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高兴一天的马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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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4日上午,贵阳街的台北地方法院被数十名媒体记者挤得水泄不通。因为,攸关2008年台湾领导人选举格局的马英九特别费案宣判结果即将在此宣布。
  10时整,台北地方法院发言人刘寿嵩向在场的新闻记者宣布,马英九特别费案经过一审合议庭宣判,马英九无罪。
  虽然来自法院的判决如此明确,但身为当事人的马英九,却没有明显的喜悦之情,他只是平静地宣读了事先准备的声明,淡淡表示“虚耗到此为止,希望因为特别费案造成的庞大资源浪费,能就此打住。”
  记者会过后,国民党主席吴伯雄认为,此结果只值得国民党“高兴一天就好”,因为,过了今天,谁知道敌对阵营又会想出什么招数对付马英九。岛内媒体也异口同声地评论道,“这只是短期利多,马英九的牙齿还不能露出来”,“苦日子才正要开始呢!”
  
  台湾政坛文化嬗变
  
  判决结果本来令人欢欣鼓舞,但马英九与国民党阵营还是如此惶惶不可终日,不能不说到陈水扁上台后所型塑的新政治文化。以草莽性格著称的陈水扁,在2000年国民党内讧的格局下,依靠着微弱多数,解构了国民党威权政治,开启了台湾政治的新纪元。但当他掌权当家后,却因为自身的微弱民意基础,乏善可陈的政绩,无力重建新的政治权威,这也使得在野党得以不断用各种方式挑战其权威。而性格好斗的陈水扁也不甘示弱,以不断质疑挑战各类台湾公认的政治权威、政治价值的方式回击。自2000年以来,执政党与在野党间不断攻击,台湾迟迟无法重新树立能够被社会认可的权威价值体系。
  在此情况下,整个台湾政治处于威权崩溃的情境,只要身处政治这个圈子,都逃避不了各种角度、吹毛求疵的检验。在永无止境的解构下,再怎么超凡人圣的英雄也将不堪重荷而崩解。
  马英九何其不幸,正好处于这样的—个年代。自代表国民党角逐领导人大位大势已定后,开始承受民进党全方位的解构。在香港出生一事,可以被陈水扁说是“香港脚,走香港路”,应该去选“香港特首”,而不该参选台湾领导人。马英九漂亮的留洋学历与一口流利的英文,则被民进党解构为“贵宾狗,外国比萨”。像陈水扁这样的“台湾土狗,肉包子”,才真正代表台湾精神。在国民党官场文化成长,事事讲究温良恭俭的马英九,对于民进党从各方面的凌厉攻势有些不能适应,面对任何批评都以“谢谢指教”应付。
  
  马英九形象的瓦解
  
  但随着选举日期不断逼近,马英九也不得不学习民进党的招式,抓住阿扁国务机要费的痛脚穷追猛打,企图颠覆陈水扁长久以来诉求的清廉形象。2006年6月7日,马英九接任中国国民党主席后,一改以往的温柔形象,以民粹式的语言风格说出“扁不辞职会死得很难看”、“子弹已经上膛,只等扣下扳机”、“扁的日子不多了”。
  打扁正酣时,善于政治操作的民进党阵营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你以此标准斥责阿扁,那曾经当过台北市长的马英九,你的首长特别费难道就没有问题吗?在政敌与猎奇心态媒体的合力下,马英九的高大形象逐渐开始瓦解。
  在检察官调查过程中,3700多张发票,845笔银行账户单据摊在众人眼光下一项项地开始分析。宠物“马小九”健康检查单据为何拿来报账?犒赏员工的160300新台币约4万元人民币)是如何支出的?礼品发票合计79700元(约2万元),到底是哪些礼品?细细一查,发票支出项目琳琅满目,有大大小小的餐厅,还有各类令人捧腹的项目,像是电脑、女性内衣、香水与化妆品、西药补品、美少女战士与红豆面包超人玩偶、美人鱼仙女棒、皮卡丘玩具等,一看就知道是利用他人单据报销。
  再怎么完美的人也难堪这种地毯式的解、构,马英九的高大形象就在一张张细琐的发票、一次次的追根究底下逐渐崩溃。也因此,台湾媒体称特别费事件让马英九走下圣坛。在这次特别费事件后,台湾民众与社会终于认识了。
  值得关注的是,特别费事件不只瓦解了马英九的形象,也顺带将与其相关的人事一并摧毁。14日法院宣判结果一宣布,蓝营虽然叫好,但绿营却开始以各种方式侮辱司法体系。民进党首先质疑法官的省籍,认为法官应该是外省人袒护同是外省人的马英九。逼得法官必须公开以闽南语澄清自己是正宗的台湾人。此外,民进党“立委”引领民众抗议。除在台北地院门口怒骂司法不公,还特别带了时钟,表达司法已死,要为司法送“钟”(终)。有些民进党人士还破口大骂,“法院是国民党开的!”
  
  没有英雄的台湾社会
  
  从马英九的形象崩解的过程,不禁令人想起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著名评论。这个年代,每个人都能出名十五分钟,但也仅限于十五分钟。因为价值观的急速变化,使得潮流寿命可能还不如纸尿片与安全套。在当今的台湾,所有英雄也是如此,顶多只有一天的高兴。过了今天,明天还不知道又要应付什么意想不到的挑战。
  从某个角度来看,没有公认的权威价值体系,使得社会难以正常运转,这可说是台湾的不幸;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可能也是台湾的幸运。解构并否定所有权威的存在,这样的社会应该也是后现代社会的最高境界吧!
  
  (作者为台湾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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