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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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休日,正要出门去菜场买菜的刘蕴伸手拧防盗门锁的瞬间,被门后留言板上的留言逗得忍不住笑了:老婆,我爱你!亲亲。后面是随手画的一个调皮的笑脸。
  那是老公彭甬早上出门时留下的。结婚后,彭甬已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在门前稍作停驻,随手写下三言两语。无非是一些逗刘蕴开心的话语,比如,宝贝,我爱你!祝老婆今天好心情之类。
  这些即兴留下的只言片语,就像婚姻里的一道道作料,虽然每天只有一点点,却让婚姻这道菜愈加有滋有味。
  刘蕴一路上回味着那些话,便觉得眼前树更绿,阳光更灿烂。
  半小时后,刘蕴已拎着满满一购物袋的新鲜蔬菜水果回到家,在电脑前坐下来,开始上网搜索蘑菇汤的做法。一会儿工夫,她满怀喜悦地拿着一张纸走进厨房,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刚刚从网上抄下来的蘑菇汤的各种做法。据说,一条腿的蘑菇,营养价值比肉类还要高。自从老公辞了职,要复习考试的第一天起,刘蕴便成了彭甬的私人营养师,如伺候一个即将考大学的高中生一样小心翼翼。
  半年前,两人结婚时,彭甬还在一家小公司上班,由于对工作不满意,他提出辞职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老公有雄心壮志,刘蕴如何能不支持?她责无旁贷地承担起家里的所有开销。为了让彭甬的身体能保持良好状态,刘蕴在工作之余从网上找来一些菜谱,照着菜谱变着花样一道道地给他做菜,煲养生汤。他外出时,她就每隔半小时热一次汤。因此,无论他回来得多么晚,厨房里永远有一锅热汤在等着他。
  置身于这样的浓情蜜意中,虽然没有丰裕的物质条件,两人每天依然很开心。
  二然而大半年的努力,却以失败而告终,彭甬沮丧至极。
  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这年秋天,彭甬在和刘蕴商量后,毅然来到北京发展。不久,他成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销售员。
  为了拉近爱的距离,刘蕴在老公的提议下,很快辞去了工作,来到北京。
  在人才济济的北京,找一份满意的工作成了刘蕴面临的最大难题。而屡屡碰壁则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家里待久了,人自然也变得敏感和脆弱起来,在这座并没有真正接纳自己的城市里,刘蕴没有亲人和朋友,她感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老公的关怀。
  可彭甬能给予她的,已越来越少。他们在天津时的生活模式完全被颠倒了过来。彭甬偶尔的出差或加班,频繁的应酬,回到家后的疲惫感……无不一点点地侵蚀着他们的婚姻。
  抱怨便由此产生。
  对于刘蕴的抱怨,彭甬并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没有变,纵使偶尔疏忽了她,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变化的是刘蕴,是她变得不再如过去那样善解人意。两人几乎同时发现,曾经能带给他们感动的那些生活小细节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省略了,彼此不再如过去那样热衷于为对方营造感动或惊喜。彭甬发现厨房里永远有一锅热汤在等待着自己的甜美日子已不复存在。她已经好久没有精心为他煲一锅好汤;而刘蕴更是敏感地发现,门后的那个留言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主动在上面写哪怕几个字,虽然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三黄昏时分,窗外涌动的,是人们匆匆回家的脚步。此刻,刘蕴正在厨房里忙着洗碗。难得没有应酬,不用加班,彭甬像八爪鱼一样倚在沙发上锁定体育频道。刘蕴忙完,看着窗外尚早的天色,跟彭甬提出,出去散散步。待在家里一天,她的确有些闷了。
  对于刘蕴的提议,彭甬只说自己太累了,只想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休息。失望,就在这时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涌上来,占据着刘蕴的心。看来,他是真的不在乎她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婚姻本就如此,走着走着,就变得平淡了。
  类似这样的小摩擦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而每次发生不愉快之后,她便会赌气离家,并不是非要走多远,只是想试探他是否还在意她,希望在自己几个小时没有回家后,他会急切地打电话寻找她的去向,担心她的下落,然而这样的希望,每每总是落空。
  据说,一个意外的出现往往在之前至少有二十九个表征。可惜粗枝大叶的彭甬并没有留意到这些表征的出现。
  那是一个大雪天,晚上,他们又因为一件小事发生了争执。刘蕴一气之下又离开了家,外面冰天雪地,她茫然地顺着小区门口的那条马路走了许久,刺骨的寒冷,携着浓重的孤独,一点点侵袭着她的心。此时此刻,哪怕他能打个电话问她在哪里,或只是发个短信,倔强的她也会回头,奔着家的方向而去。然而口袋里的手机却如婴儿般沉睡着。
  到冻得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她急切地想要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即使心是寒冷的,至少也要让身体感受到温暖。
  已是子夜时分,街道上,处处是店面打烊后的沉寂。城市绚丽的灯光下,她目光触及的地方,是一个酒吧,似乎是急于为受伤的心寻找一个可以暂时休憩的地方,刘蕴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径直走了进去。一个人要了酒,自斟自饮。
  不久,便有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自来熟地与她搭讪。两人又重新要了酒,推杯换盏之间,刘蕴觉得心似乎熨帖了些。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在家里感受不到爱,还是想要在外面放纵一回,到喝得有些头晕目眩时,刘蕴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跟随这个认识不过两个小时的男人去了酒吧附近的一家宾馆。
  四关于那个晚上的细节,刘蕴已记不清,纵然彭甬有一万个不是,与另一个男人发生一夜情,仍让刘蕴的内心强烈地自责。尤其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时不时地会发来露骨的短信骚扰她。虽然刘蕴不止一次地明确告诉过他,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害怕彭甬知道这个秘密,刘蕴晚上总是会早早地关了手机。她甚至思量着,想要换个手机号,一时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
  餐桌上的菜品越来越丰富,虽然刘蕴因为自己内心那不可告人的隐情会加倍地给予老公温存,然而,家里弥漫的,依旧是令人窒息的冷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一起上床睡觉。
  晚上十一点,刘蕴躺在床上,彭甬在看电视。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翻身起床,穿上拖鞋来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再进卧室时,她随手将手机关掉。
  她的反常举动,他都看在眼里。那些日子她手机不离手,他已有所察觉。虽然他有些粗枝大叶,在这种事情上,却有着一个男人该有的敏锐。
  时钟已过十二点,彭甬终于关掉电视来到卧室。见她已睡熟,而床头柜上的手机已关机。似乎一定要找出什么破绽,他打开了她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新短信:那个晚上之后,我才知道,你是我今生最想要的女人……他犹如猝不及防中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
  虽然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曾对她挑明,但并不代表他在内心能接受她的出轨。刘蕴只觉老公对她越来越冷淡,他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晚归更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难得回来,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
  这样的冷暴力让刘蕴痛苦万分。她毅然走出家门,报了一个英语培训班,想要把精力分散一些,以平静的心情等待着婚姻解散的那一天。
  五枯寂如一潭死水的日子并没有坚持太久,刘蕴明显感受到彭甬的转变,他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已买好了菜正要做饭,诸如此类。
  她不知道的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仍然不想放弃这段婚姻。于是,他背着她,去拜访了一位做心理咨询的朋友。朋友听完他的倾诉,并没有对他讲一些所谓的大道理。而是让他体验了一个名为“玫瑰花开了”的电脑特技。在电脑上打开一个页面,上面是一枝枯萎的玫瑰。然而,当他按朋友所说,用手触摸玫瑰花瓣,那枝原本已经枯萎的玫瑰,却神奇地一点点复活了,重新绽开了娇艳的花朵。
  看着他异常惊讶的表情,朋友说,婚姻这枝玫瑰,不会一直鲜活如初,有时,由于当事人的忽略,就会呈现出枯萎的状态,但偶尔短暂的枯萎,并不足以让婚姻致命。只要我们肯用心,有真诚,在生活中去浇灌它,激活它,婚姻的玫瑰便会重新绽放出鲜艳的花蕾。
  听着朋友的话,曾经的那些美好,犹如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点点在他脑海里回放。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昨。只是,出门时,彭甬看了看挂在门后面的那个留言板,那是他们在天津时保留下来的习惯,刚搬到北京时,留言板上每天都会有所更新。后来,不知怎的,小小的留言板,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渐渐被疏忽了。于是,婚姻也慢慢走了样……
  想到这里,彭甬不由得停下了即将迈出的步伐,翻过一页,然后在上面随手留下了一行字:老婆,天天开心!继而画了个调皮的笑脸,有些笨拙,却不失可爱。
  走在路上,想着当她看到留言板上的字时,一定会开心地笑,他感到心情愉悦。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不过举手之劳的小动作,却似乎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晚上回到家,一切都变了样。餐桌上,砂锅里是他爱喝的热气腾腾的蘑菇汤……
  彭甬感受着这一切,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浓郁的蘑菇汤的香味,瞬间滋润着他的心。
  两颗疏离已久的心,终于重新慢慢靠拢。久违的幸福感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中。他们都知道,婚姻在经过漫长的冷冻期之后,终于重新沐浴着明媚的阳光。
  
  编辑 / 雨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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