于不同的语言学发展阶段而有高有低;不过,需要明确的是,语言迁移已经被视为语言学习中的一种重要策略,是一个复杂且受诸多因素影响和制约的认知过程,人们已经从心理、语言及社会的角度去深入和全面探讨迁移在语言学习中的作用。尽管目前,围绕语言迁移研究的很多理论与实际问题尚待进一步的论证与解决,但不可否认的是,重视语言迁移的作用、充分利用语言迁移理论提高第二语言教学的教学质量和教学效果已经成为众多语言学专家和学者的共识。
  关于母语的语言迁移理论,有几个问题需要明确:首先,第二语言教学过程中的语言迁移并非简单的语言习惯形成结果,在母语与第二语言之间并不存在替代关系或必然的联系,而是一种共存关系;其次,语言的迁移不是只与学习者的母语有关,学习者的母语知识、对语言的一般知识和整体认知能力都将对第二语言学习产生影响,当然,母语知识始终是迁移最重要的源泉;同时,跨语言的异同对第二语言学习并非只产生干扰作用——行为主义心理学把语言看成一种习惯,习得第二语言意味着克服旧的习惯并形成一套新的习惯,而在形成新习惯的过程中,原有的习惯就会产生迁移作用,如果是负迁移,就会对语言学习产生干扰;然而,事实上,学习者的母语以及学习者以前学过的语言影响很可能是有益的,特别是两种语言差别较小时。中韩处于同一个汉字文化圈中,鉴于母语系统中汉字词汇的存在,既使韩国留学生对汉字存在情感认知上的亲切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学习第二语言的紧张和畏难情绪,也能使他们通过新旧知识之间的联系与迁移,达到提高对外汉语教学效果的目的。
  (二)汉韩同形词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的迁移
  根据普通语言学理论,语言是人类共有的属性,具有内在的统一与联系。因此,母语既是第二语言学习不可缺少的背景和基础,又是可以开发利用的资源。在第二语言学习者学习和掌握母语的过程中,对语言的普遍现象即共性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当他们开始学习第二语言时,就会把这种共性,自觉不自觉地运用到二语习得中去,从而加深对所学语言的理解并提高学习效率。对于韩国留学生来说,由于母语词汇系统中存在着大量汉字词语,因此他们在学习汉语之初,已经对汉字及由汉字语素组成的词语有了一定认知,并且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会自觉不自觉地将汉韩两种语言进行比较,并将在学习韩文过程中积累的语言知识、语言规律及认知能力运用到学习汉语的过程中。
  对大部分韩国留学生而言,大脑主要由韩文的语言模式构架起来,这样一来,在他们学习和掌握汉语的过程中,那些与韩文语言模式架中的语言信息相同的汉语的语言元素,会在韩文母语正迁移的影响下,更容易被接受且在应用过程中出现偏误的概率较低;而那些与韩文语言模式构架中的语言信息不同或存在差异的汉语语言元素,需要在学习者的大脑中构架新的语言模式,而在新语言模式构架的过程中可能会受到母语中汉字的语素的干扰而更容易产生汉语使用的偏误。因此,在对韩汉语教学特别是词汇教学的过程中,我们有必要进行汉韩两种语言的分析对比,通过分析得出的语言异同并积极预测汉语词汇教学中的重点与难点,有针对性地安排词汇的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从而提高对汉韩语词汇教学的教学效果。具体地说,这里仅以汉韩文言系统中大量存在的同形词为例,同形词中的同形同义词占绝大多数,这是韩国留学生学习汉语时的有利因素。在教学过程中,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同形同义词,建立汉语和韩文之间的联系,通过提高两种语言间的联想记忆增加汉语的词汇量。而同形词中同形异义词及同形歧义词,虽然所占比例不大,但因汉韩两种语言在语言书写形式上相同,易导致韩国留学生因受到母语的干扰,而影响对汉语词语的误解及误用。因此,我们需要将同形异义词及同形歧义词作为对韩汉语词汇教学的重点及难点,强调有目的性、有针对性地多练习,分辨其意义、用法及搭配习惯。总之,在对韩汉语词汇教学中,我们可以扬长避短,充分利用韩国留学生的语言优势,有针对性地提高第二语言教学的教学效果。
  四、结语
  以上根据相关学者所整理的汉韩两种语言存在及使用的同形词,通过对比分析,一方面确定在韩文词汇系统中与汉语词汇形同的汉字词语的大量存在,而另一方面从词语的意义出发,将汉韩同形词分为同形同义词、同形异义词、同形歧义词这三种类型。同时,结合第二语言习得领域一直备受关注的语言迁移理论,初步探讨根据汉韩同形词的异同,确定对汉韩语词汇教学的内容以及教学的难点与重点,充分发挥韩国留学生的语言优势,扬长避短,从而提高对外汉语词汇教学的教学效果。随着对外汉语教学体系的逐步完善以及逐渐升温的全球化的汉语热,我们还是有必要一方面加强针对对外汉语教学所进行的汉韩以及其他国别化的语言对比研究,提高对普遍性语言规律及个别语言的语言规律的认识;而另一方面,继续研究和论证第二语言习得的语言迁移理论,关注并解决相关的实际问题,并积极地将迁移理论应用到对外汉语教学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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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乐乐 辽宁大连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116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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