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利比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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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短短几天时间内,中国已从陷入动乱的利比亚撤出近29000人
  □ 这是自冷战结束以来,中国最大规模的一次海外华人撤离行动
  
  夜晚,曳着黄色尾巴的子弹在天空穿梭,拖着嘶鸣的炮弹从头顶飞向它的终点,炸响。
  白天,支持卡扎菲的人群与示威者对垒,距离远的相互开枪,近一些的互掷石头,再近就撕扯扭打在一起。
  投机者伺机抢劫,隔着门朝住在气派的别墅里的中国人喊:“你们就要完蛋了,开门,把东西给我们……”
  在利比亚,那个万里之外的北非国家,居住着3.3万中国人。中国外交部迅速表示:尽最大努力保障在利比亚中国公民和机构安全。2月24日,自冷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海外华人撤离行动由此展开。
  据中国外交部提供的数字,截至2月28日10时,中国已从利比亚共撤出近29000人。中国各部门为此上演着陆海空“接力”。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2月25日评价中国此次的撤离行动:“凸显出中国在全球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中国正越来越关注如何保护其海外公民和企业”。
  致命危机悄悄酝酿
  白色是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人最喜欢用的涂料。这个城市把白色用尽。除了泥黄的建筑与沙漠,就是蓝色的地中海,还有绿色的树、绿色的书、绿色的旗帜。
  初到的黎波里东面的卜离加港,负责接待华春哲的利比亚SIRTE国家石油公司主席却忘记了他的到来,到马耳他度假了。
  满城找不到旅馆,华春哲只好先用800元人民币买了一只小羊,捧着羊挨家敲门,求人收留。有一家人收留了他和羊,做了一餐当地有名的羊肉面条。
  回到街上,华春哲还想显示一下黄皮肤人的阿拉伯语。一个小姑娘走过来,竟然用不分升降音的中文说:“你好,我很喜欢你。”
  蓝底、“25”开头的车牌代表着中国,利比亚人会敲着车窗向里喊“你好”。“他们对中国人都很和善,因为这里的很多项目,包括石油开采、通讯搭建、铁路、水利、房屋建设,都是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帮助,”葛洲坝集团的陈文怡说。
  很多人都享受着这种日常的热情。
  但逐渐体会到的政治高压,让华春哲在内的中国人都不提“卡扎菲”,以“老卡”取代之,“避免被监听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们接触到的利比亚年轻人更向往美国,向往好莱坞,向往像明星一样生活,“与他们的父辈有着鲜明的对比”。
  北方工业公司的张一萌在利比亚过了3个春节。比起在当地时间下午2点看“春节晚会”,他更喜欢和当地华人一起吃饭、打牌,甚至一个人体会一下“地中海白色新娘”——的黎波里。
  细小的街道,低矮的房屋,四处可见的清真寺展示着传统的伊斯兰文明。“绿色广场”是新婚人必须去的地点。半夜里,新郎开车,新娘坐在后面,车上缀满了白的、红的花,车子后面一定是一副卡扎菲的画像。尾气喷出,“卡扎菲”一路吞云吐雾。
  这一天,葛洲坝集团的人在各个驻地搞了聚会。看晚会,做游戏,包饺子,与自做的“福”字合影。张勃忍着泪与家里人通了拜年电话,她刚到利比亚3个月。
  第二天,马凤陪前一天在工地值班的爱人沈波看春晚重播时,发现赵本山的小品与直播时的不一样了,那句“我最不爱看他,年年都出来,挺大个脸”被剪掉了。“就那句有意思,挺地道”。
  陈文怡和张勃商量着过完元宵节去踏青,这两个姑娘是公司里最爱张罗的,组织大家旅游、烧烤,“难得有这种驻外工作的机会,还是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国家”。
  谁都想不到,一场直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危机正酝酿着。
  “利比亚的天空在为这个国家哭泣”
  2月17日,中国农历的元宵节。
  张一萌平日里接触到的大都是军方人员,对方告诉他最近利比亚局势很可能受埃及影响而发生变故。详情则一概不知。他只能通过互联网关注局势发展。
  那些天一直有风,刮起的沙子弥漫了整个的黎波里。陈文怡也暂时搁置了她们的踏青计划,马凤与她道别,去到离的黎波里250公里的提吉工地监督项目进程。
  “没有任何征兆地,街上出现了游行的队伍”,人们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内容却是一样的——“反对卡扎菲家族”。接下来,马凤发现自己无法回到的黎波里那幢三层别墅的大本营了,“冲突开始了”。
  没见过游行队伍的马凤大着胆子用手机拍摄了一段画面:人们举着自制的红黑绿三色旗,行走在马路上,和着汽车笛声呼号着“卡扎菲完蛋了”。
  卡扎菲下台了?
  马凤却在当地电视台里看到了他的身影:撑着伞,在雨中仍然昂着鼻梁,对着话筒说,“我依然在的黎波里”,“示威者会得到清算”。
  自2月21日冲突发生,到2月24日陈文怡与同事们搭上国航第一架包机,利比亚西北部的雨就没长久地停过,“以往这时的雨水是极少的,好像利比亚的天空在为这个国家哭泣”。
  张一萌2月21日整晚没睡,驻地外枪声不断。田鄂是中国土木工程集团有限公司驻利比亚的财务主管,他被分包商不断催促尽快安排他们回国。为安排3000多人员撤离,田鄂3天没有合眼,这期间还得抄上棒子守夜。他被告知:若对方是盗贼,人少且不持武器,可以反抗并用对讲机通知其他人;若对方持枪械抢劫则不进行反抗。
  因为twitter和facebook发酵、催化了整个暴乱,有线网络被利比亚政府切断。人们只能通过半岛电视台了解局势发展,捧着笔记本电脑在院子里四处寻找无线信号。2月22日,当陈文怡看到一条新闻“中国政府将派包机接我驻利比亚人员”时,着实兴奋了好一会。
  但如何去到机场是最大的问题——夜晚绝对不能行动,白天也只能通过公司雇佣的当地司机借来本地牌照的车,藏进去。走陆路去往突尼斯的人,在扎维耶遇到激烈交火;从班加西去往埃及的,在高速公路上被设卡拦截,车被没收,一车人只能徒步穿越戈壁来到埃及边境。
  陈文怡从来没有听过枪响,现在她能分辨出步枪、重机枪和炮弹划过的声音。夜晚和衣而卧,一声“快跑”,所有人都躲进地下室。不许开灯,手电筒要点地,人得猫着腰走路。狼狗“新年”叫了一整晚,吓走了6个试图翻墙而入的人。
  扔掉一切行囊,撤
  中铁建在利比亚负责北部沿海地区的铁路建设项目,从东至西分布了10个工区,这些营地先后受到冲击。田鄂说:“有些营地准备很充分,在当地人不持枪的情况下阻止了对方侵入。持枪的人闯入后,将能开走的设备、车辆都开走,电脑、财物一并抢走。最危险的一次,一群人将一名年轻姑娘拉走,幸好被在场人员极力反抗将其夺回。”
  2月23日,田鄂通过QQ对本刊记者说:“就现在,我们的一个营地正在被抢劫,据说有1000多人围攻,有枪。”
  人们想尽一切方法进行防御。宽4米、深1米的壕沟是每个中国营地门前的首道屏障,为了防止抢劫者开车将大门撞开。铁锹把、钢筋条、石头都被当作武器收集起来。葛洲坝集团的营地一遇到抢劫者冲击大门,《义勇军进行曲》马上通过喇叭放到最大声,营地的男人们拿上武器跑到离大门四五米远处,用手中的棍棒捣地,扯嗓子喊,直到把抢劫者吓退。
  这种原始人驱赶野兽一样的行动,每天要重复三四次。到后来,很多人被对方毫无新意的冲击整烦了,开始与他们对抗。“刀神”是葛洲坝集团驻地的厨师,他开玩笑:“我真想拿了菜刀冲出去。”当电脑被抢时,他真的冲了过去,抢回来撒腿就跑回院子,手中无刀。
  远在中国的家人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大家也只是报上平安,家人提醒的话惊人的相同:“吃饱了,好有力气跑。”伙食从四菜一汤逐日减少,到后来的两菜也是早上炒过的,中午炒,晚上再热一遍。
  而这两菜也让陈文怡等人吃不下,半岛电视台不间断地播放通过当地人别在胸前的微型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一颗子弹就把人的肚子打开了,人们蜂拥而上把死者的衣服扒光,孩子倒在血泊中,没了胳膊……
  把车胎放气,防止当地人开走;把贵重机械锁进地下室;把重要文件存进移动硬盘。很多人明白,真遇到不讲理的抢劫者,这些等于徒劳。
  抢劫者大都是年轻人,他们喊着各种“哈拉斯”(注:阿拉伯语中“结束、完蛋”的意思):卡扎菲哈拉斯,利比亚哈拉斯,你们也要哈拉斯。手在脖子上咋呼地比划着。一些部落长者得知他们抢了中国人的东西,命令他们必须归还。
  姑娘们顾不上颜面,匆匆用雨水洗了脸,带着镜子和梳子上路。
  路上所遇关卡很多,但都顺利通过。卡扎菲没再露面,广播里换成其子赛义夫发表长篇演讲。时延春对卡扎菲了解很深,“像他那种在邓小平面前都昂着头的人,是不会轻易服输的。邓小平对他的评价就是:傲慢、趾高气昂。他绝对不会像本·阿里那样离开国家,也不会像穆巴拉克一样离开首都”,但利比亚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部落各自为政,一些军政要人纷纷倒戈,“卡扎菲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自杀,要么他杀。”
  2月24日晚,在科威特国庆50周年暨解放20周年招待会上,阿拉伯国家各驻华使节评论利比亚局势时说:这是一场疯子对疯子的战斗。
  卡扎菲喜欢带上众多女保镖随行,他对时延春解释说:这些女孩子大都是大学生,她们不善武力,保护的任务其实是男保镖承担的,带她们出来露一露军装,只是想显示利比亚全民皆兵。
  现在的利比亚的确全民皆兵,只是多数都不听命于卡扎菲了。
  的黎波里机场里挤满了撤离的外国人和逃难的利比亚人。很容易就能将两者区分开来——利比亚人随身不带有任何行李,只裹着一张毛毯,登机前把毛毯随手丢掉。机场外还下着大雨,行李箱堆满了广场,无人认领,一些当地人试图拖走看起来很漂亮的箱子,被警察用警棍打跑。
  准备了一路的感谢
  “砰、砰、砰”,警察在法国人群中朝天开了几枪,想让这些躁动不安的法国人安静下来。适得其反,法国人四处躲避,多数躲进了陈文怡在内的中国团队里,因为这个团队一直在中国外交人员的保护下,聚在一起,丝毫不乱。
  一场陆海空接力式营救、撤离行动正在距离北京8700公里之外展开。
  当第一架国航包机于当地时间2月24日凌晨两点抵达的黎波里,陈文怡已经和同伴们裹着捡来的毛毯等了近10个小时。
  机舱里,副机长张剑锋一个个地安慰着:欢迎归来。食物和饮水马上被分发下来,大家顾不上形象地吃着,只有6个回族姑娘一直沉默。她们是在利比亚留学的学生,6年的学习,只差两个月就可以拿到学位证书,因为这场骚乱,她们看不到希望。
  连续几日的惊吓与困倦,机舱里很快就平静下来。
  张剑锋在飞机快要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时,叫醒大家,并叮嘱:下了飞机,会有各级领导人和你们单位领导前来接机,也有很多媒体记者在等候,大家做好准备,要注意形象,精神抖擞一些。
  他与6名回族姑娘商量,如何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总之,不要怯场”,一一问她们能不能接受采访,“不行我们就换人”。
  机舱里开始忙碌起来,所有的姑娘都翻出了镜子和梳子,偶然在包底部发现的唇彩成了抢手货。
  记者的提问是可以想象到的,大家的回答也都不用刻意准备——只有感谢。
  2月27日,国航、海航、南航、东航包机共接回1400多人。当地时间2月28日凌晨1时,中国驻马耳他大使馆租用的第二艘客轮从利比亚米苏拉塔港顺利返抵马耳他瓦莱塔港,该客轮共撤离中国公民1643人。同时,交通运输部27日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各相关省份交通运输主管部门和道路运输管理机构,将春运应急运力直接转为驻利比亚撤离人员返乡道路运输应急保障运力。
  经中央军委批准,正在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的中国海军第七批护航编队的“徐州”号导弹护卫舰已赶赴利比亚附近海域。2月28日,空军4架伊尔-76运输机,从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起飞,飞赴利比亚,执行撤离任务。
  亚丁湾护航,已是中国海军走向远洋、走向国际的飞跃,而这次为帮助中国同胞撤离护航又是一个突破。
  美国媒体称,“中国在利比亚危机中表现出来的坚定和自信与美国形成鲜明对比。当我们派一艘渡轮从利比亚仅搭救出600名美国人时,中国已把1.2万中国人送到了希腊克里特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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