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生命最远处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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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流光中迤逦引远的时候,他们的音容寂然,镌刻在了我心底不能惊动的地方。
  站在最远处的这个人,就是我的语文老师
  回望我羞涩沉默的少年时代,几乎所有光荣与梦想的记忆都和语文课相关。
  我的偏科几乎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了,除了交上去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在班上念之外,别的科目差不多一无所长。进入中学之前,我一直是个不大被鼓励的学生,直到初二的时候,一位特别欣赏我的老师让我做了语文课代表。
  我在一所非常普通的中学里遇见了这位不寻常的老师。他个子小小的,秃顶。教了二十年的书还是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指间总是夹着一只红色有机玻璃的小烟嘴,进课堂前才扔烟头,然后指间换上粉笔,在黑板上留下一大片气象豪奢华美的板书。到今天,我仍然不能用潇洒遒劲之类的词汇去形容他的字,只觉得逸气逼人,挥洒得铺天盖地一片才子性情。
  王老师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大才子,据说要留在北大中文系的,毕业前到中学实习,正好赶上“文革”开始,北大就没有留校教师这一说了。于是他就一直在实习的这个学校教下去,直到我懵懵懂懂地进到他的班上。
  王老师说他有个梦想,就是从自己的手里送出去个中文系的大学生,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念成大学,所以老师就特别在意每一届班上语文好的苗子。我这样一个偏科的孩子就在这个时候被他任命为语文课代表。
  他会给我带很多很多补充材料。我在那一年里几乎天天读古文,大量地背诵,并且一次次地在课堂上发言。王老师把我带到他的家里,在南锣鼓巷那个大杂院一间低矮的小平房中,我看见中药房药柜似的资料柜贴着斑驳的墙壁,那一柜子卡片,在小小抽屉里一张张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斜阳很温柔地照进来,逼仄的小屋一端是美丽的师母安祥地缝被子,另一端是老师给我讲怎么做学术卡片……
  高中,我考进北京四中。
  妈妈去给我办手续,回来告诉我,王老师流着眼泪跟她说:“我的梦又碎了,这孩子不能从我手里进中文系了,我等了多少年啊……四中是好学校,让孩子去吧。”
  真的读了中文系以后,老师很高兴,那时候他更苍老了,还是那样神采飞扬地跟我聊古文,只不过常常被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80年代中期的中文系,大量西方文艺理论的译著成为学生们最热门的关注点。到大三的时候,我几乎决定报考文艺学的研究生,就在这时候,传来王老师住院的消息——肺癌晚期。消瘦的王老师躺在雪白的被单下,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拉着他骨瘦如柴的手。我明白离别的时刻就这样临近了。我能说什么呢?我的语文老师,曾经用生命提携并且期待着我的语文老师……我哽咽着对他说出了一句话:“老师,我报考古典文学的;研究生。”老师的手突然一下子抓紧了我,從浓重的痰音间挤出了一个字:“好!”
  一周后,我正式报名时,老师辞世。师母说,那个“好”字是他留在世界上最后的言语。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这一生中总有几个人,像钉子一样守候在命运的岔路口,一瞬间就决定了生命的方向,于流光中迤逦引远的时候,他们的音容寂然,镌刻在了我心底不能惊动的地方。站在最远处的这个人,就是我的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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