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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模式下,衍生出两个新趋势:银行和互联网巨头各自凭借牌照,场景和流量的绝对优势,再次成为中心主体;同时,合作中,风险不断转移,从而形成利率阶梯,利率水平不断推高。
银行和互联网巨头有明显的资源优势,成为消费金融的中心主体,一点都不惊奇,意外的是,他们默契地选择同样的发展路径,姑且称之为“三条腿走路”。银行在消费金融业务上的三条腿是指,发力信用卡业务、推出消费贷产品、持股消费金融公司。据统计,目前24家持牌的消费金融公司中,有20家是银行持股。
相應地,现金贷产品、信用支付产品,入股或成立持牌消费金融公司是互联网巨头的“三条腿”。如阿里巴巴旗下的蚂蚁金服在2015年就上线了信用支付产品“花呗”和现金贷产品“借呗”,同时,间接持股包银消费金融公司股份。随后,苏宁旗下的苏宁金融上线“任性付”和“任性贷”,同时成立苏宁消费金融公司。
“利率是一个国家科技水平的反映,一个民族的智力和金融力量越强大,其利率水平越低。”按《利率史》的作者悉尼·霍默的观点,金融科技的进步带来的应该是利率水平的下降。
但产品和服务变多,并不意味着利率的下降。
“利率是一个国家科技水平的反映,一个民族的智力和金融力量越强大,其利率水平越低。”按《利率史》的作者悉尼·霍默的观点,金融科技的进步带来的应该是利率水平的下降。
但现实情况是,消费贷利率不降反升。《证券日报》报道,北京地区多家银行收紧消费贷、提高利率的同时,实施更严格的资质审查。以招行消费贷产品“闪电贷”为例,需要客户满足缴纳一年社保,且无不良信用记录,额度最高可到30万元,现在年化利率7.2%起,“上调了一点,但如果信用好的客户,年化利率可到5点多”。招行一名工作人员称,这或许和今年上半年,不少银行信用卡不良率上升有关。
银行消费信贷利率的上调只是导火索,持牌的消费金融公司的利率上调才是推高利率的关键一环。招联消费金融是持牌消费金融公司的头部平台,数据显示,2017年至2019年,招联消费金融的借款利率逐步提升,其中,2019年该用户借款日利率显示为0.0650%,折合年化利率为23.725%,较2018年同比上升8.33%。上述招行人士认为,这主要是应对长期积累的坏账而采取的措施,还有不断提高的资金成本压力。
招联消费金融有招行和联通两大股东,其综合成本相对较低,但真实年化利率已经接近《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要求的年利率24%。不少法院判例显示,中邮消费金融、兴业消费金融、北银消费金融等持牌消费金融公司皆存在综合利率超过24%年利率的情形,法院对超出部分作了不予支持的判定。
值得一提的是,集场景、技术、流量于一身的互联网巨头的产品,定价年利率在7%~24%之间,以花呗为例,用户可选择3、6、9、12月对“花呗”账单分期,对应的利率分别为2.50%、4.50%、6.50%、8.80%,但花呗3个月分期的实际年化利率为15%,最高的12期实际年化利率可达16.25%。
在上述三方合作框架中,银行和持牌消费金融公司因资金渠道多元,有着成本低的比较优势,成为“资金方”,但他们不约而同提高借贷利率,将客户人群上移,势必对过往客户人群产生“挤出效应”,这部分客户会“挤”去哪?
答案是与它们合作的“流量方”—网贷平台、分期平台、贷款超市等平台,这些平台的目标客户是信用资质较差的互联网长尾人群,实际产品年化率更高。“在年化利率被严格限制的情况下,这些平台就只能收取各种名目的服务费及收取惩罚性的逾期利息,以此来增收。”某网贷平台从业人员文军告诉《南风窗》记者,目前我国并没有相关明确的罚息标准,“5%的罚息”成了行业约定俗成的惯例。
数据显示,2017年招联消费平台注册用户超过5000万,而当年累计审批客户仅1662.1万户。这意味着,平台沉淀了大量未获得消费金融服务的用户,可以想象,这些用户没通过审核是因为信用资质差,逾期风险大。在上述合作框架下,不能排除“招联好借钱”将这些未通过平台审核的用户,导流给玖富、小赢科技等高利率平台的可能。
年利率的计算有两种方式,APR(年化收益)和IRR(内部收益),按照IRR计算,玖富万卡、及贷、快贷等“招联好借钱”贷款超市里的产品,实际年利率则超过最高法规定的36%标准。
更有媒体大胆推测,与招联消费金融的方式相同,玖富万卡、小赢卡贷等平台会将用户再次筛选,将资质更差、未通过审核的用户输出给更高利率的平台,“通过层层传递,最终很有可能形成央视315报道中的‘714高炮’现象”。
不难看出,三方合作的隐形逻辑是,资金方在获得更高阶的风控技术同时,也实现了对导流平台的风险转移,这些导流平台在看似较低的产品利率上,收取各种名目的服务费及惩罚性的逾期利息,推高利率,并早已突破36%的红线。
这些导流平台在看似较低的产品利率上,收取各种名目的服务费及惩罚性的逾期利息,推高利率,并早已突破36%的红线。
而大学生是这些导流平台的主要客群之一,相关部门调查显示,从 2014年到2017年的这4年间,湖北省参与校园网贷的学生平均年龄20.28岁,包括手续费、利息、违约金等在内的人均借贷金额达22293元(在校期间),平均年化利率36.72%,一笔2000元借款,拿到手往往只有1300元左右。
信用教育与人生
回到中国银保监会湖北银保监局的举措,其目标是,满足大学生正常消费信贷需求,增加正规银行信贷供给,对非法校园网贷形成“挤出效应”。愿景是好的,市场上担忧也不少:此举会成为大学生过度消费的帮凶,但也有声音认为,这是对大学生信用教育的一次很好尝试,培育他们积累信用的意识。
事实上,凭借一张身份证、一张脸就可以下款的当下,需要信用教育不仅仅是在校学生,而是所有享受贷款便利的用户。原因有两个:
其一,在征信体系尚不完善的情况下,信用下沉往往伴随着共债风险的提升。移动互联网时代,智能手机让用户能便捷获得各类贷款,而金融科技让金融机构信贷下沉提供了保障,可以说,信用下沉已经实现。但目前央行征信仅覆盖9.5亿人群,尚有4亿多用户并没有进入央行征信系统,虽然新政,仍在运营的P2P平台数据会纳入百行征信,但其他机构的现金贷并没有纳入正规的征信系统,各类平台授信信息依旧没法连通,多头借贷催生的共债风险仍存在。
其二,用户已经负债累累,而政策在消费刺激和打压中徘徊,加强信用教育能让用户减少风险。数据显示,2019年3月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居民平均杠杆率达53.2%,亲友借贷、民间借贷等不在统计之列,实际居民杠杆率将更高。更有意思的是,过去一年,银保监会、国务院等部门先后出台三个提振消费的政策,同时,各地银保监局或规范或提示消费贷的文件也不少,当政策都在鼓励和管控中徘徊,作为个体,管好自己的信用显得尤为重要。
数据比用户更了解他们的需求。调研数据显示,在现金贷的借款用途中,超过50%的借款被用于资金周转,18%是为了偿还其他类型贷款,仅有17%的借款用途为购物。
这意味着,在很多时候,消费贷并非用于消费,而是刺激了其他贷款需求,但事实上,信贷市场也有自己的规律,低信用意味着高风险,高风险需要支付更高的风险成本(利率)。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文中傅鸣、黄谷中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