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的打狗棍

来源 :金山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ayden1986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咸丰元年,世道不太平。鄂西北乡下小王庄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王家,第九个孩子落地。穷苦人家,穷得连名儿也叫不起。因他排行老九,爹娘便呼他王九儿,有时干脆唤“九儿”。
  九儿三岁时,枯瘦如柴,娘用草绳子将他的破袍子扎了又扎,紧了又紧,泪流满面,呜咽着:“娃儿啊,跟紧哥哥、姐姐,一块儿去外面活命吧!”
  其间,总把讨来吃食给他的哥姐,相继饿死,抛尸荒野。
  12岁那年,九儿乞讨时,用打狗棍打翻了一条追咬他的恶狗,狗主人不依不饶,用刀砍断了打狗棍,还狠狠地抽了他几耳光。
  抹着嘴角的血,九儿恨恨地想:爷要弄来一根更硬的打狗棍!
  在山上的丛林里,饿得两眼冒金星的九儿看中了一根栗木棍,最让他得意的,是栗木的一端有一枚罕见的疙瘩。
  说来也怪,自九儿有了疙瘩栗木棍,狗们见他来讨饭,夹着屁股,再也不吠叫,有的还远远地摇尾巴,仿佛认得九儿一样。
  一回,九儿见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在主人的唆使下,扑向一个要饭的瞎老头,情急之下,九儿将疙瘩栗木棍就地“咚”地一戳,一声断喝:“爷敲死你——”不想,那条大恶狗嗯嗯两声,耷拉着尾巴悄无声息地溜了。
  瞎老头触摸着九儿栗木棍上的疙瘩,先生一样地斟词酌句:“娃儿,你这是根龙头杖啊!百年才找得到—根的,这怕是娃儿你的福分啰——”
  17岁时,餐风露宿的叫花子九儿,竟然在苦难中熬就一副好身板。不仅长得人高马大,而且能把手中的疙瘩栗木棍,按照自己的意念,一招一式舞得虎虎生风。
  一日,九儿要饭至两湖地界,来到一条大河边儿,陡见身后一团尘浪滚滚而来。一愣神的功夫,便见一骑马官员落荒而至,紧后是一彪蒙面人马,杀气腾腾。
  此时,骑马逃命官员的退路,是宽数十步的河。他汗脸上紧张的神情,已经流露出他的绝望。而蒙面人步步逼近。
  谁也没有注意到九儿的存在。九儿见为首的蒙面人张弓搭箭,本想说“放他一条生路吧”,可已经来不及了。
  九儿一抬手,一起劲儿,“呜”的一声,打狗棍扫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响,蒙面人从高头大马上一头栽下来,一命呜呼。为首的毙命,余者作鸟兽散。
  惊得一身冷汗的逃官,翻身下马,朝王九儿作揖:“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九儿持棍壁立,快人快语:“小爷是个叫花子。”
  逃官整理衣帽毕,魂魄已定,对要饭的王九儿施礼道:“英雄不问出路。我不管你是干啥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恩不报非君子。”
  原来逃命官下访体察民情,遭仇人算计。你道九儿救的人是谁?实乃湖广总督大人也!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王九儿操着栗木疙瘩棍,随总督大人走进了总督府。
  经总督府下人的一番梳洗、打扮,呦呵,叫花子王九儿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英雄豪气。
  “九儿,我如何谢你?”总督大人满眼欢喜地看着判若两人的九儿。
  王九儿信口开河:“那就封我一个谁也管不了的官儿。”
  有口无心,叫花子九儿直爽得可爱。总督大人虽感到了为难,但还是昭示下人:“对九儿,勿管!”
  府里师爷拈着山羊胡子,踱着方步,依总督的意思,给叫花子王九儿取了一个大名——王元理。
  在总督府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叫花子王九儿感到了无聊,整天把玩着栗木疙瘩棍,可总督府里没狗打呀!
  且说同治年间,湖广一带土匪强盗为患,总督大人问王元理:“元理,剿匪可否?”
  不想王九儿一跃而起,提着打狗棍,几步跨出府门,翻身上马。
  王九儿带兵破匪,一路势如破竹,手中的兵器——栗木疙瘩棍所到之处,匪倒地一片,被匪们喻为“夺命神器”。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光绪二年,王九儿破匪的声名远播,德宗爱新觉罗·载湉下旨召见。
  王九儿起程前一晚,总督府张灯结彩,王九儿欢天喜地做了新郎。新娘是谁?总督大人的幺妹儿。洞房花烛夜,打狗棍保镖一样立在帐帘旁。
  来到京城,王九儿提着打狗棍拜见皇上。皇上见了威风凛凛的王九儿,甚为欢喜;当见到那根打狗棍,不由自主地沉了沉龙颜。可他曾答应过王九儿,打狗棍不离左右。
  剿匪立大功,王元理官至京城九門提督,京官们多呼他“王九大人”。
  却说京城官场是非多,一介武夫的王九大人如何应付得了?
  王九大人的秉性,就如他手中的栗木疙瘩,有棱有角,硬硬梆梆,心中没有弯弯绕儿,说话声大气粗,如胡同里拿竹竿,直来直去,倒也活得坦然,人生犹似西山月,富贵终如草上霜。
  再说王九大人的打狗棍,在京城里同他的功劳一样,赫赫有名。为啥?他的打狗棍打过贪得无厌的狗官,打过横行霸道的洋人。心怀鬼胎的高官甚至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却时时提防着王九大人的打狗棍。
  京城民间曾有传说,九门提督的打狗棍识人,能辨是非哩。
  当然,王九大人也有不舒展的时候。朝廷几次与洋人谈判,他自告奋勇前往,均被皇上拒绝,理由是他学问少,识字不多,怕他谈判谈不到点子上来。
  事实上是洋人惧他,向皇上施压:除王元理,任何人都可前往交涉。
  1900年,义和团运动。受老佛爷的旨意,王九大人率兵镇压。
  首战,王九大人与一义和团领袖打得不分上下。王九大人一时性起,寻机腾空一棍,只听“咔嚓”一声,对方倒地毙命,而王九大人手中的打狗棍断裂,疙瘩散落一地。但见每粒疙瘩里面殷红,仿佛在淌着鲜血。
  王九大人顿悟:打狗棍,打了不该打的人!
  王九大人翻身下马,扑地,朝地上的死人抱拳:“得罪了!”接着上马撤离,义和团乘势掩杀。
  这一仗,王九大人被义和团杀得丢盔卸甲。据说,老佛爷要治王九大人之罪,多亏忠臣进言相保:“廉颇老矣!”
  见清廷日暮西山,年已五旬的王九大人便告老,隐归乡里。
  衣锦还乡的王九大人没有见到自己的爹娘。他八岁时,爹娘在饥荒中饿死。八个哥、姐,流浪中死了四个,他只寻到八姐,余者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寻故事的人听村里活了93岁的巴爷讲,他少时见过颐养天年的王九大人。
  王九大人卒于1937年7月。据说,八十有六的王九大人听到又有洋人进犯,拍案而起,气绝身亡。
其他文献
买买提现在有点儿后悔,不该用小毛驴换了这辆摩托车。前几天到海子打鱼时,这个该死的东西就是不听话,一头就扎进杂草丛生的灌木堆里,虽没受多大的伤,可脸上和身上划了几道有深有浅的口子,还好没有戳瞎眼睛,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买买提看着那辆心有余悸的摩托车,他不想再动它了,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摩托车这东西不像小毛驴那样听话,越是想停下来越是快得离谱,本来是松油门却偏偏又加油,不管大沟还是
期刊
论排场,于天贵算得上十足的“角儿”。“角儿”吃肉,跟包的喝汤,打下旗儿的活遭殃。说起于天贵,戏班里的人只有这无奈的感叹。  梨园行的人都知道,梆子戏讲究高门大嗓的天赋,要祖师爷“赏饭”才能人行。因此,唱梆子想成“角儿”着实不易。而成为“银达子”那样蜚声梨园界的梆子戏“名角儿”,更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  于天贵梆子唱得好。其嗓音高亢嘹亮,一板一眼模仿起“银达子”来惟妙惟肖。俗話说,腔好唱,味儿难磨
期刊
火球般的太阳刚爬过山顶,古镇南边的菜市场上,赶集的人群陆陆续续散去了。卖完梨子,春嫂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弯腰从竹篮子里拿出布包,掏出一把毛票子,一张一张地算着,半天合不拢嘴巴。  滴、滴……一辆粉红色电动摩托车停在春嫂旁边。“春嫂,到梨园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你,说好了不让你吃这份苦,我帮你销售梨子的呢。”戴着一副眼镜,修着短发,身子瘦弱的甘玉停下车后,大声地说道。  “甘队长,你不是说我头脑发
期刊
那一年的麦收时节,老郭刚十岁,还是小郭,不知怎的,成了生产队长张大成的眼中钉。张大成长着一张肥而结实的脸,像没有发酵的黑面馒头,年轻时跟着他的瞎眼大舅郭神仙学过算命,人称“张半仙”。  张半仙给生产队的每个孩子都算过命,他算出王东风日后能当“司令”,算出张文明日后能当“宰相”,可给小郭算命时他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这孩子正月出生,‘潜龙勿用’,上学上到八十八,还得回家打坷垃(指务农)。”  王
期刊
老陈爱笑。都说爱笑的人内心深处是孤独的。我觉得不管爱不爱笑,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才热切地渴盼温暖,像觉得寒冷的人才会靠近火堆。  整个冬天,北京没飘一朵雪。春天,枝头都要溢出绿色了,扯天扯地下了场雪。老陈正是这个时候成了我的同事。我40岁来北漂已属高龄,老陈却是52岁来北漂。老陈有着深厚的文字功底,做审校工作游刃有余,立即给刊物提升了一个档次。哦,忘说了,我和老陈在一家电力公司
期刊
白露河一夜暴涨,淹没了滩上的老鳖坑,白天里洪水又急急忙忙退回河床。大壮沿着老鳖坑转上一圈,隐隐觉察出坑里的异样来:没有风,暗波起伏——坑里落下了一个大物。大壮异常兴奋。他备好大眼粘网,挑来小船。船刚入水,一股强劲的水流从坑底涌起,把船推上岸来。大壮的脊梁沟子冒着凉气。  水是不能下了。他想起了多年不玩的“老鳖枪”——檀木棍、导环、纺车轮、尼龙绳的组合。绳头吊一锡坠,沿锡坠一庹长的线上,均匀地排着5
期刊
我是一名五年制高职数控专业的学生。目前我没有过多的社会阅历,毕业以后拿的是大专文凭,虽然比不上本科文凭,但是我会在数控机械的技能上勤学多练,争取“以技取胜”。我的目标是当一名优秀的、经验丰富的数控技师。  自身条件分析   1.家庭情况   我出生在江苏宝应的农村,我家并不富裕,而且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我们的学费是靠父母挣来的血汗钱交的。虽然是这样,但是父母没让我们受过很多的苦,我自己从小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