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再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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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型不是要我转,而是我要转,并且要在企业最好的时候转,而不要在企业走下坡路的时候被迫转。”被外界称为华西村“少帅”的吴协恩对于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的产业转型有着自己的坚持。
  “我们不想做将来后悔的事情,如果一个地方生态遭到破坏,不是几十年能够治理好的。”在吴协恩看来,转型的直接目标是发展,终极目标则是为了保护生态,二者并不矛盾。
  吴协恩正试图为华西村的目标找到全新的实现路径。
  新老书记的开拓
  “我们的老一辈领导是冒着割资本主义尾巴和进监狱的风险,为一方百姓造福利。”吴协恩在谈到吴仁宝创办小五金厂时依然难掩敬佩之情。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办工厂无疑成为更加疯狂的举动,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带着镣铐的舞蹈。
  即使阻力巨大,老书记吴仁宝依然带领华西村走出一条共同富裕的道路。2004年,华西人的收入已经是全国农民的41.76倍、城镇居民的13.01倍。华西村当之无愧成为“中国第一村”。
  2012年12月,当《民生周刊》记者来到这个从上世纪90年代就已备受关注的村庄时,华西村党委副书记赵志荣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1992年,紧邻华西村的华明村经济发展落后,村民靠过度开采荒山卖石头赚钱。吴仁宝找到华明村村支书,问华明村每年卖石头的收入是多少?对方给出的答案是一年能卖到80万元左右。
  随后,吴仁宝主动一次性给付华明村800万元,作为其10年开采荒山卖石头的收入。但同时,老书记要求华明村村民绝不能再去挖山。
  在1992年,800万元还是个相当巨大的数字,但在吴仁宝看来,这个钱花得值。由于老书记当时的举动,这座山被保护下来,现在,已经成为华西村的一个旅游项目。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华西村就提出“美化、绿化、净化”和“远看像林园、近看像公园、细看像农民生活在幸福乐园”的“三化三园”标准。
  “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在那个一切为了发展的年代,吴仁宝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保护当地的生态环境,这使华西村的可持续发展有了可靠的环境保障。
  一如当年老书记吴仁宝冒着风险办小五金厂,如今的继任者吴协恩也把自己置身于新模式的风口浪尖,在产业转型上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2001年,正当国家还处于经济大发展的时期,为了保护当地的生态环境,吴协恩毅然关掉了几家会产生污染的大企业。
  此时,正逢江苏省提出南北产业转移及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苏北、盐城等几个地区邀请华西村被关停企业将设备及工厂转移到该地区,其中一个化工厂年产值达20多个亿。但为了长远考虑,吴协恩委婉谢绝了几个地区的邀请,毅然将淘汰设备全部报废。
  “看到生态环境受到了污染,让我很心疼,哪怕牺牲一点GDP,也要少走弯路。西方国家在发展时期出现的生态破坏问题,我们应该想办法避免。”吴协恩说。
  在那个以发展经济为先的年代,华西村先后关掉几家大工厂的举动遭到外界的诸多质疑和不解。
  虽然华西村的做法在当时令人误解,但是吴协恩有自己的想法。“目前,长三角地区的工业发展几近达到饱和,发展工业的空间不大,以后的发展趋势必然会走向服务业。”吴协恩认为,前30年改革开放,华西村的经济发展靠的是企业,以后华西将和上海同步,服务业将成为发展方向。
  闯入海洋运输业
  华西一直在谋划向服务业发展。
  2008年以前,华西的钢铁厂每年需要进口100万吨铁矿石,由于海洋运输费用偏高,导致铁矿石成本也跟着走高。从那时开始,吴协恩就想介入海洋运输业,但考虑到船价颇高,一直犹豫未决。
  然而,2008年的一场经济危机,恰恰成为华西村远洋梦的开始。
  在当时经济危机正在向各个行业蔓延的时候,远洋业也无幸免,很多远洋公司因无法偿还银行贷款,只得眼巴巴地把船舶抵押出去。当银行以较低的价格拍卖抵押船舶时,江苏华西海运有限公司找准时机拍得4条二手船,从此开始涉足海运服务业。
  2008年以前,一条船的价格为1.5亿美元左右,由于船价偏高,中国船运企业在世界船舶运力的占有量很少,特别是民营船运企业。2008年经济危机爆发,不少民营企业看到了船运市场的巨大空间,但大多苦于没有资金,无力运作。
  江苏华西海运有限公司总经理吕苏东告诉《民生周刊》记者,从2003年起,华西村就没有在传统高耗能行业投入过多,而是控制库存,资产负债率非常低,自由资金的充裕为华西适时进入航运领域提供了条件。
  初入海洋运输业,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对于华西海运的履约能力很多业界人士都持怀疑态度。起初,几乎没有人知道华西村开始做航运了。直到2010年,华西海运的业务才慢慢铺开,也就是在这一年,华西决定再造8条新船,将航运事业做大。
  2011年,江苏华西海运有限公司在原有5艘散货船的基础上,又投资新购了8艘新型散货船。目前,9.3万吨的“春晟”号和“春泰”号已经交付投运,航线从印度至巴西,从澳大利亚到委内瑞拉,遍及三大洋,横跨四大洲。
  吴协恩不仅把中国作为了华西村的坐标,江苏华西集团海运业的发展更是将触角延伸到了全球。
  “最高峰时净利润达1.5个亿,2012年的行情虽然不好,但还是赚了5000多万元。”吴协恩对于海洋服务业的前景十分看好。他表示,下一步华西村准备开发南海,国家已经提出,南海地区的石油开发很快就会进行,我们打算借助国家这样一个新的开发力度,把华西村的海洋工程做起来,这个海洋工程也将成为华西村今后的支柱产业。
  发力金融业
  吴协恩告诉《民生周刊》记者,华西将向五个方面转型,旅游航空、海运海工、金融、物流及创新三农。其中旅游航空和海运海工已经初具成效,而作为更高层面的金融业目前正在起步。
  华西村崛起靠的是工业,向金融业的迈进既缺乏经验,又缺少人才,金融业本身存在的泡沫性对吴协恩来说意味着风险。
  酝酿多时后,他还是决定进军金融业。但没想到的是,老书记吴仁宝对看不见摸不着的金融业并不看好,认为“不靠谱”。
  新老书记在发展金融业上秉持不同意见,如果不能化解,或许会让华西的发展受阻。
  这种情况下,吴协恩实际上走了一条迂回的路線。
  “我就学老书记当年搞地下工厂的方法,偷偷地开起了‘地下公司’。”到年终盘点时,吴仁宝发现其中一家公司盈利不错,这时,吴协恩才把这家主营金融业务的“地下公司”摆到了台面上。
  2011年8月,华西农村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在江阴市落户正式对外营业。同年12月23日,酝酿多时的江阴华西金融大楼落成,与江苏银行合作共同投资18亿元的银华金融大厦也开始建设。
  华西集团意在打造一个“金融帝国”,上海浦东已经有了华西集团金融机构的一席之地。据华西金融投资公司总经理包丽君介绍,华西村在上海的公司虽然刚刚完成注册,但在矿产、房产资金的交易上已经小有盈利,大约有1500万元。
  “争取再花5年时间,在上海成立华西金融控股集团,最终形成‘控股集团在上海、金融中心在无锡、财务公司在江阴、指挥总部在龙希’的新格局。”吴协恩向《民生周刊》记者描述了华西集团未来在金融领域的发展规划。
  虽然,服务业已经成为华西村的转型方向,但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孙海燕给《民生周刊》记者提供了这样一组数字:传统工业保留50%,最近5年,华西村加大了对服务业的投入:旅游航空投入27.99亿,海运海工投入19.37亿,投资金融投入41.4亿,这三块都是新增项目,总共投入了88.76亿,并已产出效益24.99亿。
  在这些数字的背后,重工业仍占据了华西经济的半壁江山。
  吴协恩告诉《民生周刊》记者,传统工业仍然保留了50%,是考虑到转型后的村民就业问题,如果转型后村民就业出现问题,那这种转型就没有意义。“既要保证就业,又要创新。立足于华西实际,在稳中求进是华西的转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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