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子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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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眼睛亮了一下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光随即便消失在半明半暗中
  马路、白桦树、石头
  由一个大世界圈出一个小世界
  凸显了他,从旅店出来
  秘密的,未知秘密
  被一个之前偷偷睡到他床上的女人紧裹
  那白皙的皮肤,那野蛮的腰
  除非其缄默,路灯变得昏沉
  他走在围墙下,草根就在这时间
  长出别的事物:给点吧
  从一种什么样的虚弱
  从一种什么样的企盼
  正瞧着他,用他的双手望着他
  这可怜的,脏兮兮的老东西
  他眼睛亮了一下——
  而其必有不充分,但
  求求你,够了
  求求你,停止
  这大地的黑,虚幻的,上下起伏
  梦境与醉境,多半是公开的决裂
  假如我不能判断,间或还是一个假象

如此在月下


  院子里,一个老人在讲:
  人死了魂还在。夜晚,天空那个幕
  从一个方向穿越,成为
  他说的东西。没有经验和舞台背景
  猫跑出来,触到的事物
  意味着某种可能——
  我将把白天的事物放进茶杯里
  连15岁的孩子都知道,一个人
  决不會因打趣而畅谈:人死了
  而死正伸长脖子用一只脚把世界运转
  一只老鼠跑出来
  一片落叶飞起来
  这个结构,不含有冷的和暖的色调
  如附近的菜园,我觉得沉闷,而另一种静
  如倒数第二个妇女的白裙子
  唤起我的联想
  但这只不过是从色觉触摸
  从听觉上来讲,我颤抖过
  但,这事例不表明我能用联想论
  论证月亮也有取暖的作用

模特巴桑库的脸


  它的尖度仿佛一个民族的尺度
  成倍的并置无处不在的
  广场,巴黎圣母院、公交车站
  站在路边的旅行者
  默不作声疾飞的麻雀
  疲倦的白昼和妖媚的薰衣草
  全都沾满尘土,留下的痕迹
  谁来渲染?像渲染
  一条游轮,汽笛渐次鸣叫
  就像公鸡,用它的铁嗓子
  唤醒睡懒觉的人们。黎明
  在风中翻滚,大街上的风
  把一个街区外分为八九个部分
  被虔诚的教徒塞进先知们的小屋
  可先知们不在那些众所周知的事物里
  一个颂词塑造出一个殉道者
  怎能分割我们视觉里的直角?
  落在咖啡馆,破旧的商标
  像老影片中被截取的片段
  两个女佣被一大堆碗碟掩埋
  时间毫无紧迫感,对于天空
  浮云频繁地出没于阶梯
  我走不动了,我不允许
  让腿升至一个高度,在长满藤的秋日
  火车进入隧道,而隧道
  是一条弯曲的直线
  难道要确认它弯曲的直角是一个引力场?
  我并非在引入“暗能量”
  因一个轮廓和一种现象
  一个内容,和一个意义
  我们永不可能以隔离的方式
  只接近从缝隙中流进来的光
  看,它内部的身影
  变化着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哎呀,巴桑库,你的脸比鼻子都尖
  多么奇怪,在一种纯粹中
  拨弄视觉以外的“非关系”的关系
  但没有一个“关系”能远离
  透视,和物,和社会,一个公共场所

模特琼斯的耳朵


  听不见天空、大海和沙滩
  在那儿,她白净的皮肤在红色的背景里
  教室显得单一,巴黎每一块色调
  都置身在混乱而拥挤的人群中
  人无法带着前世的经验
  过另一种生活,我感到遗憾
  并不意味着我要遵循遗憾
  或找出“原则”这个词
  已创造出一种病态学
  从诗义来看,诗仍会允许
  像“至于”“越发”“尤其”走进来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那些投机取巧的
  爱占小便宜的,背后戳别人脊梁骨的
  以及得红眼病的,他们根本就在幸灾乐祸
  仍记得,在场的还有离异两次的少妇
  邻近的居民则来自四面八方
  只要他们伸出舌头,一座城市
  不断涌出的社交界,商品,珠宝商
  和经纪人,她正把媚眼抛向一个民主党议员
  而早熟的少男也正在宣读那压抑已久的性冲动
  而夜晚躲在黑暗中
  继续它饥饿的一天,野狗叫着
  有谁会认为它得了肺炎?
  有谁能排除他所听到的
  每一个发生,即使
  像冰山雪莲般那么鲜艳,像明澈的清泉那么甜
  可无论像什么,什么都不存在
  你只是在课堂上,忘记了自己是另一个自己
  是一个有耳朵却听不见自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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