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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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高曾说,希望一个世纪之后,自己画的肖像在那时人的眼里会如同一个个幽灵。那么今天看来,他的愿望实现了。
  
  9月,梵高来了,还带来了他那些阿姆斯特丹的朋友们。作为一名艺术信徒,能亲身感受梵高那充满热情的精魂和炽烈燃烧的艺术火焰,我已满足。甚而感觉幸福来得太快,不知如何消受。
  
  梵高的自画像
  首都博物馆地下一层的角落,那个极其昏暗的小展厅里,梵高被囚禁在覆有玻璃的墙壁中。在简陋的画板上,梵高用廉价的颜料,鲜明的色彩勾勒出一幅展露出自己生命张力的自画像。蓝色的背景像天空,褐色的外套像大地,他的面部及胡须组成了一棵竭力伸展的生命力暴烈的树,笔触跃过笔直坚挺的鼻梁奔向那双绿眸与眉宇的中心,在这处忧郁和热情的焦点四散开去,爬过绿色的眼睛,爬过横亘额头的帽子,爬过金红色的胡须,干净利落地嵌进“蓝天”和“泥土”里。
  在整幅画中,你无法找到一条明确的线条,无论是面部、衣服,还是那顶灰色的毡帽。它们粗糙、不完整,却是完全按照梵高的个性整理过的。在马奈之前,从来不曾有人像梵高这样画画。他并没有将基本色逐步过度地排列在一起,对许多细节干脆不去描绘,也不把色彩、线条、光和影处理得边缘明确,而是颤动的,仿佛是相互渗透的。这就是所谓的印象派。
  此时此刻,我像钉子一样钉在梵高画像的前方,完全沉浸在梵高的世界,并强迫自己搜肠刮肚去寻找一切关于梵高的细枝末节,但终于还是经由他自己的语言进入这幅油画。
  这幅自画像是梵高1887年在巴黎创作的。在巴黎,梵高结识了保尔·高更、毕沙罗、图鲁兹·劳特雷克等一批印象派画家。巴黎的艺术气息和印象派的画家们让梵高领悟到了使绘画发生彻底改革的一种简单方法:印象派的画家们使他们的画上面充满了空气!他们发现了光和呼吸、空气和太阳,他们是透过存在于这震颤的流体中的各种数不清的力来看事物的。
  初次接触印象派,梵高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欣喜,甚至癫狂起来!平涂的、薄薄的表面没有了,情感上的冷漠不见了,欧洲几个世纪以来把绘画浸泡在里面的那种褐色肉汁也荡然无存了,绘画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使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在人、植物、动物从那富有生命感的大地升向富有生命感的天空和太阳,然后又向下汇聚到同一个中心的运动中,一切生命的有机成分都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伟大崇高的统一体。
  这似乎让梵高看清了艺术本身,让他第一次深切地思考起来:照相机和院士们会制造精确的复制品;画家们则要按照他们自己的性情,透过他们作画时所置身在内的、被太阳照亮的空气去观察一切。这是有生命的、流动的、充实的空气,对画面中的物体起了作用。而在学院派看来,空气是不存在的,它是一块恐怖的空间,他们只是把生硬的、固定的物体放到这个空间里,仿佛失去了灵魂的丧尸。
  这张自画像也是第一张显示出梵高受到印象派影响的自画像。尽管他对之理解很慢,并且始终没有全部认同其主张,但它却改变了梵高对色彩的看法。可以说,梵高是从这幅画开始才迷恋色彩的。“永远记住今天艺术所需要的是非常鲜活的东西,是强化有力的色彩。”“我变得越丑、越穷、越有病,我越要通过创造明亮、有序、灿烂的色彩来复仇。”
  
  孤独的天才
  “但凡优秀的人都免不了是个半疯。”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结论。但梵高他不是个半疯,他是个完全的疯子:他不仅是个精神上的疯子,也是个艺术上的疯子。
  在1886-1889年,梵高以惊人的耐力画了40多幅自画像。“没有胡子的自画像”、“包着耳朵的自画像”、“有日本画的自画像”,等等。这些作品让我们感觉到了这位艺术家缓慢而痛苦的进展,从巴黎这块印象派的陷阱,朝着心的方向在阿尔充满激情的爆发,又在圣雷米、奥维尔集聚了多年辛勤劳动的全部心血,然后崩溃……然后为自己的理想而与自己的精神和肉体艰苦斗争,然后慢慢地走向边缘,然后离去……离去……
  这些画面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真实的梵高:痛苦、恐惧、自我怀疑、精神折磨以及生活中偶尔的快乐。
  那些年是梵高最艰苦的几年。梵高已经三十多岁,却依旧没有收入,每月要靠弟弟提奥·梵高供给生活费。这给他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在1890年,提奥所在的古比尔公司上层威胁他辞职,更让梵高不安的是,正在那时提奥的孩子生病了,需要大量的钱去医治,这意味着提奥将没有能力再供养哥哥梵高,这几乎把梵高逼得发狂。最终,梵高因生活上的压力以及精神疾病的困扰,在美丽的法国瓦兹河畔,他将左轮手枪压在自己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也许梵高自己都后悔给自己那一枪。他拖着中弹的身体,从瓦兹河畔走了几公里回到奥维尔的住处,在那里熬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几十个小时,那年他才37岁。梵高就像是一种急速还原的泥土,在经历风霜雨雪之后骤然回归大地。
  其实在当时的艺术界里,梵高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被尊称为“大师”了,当然,这也是支撑他不断画下去的原因。但是,那时的梵高才刚刚接触印象派没多久,加上市场本身也不是很好,他还是“小众”了点,或许再等等,曙光就来了。但对于一个“疯子”而言,他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事实上,直到现在,在西方美术史中,即使是在荷兰,梵高都算不上最伟大的艺术家——荷兰最伟大的艺术家是勃朗伦。但是对于这位37岁就给自己一枪的疯子而言,他的明星效应是超越美术界的。这几乎让梵高成了一种象征——为了精神上的追求而最终毁灭自己,很让人心疼。而且,在此之前因为与高更大吵一架而割掉耳朵,已经让梵高从精神上“走红”。
  20分钟过去了,我终于从梵高的世界还原回来。我在想,什么样的体验算是真正进入一幅画呢?也许是寻找到作者创作时凝结着情感和思考的原点,那个点作为画的言说,以物质的形式保留在时空里,如果足够有力,也将漫长地存在。
  如今,梵高来了,连同他那些阿姆斯特丹的朋友们。他们没能等来艺术品市场走向疯狂的时代,而我们安静地站在这个幸福的时代,有足够的理由向他们致以敬意,希望这些能带给他们的灵魂以慰藉。
  梵高曾说,希望一个世纪之后,自己画的肖像在那时人的眼里会如同一个个幽灵。那么今天看来,他的愿望实现了。不仅如此,我想,他还把那些人物和大自然变成了不朽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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