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护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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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脆弱的生物;比人的肉体更加脆弱的,是人类的心灵。到底谁能够完好无损地长大呢?成长的痛苦,或许就像花朵初开时的颤栗、挣扎,不可避免。
   因此,我们提出"呵护心灵"的口号。请你,像爱护草叶上的一颗露珠一样,好好地爱护自己的心灵!请父母、老师及所有的成年人,像珍惜人类的第一缕星光一样,珍惜孩子们的心灵吧!
  
  1 花开之痛
  
  在我的记忆中,初三上学期是被血色的夕阳所笼罩的。
   起初,是关于一个男生,我秘密交往的BF。在别人眼里,我们俩只不过分别是相邻两班的尖子生,毫无瓜葛;但擦肩而过时,微笑在眼中闪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一个傍晚,上完奥校的课骑着车一起回家时,他说:"SOSO,我下次不陪你走这条路了。"猛听到这句话,我的呼吸停了一拍。"快要中考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成绩。每次和你一起走,我晚上就看不进书。""可你上次数学不还是第一吗?""上次第一又不等于次次第一……"我们简直像面对一道条件奇缺的物理题一样争论了起来,最后,他扔下一句"以后你会知道我也是为你好"就消失在拐弯处。我独自骑行在空寂的巷子里,夕阳红得奇怪,像血一样流淌。
   我只好拼命告诉自己,既然为学习牺牲了感情,那么不学出个样子来是交代不过去的。尤其要学得比他好,既然他为了破烂名次与我决绝,那我要让他也得不到他渴望的东西,这就是报复。
   于是,我把目标定在期中考试,开始了近似疯狂的背书和做题。所有的时间,点点滴滴,哪怕只有十五秒也要记一个单词,哪怕上厕所也要带上练习册。所有的事情与我无关,课间休息,别人笑也好闹也好都仿佛发生在千里之外。我只管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演算,如果谁来跟我开玩笑,我就会对他怒目而视,直到对方嘟哝着"莫名其妙"走开为止。我每时每刻都对自己说:我要比他好!这句话无休无止地在脑中播放,连自己也无法消灭这折磨人的越来越响的声音。
   渐渐地,我知道有什么正变得不对劲。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我的兴趣,爱吃的梅子、爱听的CD、爱看的动画片,统统弃之一旁;一个让全班笑得上不了课的笑话只让我觉得心烦:有什么好笑,这一笑浪费了多少时间啊;好朋友也变得多余,我不想跟她们说话---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哪还顾得上她们。更严重的是,我以前害怕晚上独自在家,现在也不再害怕:不是因为我相信没有怪物了,而是觉得要是怪物出现把我吞掉也无所谓。而且每天半夜都被腿部抽筋的剧痛惊醒。
   惟独放学时路过那条小巷,面对如血残阳,眼泪会机械地流下来。
   终于,期中考试到来,成绩揭晓,我虽然没得年级第一,却也比他高了两个名次。我松了一大口气,好像扳动铁轨,火车猛地震动一下后从岔路驶向了原先的轨道,窗外的风景又熟悉了起来。恢复常态的我回忆起那段日子还是有一点奇怪:在我的印象中,那段时间漫长得犹如整整一年,但确确实实,在日历上它只有两个星期。
  
  很久以后,SOSO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患上了轻度焦虑症。所有的不适,包括每当想起考试时胃部揪紧的感觉,其实都是焦虑的症状。
   焦虑症是青少年中最普遍的心理障碍之一。往往,当自我期望与自我评价有很大距离时,焦虑情绪就会产生。如同比赛前的兴奋,适当的焦虑可以让我们对面临的困难做好充分的准备;但过度的焦虑则会损害心理健康,长期的焦虑甚至会引起更为严重的心理疾患。
   其实,并不完美的生活造就了并不完美的人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而在青少年时代,心灵会特别柔嫩敏感,也格外容易让心理疾患乘虚而入。大多数心理疾患不会因为误打误撞的巧合不治而愈,我们最好对也许会到来的痛苦过程有个心理准备。
   下面要谈到的是另外几种青少年心理障碍。成长的痛苦,也许就如花初开时的挣扎,不可避免。这种花开之痛很像小时候乳牙脱落、长出恒牙的痛,是成长的一个组成部分。
  
  2 关于完美的痉挛
  
   高三下学期是学习最紧张的阶段,班主任吴老师却发现郭磊上课走神越来越严重了。以郭磊的成绩,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是不成问题的,但最近几次模拟考试,他却每况愈下。如果是别人,吴老师一定会直接去问个明白,但郭磊是个非常敏感、比女孩还腼腆的男孩,从来没有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在他身上发生,连忘带作业本、迟到这样的小错误都没有过。和他谈话,一定要找一个巧妙的角度入手,不然他会受不了。
   早自习的时候,吴老师照例到班上转转,她发现郭磊又在望着窗外发呆了。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发呆,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空气里的什么东西,目光缓缓游移,嘴唇也无声地翕动着。吴老师不禁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可窗外只是一派平常景色:树、操场、围墙外的楼房,没有任何值得如此聚精会神的东西。"看什么哪?"她装作不经意似的弯腰问。"没什么。"郭磊吓了一大跳,肩膀一抖,脸涨得通红地埋下头去。
   谁知,下午放学以后,他自己来找吴老师了。"您不是问我在看什么吗?"他像下了很大决心公布谜底似的说,"我在数楼层。""数楼层?"吴老师吃了一惊。原来,大约一个月前,课间休息时郭磊望着窗外的楼房,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这幢楼有几层呢?"其实面对高楼大厦,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但郭磊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既然这个问题弄得他心里痒痒,就一定要数个清楚。他从最底层开始,目光一点点上移,默默地数了起来。数完一遍,按照他的习惯,必须再验第一遍,于是又数了第二次。谁知,第二次得到的数字和第一次不一样。"哎呀,连这么简单的数数都会出错,还怎么对付高考啊!"他不禁埋怨起自己来。楼层的数目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但若不得出正确答案,郭磊心里就会一直放不下。楼很高,每一层看起来又都一样,往往数到中间就怀疑前面弄错了,只好从头开始。这样,他数了一遍又一遍。学校处于市中心,从教室的窗口望去,高楼林立,渐渐地,郭磊发现自己无法抑制地想把所有的楼都数一遍,尤其是那种既高又有密密麻麻窗子的。"我知道这样不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数,不要数,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想数,而且对一幢楼反反复复地数,老是怀疑自己数错了,便重来。有时一幢楼就数了好几个小时,数完了又恨自己为什么浪费时间做这种事。"他眉头紧蹙,眼泪也渐渐溢出了眼眶。
   "你先别着急,"吴老师轻声安慰道,"这不全是你的错,这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强迫症。""那,我该怎么办呢?""你能来告诉我,这就是第一步呀,说明你意识到自己需要帮助。"吴老师说,"强迫症是很普通的心理疾病,完全可以治好。"她介绍郭磊去市心理学协会专门研究青少年心理学的彭老师那里进行疏导。
  
  那些性格内向敏感、对自己事事要求完美的人得强迫症的几率比较高。有强迫障碍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反反复复做同一件事,譬如总是认为手没有洗干净,反反复复洗手;总是觉得题目算错了,验算十遍八遍还是不放心;总是怀疑出门时门没锁好,一次次返回检查……偶尔的重复行为不是强迫障碍,只有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非常想控制但又控制不住,心理产生很大矛盾,影响到了日常生活才是。
   彭老师是个声音宽厚的中年男人,郭磊觉得他很像小时候常和自己一起玩的二伯父。他先向郭磊解释了什么叫强迫症,然后递给他一根皮筋:"这是'神奇皮筋',你把它套在手腕上就一定能够克服强迫障碍。"郭磊疑惑地看着掌心的半透明黄色皮筋,这不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皮筋吗?"你想要数楼层的时候,就拉这根皮筋狠狠弹自己一下,同时在心里对自己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停下来!'这是一种自我阻断疗法。"
   在接下来的几次治疗里,郭磊知道了强迫障碍的真正根源在于不自信却又希望事事完美,难以在大事上实现,便把这种希望"转嫁"给一些微不足道甚至是无意义的小事,一遍遍近乎痉挛地去做。彭老师对他说,既要相信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又要明白世上没有尽善尽美的事物,不用苛求自己什么都是最好。
   高考前夕,郭磊终于可以正视一座座高楼大厦,并且欣赏映射在玻璃幕墙上的缕缕阳光了。
   当心理状况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时,最先感受到的应该是我们自己。像郭磊那样主动寻求帮助是我们能为自己做的最好的事。
  
  3 恐怖如夜
  
   "离我家两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水塔。"朱晓文望着什么地方缓缓地说,眼中浮现出回忆的氤氲,"小时候,我和邻居的小孩到上面去玩。我们坐在水塔顶上,朝四周看。我记得我认出了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槐树,还认出了飘着国旗的学校。"然而,就是在这座回响着儿时欢笑的水塔上,她几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朱晓文从小性格内向,大人们都夸她乖。但其实,她心中有着无数的烦恼。譬如,她每天上学都要小声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因为她很害怕跟人打交道。还有,每次望着镜子,她都觉得自己又胖又丑。"有时,我会对着镜子说:这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初中毕业,朱晓文以相当不错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她决定振作精神,好好读书,将来要考大学,要有全新的生活。为了这个,她还特地剪掉了留了好几年的辫子,换了个形象走进高中的大门。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烦恼又来了。有一天上完体育课,一个同学忽然说:"哟,这是什么味儿?"朱晓文也隐约闻到了一阵酸溜溜的气味。一开始,她没有在意,但后来,她发觉自己到哪里,哪里就有那种气味,有时淡,有时浓,如影随形。
   "原来这是我的问题!我慌了神,在教室里坐不住了。这多丢人啊!只要有同学看我一眼,我就觉得他是发现了我身上的气味,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对我的蔑视和讨厌。我回家使劲地洗啊搓啊,可没用,到了第二天,身上还是有味儿,只要稍微活动活动,一出汗就有味儿,而且气味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她开始怕上体育课,渐渐地开始逃学。只有在人少的地方,在空旷的郊外,她才觉得放心,好像躲进了安乐窝。
   终于,老师找上门来了。爸爸妈妈把朱晓文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但她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不去上学的真正原因。"我有气味。"这算什么理由呢?她只能哭着说,自己讨厌学校,不想上学了。可是在父母的强迫下,她又回到了学校。在学校里,她成天缩着,不跟人挨近,上课时神思恍惚,下了课精神紧张,真是度日如年。有一天上完体育课,她又闻到了身上的气味,就一头躲进了厕所不敢出来,在那臭烘烘的地方呆了很久。
   "我想,从那高高的水塔上跳下来,就能一了百了,再也不用为自己烦恼了。我来到水塔那儿。那天风很大,我们这个小城常常有风沙。我蹲在高高的水塔顶,眯缝着眼,用手挡着风,可我怎么也不敢站起来。大概足足有一个小时,我还是没能跳下去。我只好抓着扶手下了水塔。我觉得自己真没用,既不想上学,又不能退学,自杀又没胆,我真是到了绝路了。"
   其实,真正让朱晓文迈进死胡同的并不是"气味",而是在不知不觉间侵占了她内心的社交恐怖障碍。
  
  恐怖障碍也是一类常见的心理疾患。有的人害怕黑夜,有的人不敢走进空旷的广场,有的人看见鲜血就晕倒……当然,不是所有的害怕都是恐怖障碍。譬如猛地看见一条蛇,谁都会倒吸一口凉气,但如果只是别人说话间提到蛇或自己想起蛇也不能控制强烈的恐怖情绪,那就是恐怖障碍了。
   让朱晓文恐怖的,是和人交往。简单分析一下,她从小就对自己的外貌不太自信,很害怕别人嫌弃自己的容貌。上了高中以后,她身上又出现了那种讨厌的气味。其实,女生在青春期出现轻度体臭是常见的,但朱晓文担心这可能会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恶意关注,她便时时刻刻处于提心吊胆之中。惟一避免伤害、解除痛苦的方式是逃学,可逃学是不被允许的。她只好选择了另一种逃避,带着对"气味"的仇恨爬上了高高的水塔。恐怖症说到底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退缩。朱晓文在心里制造出一片黑夜,深深地把自己埋了进去。
   "后来,我又去过几回水塔,但都犹犹豫豫地没敢上去。又过了一些天,我四处买安定片,攒了有一大把。我觉得用这种方式可能会容易些,地点还是选在水塔。只有那个地方才是我的。我一口气吞了将近两百片安定,吞得嗓子都快抽筋了,眼睛里也冒出了泪水。终于把药都吃完了,我松了口气,舒服地躺下来,心里却扑通扑通地跳。
   "可能药量还是不够,那天我躺下后,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晃晃悠悠地从水塔上下来了,跌跌撞撞地向家里走去。走到一半,倒在路边,不省人事,被人送到了医院。我这才把不愿上学的真实原因告诉了父母。"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是漫长的。身体恢复得很顺利,但要越过心理上的障碍却只能假以时日。
   "有一天早晨,太阳很好,我看到院里的槐树全绿了,仿佛是一夜之间,树上长满了新芽。"正休学在家的朱晓文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错误选择而永远不能再见到春天。
  
  4 蓝色感冒
  
   音乐教室的位子是可以随便坐的,因此也就形成了一种通常的格局:前三排是叽叽喳喳的女生,后三排是打打闹闹的男生。傅泉走进音乐教室后思忖了许久,挑了第一排最旁边的位子坐下。这里离钢琴很近,可以看见陶老师漂亮的侧脸和在琴键上跳跃自如的手指,但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在过去十四年的生命里,傅泉从来没有什么称得上秘密的秘密。他像所有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男生一样,花一点心思把功课对付到七八十分,其余的时间都交给了篮球和电脑游戏之类,还喜欢听听周杰伦的歌。
   一切都从陶老师的到来开始变得不同。
   本来,上音乐课也要按照班上的座位坐得规规矩矩。但是陶老师说,心情愉快放松才能体会到音乐的魅力,才能唱出动听的歌,所以在音乐教室里可以和好朋友坐在一起,上课只要用心,不用正襟危坐。这番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傅泉的心坎里。再仔细打量这新来的女老师,她披散在肩上的一缕缕秀发像兰叶一样清新高雅,似乎散发着阵阵幽香;她精致的嘴角还流露出一丝稚气,连最调皮的男生也不忍心惹这样的女老师生气。
   音乐课成了傅泉最渴望的课。过去,他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不知不觉,但现在他的日程表上,周二周五这两个有音乐课的日子闪闪发光。想到第二天的音乐课,他有时紧张得胃里一阵阵翻腾。上课的时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好玩的心态呜哩哇啦乱吼一气,而是目光紧随着陶老师,认认真真按照她教的技巧发声唱歌。他开始喜欢照镜子:额头上有许多痘痘,上唇覆盖着渐渐浓密的茸毛,什么时候他才能长成大人,和陶老师平等地说话呢?
   有一天中午,阳光普照。傅泉从食堂回教室,不知不觉走到了音美教研组门前。门开着,里面恰好没有人,这对他是个诱惑。他走进去,凭着一张压在玻璃台板下的照片认出了陶老师的桌子。桌上放着一瓶香水,一套刚洗好的碗筷,还有录音机、节拍器之类的杂物。鬼使神差地,傅泉在白瓷的碗沿上亲了一下,然后把照片抽了出来,揣进口袋,最后拿起那瓶香水往自己的校服袖口喷了一点儿。接下来的大半天,他都幸福地笼罩在陶老师身上的那种香味之中,上课的时候,他趴在胳膊上使劲地闻着,想着陶老师的笑容,好像跌入了云端。
   傅泉的死党叫赵益,他们分享彼此的秘密。那天放学走在一起时赵益忽然说:"咦?你有没有闻到香味?还挺浓……"他像小狗一样抽动鼻子,四下里嗅了起来,最后嗅到了傅泉身上:"从你身上发出来的!"于是傅泉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这是傅泉最后悔的一件事。
   不久,开始下大雨。雨后的操场积了一大汪水。那天不知为什么,他和赵益半真半假地吵了起来,一边吵一边推推搡搡,惹得许多人围观。赵益说不过他,就飞快地跑到水潭另一边大声喊道:"现在,我要宣布一个消息,傅泉喜欢的人是---"要是这时候傅泉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笑也就罢了,大家也只把它当成个玩笑,但他在那一刻完全丧失了判断力,径直向赵益哗哗冲去,忘记了脚下是淹到小腿的水坑。"---陶老师!"等他拼命捂住赵益的嘴时,这三个致命的字已经清楚地吐出来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傅泉喜欢陶老师。不论走到哪里,傅泉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古里古怪:喜欢一个女生被传得人尽皆知已经够受,更何况喜欢的是老师!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祸不单行,不久后的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傅泉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了。走进办公室,他发现妈妈也在这里,手中拿着陶老师的照片,那本来是压在他枕头下面的。"这是哪里来的?"班主任尽量温和地问。但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伸手打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知不知道丑啊!"班主任跟傅泉谈早恋的危害,举出许多一失足成千古恨或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例子,妈妈则在旁边用恨恨的目光盯着他,直到他毛骨悚然。更糟糕的是,下课时窗户上冒出了许多好事的脑袋,全都拉长了耳朵。班主任的话傅泉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脑中嗡嗡直响,手中攥着两把冷汗,心里一遍遍大声问着:"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喜欢一个可爱的女老师有什么错?但是,傅泉从此陷入了无边的烦恼之中。他主动地远离了所有的朋友,因为他们看他的目光都好像在看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掺杂着好奇、探究、厌恶、怜悯种种神情。他也不能原谅妈妈,无论如何她不应该把那张照片拿去学校。陶老师虽然还是那么温柔,但那温柔的阳光从此再也没照耀过他,她好像把他当作了空气。
   整整一个星期,傅泉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两片嘴唇都快长在一起了。他觉得一辈子不和人说话,从此当个哑巴也无所谓。不打球,不玩电脑,不听歌。上课坐着发呆,下课也坐着发呆,放了学只是换个地方发呆。懒得吃饭,懒得走路,懒得洗脚,睡觉就往床上一拱。
   两个月,傅泉瘦了十斤。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心理医生说,他得了中度忧郁症。
  
  著名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曼将忧郁症称为精神病学中的"感冒"。也就是说,几乎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品尝忧郁的心境,而且轻度抑郁一般会在三到六个月之内自然消失。
   忧郁往往是跟随着挫折感而来的,当我们觉得对什么事情无能为力、受到打击时,常常伴随着自我否定、怨天尤人的情绪:随它去吧,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但又无法真正安于不愉快的现实,于是就产生了低落情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人变得迟钝忧郁。
   不理想的成绩、好朋友的远离、减肥失败、与父母间的矛盾……引起忧郁的事情真是太多了,而我们对付忧郁的方法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保持自信和开朗,寻找点滴乐趣来充实生活。
   忧郁,在英语中与诗意的蓝色联系着。在心情低落时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蓝色的感冒。
   不知道傅泉现在有没有康复,但我很想告诉他:相信自己没有做错,赶快回到生活中来吧。毕竟,14岁的道路应该洒满阳光。
  
  5 走出玻璃墙
  
   妹妹惴惴不安地坐在教室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脸色苍白。那里随时都会出现拿着试卷的数学老师的身影。她暗暗在裙子上擦着手心里的汗。
   其实,"妹妹"不是她的名字,只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她。她也的确是娇气的小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而且,非常害怕数学。她语文很好,还画得一手漂亮的素描,但一遇到数字、符号头脑就立刻像灌满了浆糊,完全找不着北。上学以来,她的数学从没考及格过。
   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她是个瘦瘦的中年妇女,戴着白边眼镜,目光凌厉。每次接触到这目光,妹妹都心惊胆战。试卷哗啦哗啦地发了下来,妹妹定神看了前面几道题目,这才放心写了起来。最近,她发现了一个秘密:所有小测验的题目,都和书后面的例题一模一样。于是她花了一个晚上把所有的例题都背了下来,这就不怕考试了。
   果然,第二天,成绩揭晓,妹妹破天荒地得了100分。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数学老师就气势汹汹地把她叫进了办公室。"说!你怎么得的满分?"妹妹吓得腿都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怎么可能得满分?你是不是偷看的?"妹妹满脸通红,只知道摇头。女老师气得额头上的筋都暴了起来。她拿出一张卷子拍在桌上让她重做,这张卷子上的题妹妹没有背过,所以她一题也没做对。数学老师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妹妹带到班上,在所有同学面前宣布她是个撒谎的孩子。妹妹低着头不敢申辩,委屈的泪水从眼里迸出来,一滴滴溅到脚边。
   接下来,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数学老师拿来一支毛笔,饱蘸浓墨,围着妹妹的眼睛画了两只熊猫一样的黑圈。一些同学哄笑起来。"这就是撒谎小孩的记号。"数学老师说着把妹妹的脸搬起来向着大家,"让所有的人看看!"墨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妹妹恨不能眼睛里飞出无数把小刀子,把那个老师杀了。但她只能整个上午都笔直僵硬地站在讲台边,忍受着嘲弄的目光。
   第二天,她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了。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她把自己锁在小屋子里,除了每周去上一次绘画课,从来不踏出家门。直到十八岁那年,她决定去毕加索的国家西班牙留学,这才走出了自己的狭小世界。后来,妹妹游历了许多国家,出版了许多引人入胜的游记和散文,她为自己取了个笔名:三毛。
  
  提到自闭症,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三毛。也许对于三毛而言,自闭症为她提供了更多体验自己内心的机会,但同时,孤独也像一堵玻璃墙,把她和世界隔断。
   孤独本身是一种正常的情感体验,是人应有的自知自觉。它的表现就是把自己和环境分隔开,从而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感受自己。但是,缺乏信心或者遭受过某些打击的人惟恐外部环境对自己造成伤害,就绝对地孤立自己:不和人交往,躲进自己的小天地。一方面,他们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自己,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孤独感到恐惧。这就是自闭症。
   在以后的人生中,三毛游历世界各地,定居撒哈拉沙漠,恋爱,写作,生活,用了漫长的光阴来驱逐少年时代的阴影,将自闭的生命打开,填充进丰富精彩的内容。这期间付出的努力,恐怕除了她自己无人能晓。
   也许是人类在远古时代群居的本能使我们注定要相互往来、彼此帮助,当你用孤芳自赏把自己分隔在世界之外时,便失去了这些不可或缺的礼物。敞开心扉,虽然烦恼有时也会光顾,但相信得到的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真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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