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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杂乱中，没人发现我已完全摄录下来。
幸运的我刚停下来，沈桀就面色赤红、眼眶瘀青地走出我的视线，从远处还传来“贱民”“滚出学校”等愤怒的辱骂声。
好奇心驱使我走近“战场”上的两位男生。李烨筋疲力尽地倚靠在一棵树下，鼻子流着血，在白衬衫上留下一道道黑红色的印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李烨先开口了。他笑了笑，指了指教学楼：“送我去机房。”
我无法拒绝，只好扶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机房，让他斜躺在教师椅上。他呻吟了一声，看了看我已吓白的脸，闭上了眼睛。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窗外的杜鹃也闭上了嘴。他又看了我一眼，又瞟向我的衣兜，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我下意识地将那部廉价手机往兜里按了按，可我马上意识到，我愚蠢地暴露了刚才的行为。
他发现了我的忧虑，语气平和地说：“我知道你偷拍了。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我爷爷是李瑞秋。”
这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前的画面：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走进了我的家——闹市中的简陋住宅，邀请我去贵族学校当“鲶鱼”。他递给我的名片上写的就是“李瑞秋”！
“那么……你是校长的孙子？”
“是，所以，我不怕被打。爷爷会来找我，不必担心……你别走！我有几件事和你讲……”
我不想久留。此时的李烨正跷着二郎腿，一副少爷样。
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沈桀浑身痞气、无所顾忌；慕容千羽的恶言恶语、行为轻狂；贵族课老师对我的讥讽和嘲笑……更多的是我在夏天里的精心准备，那时的我对“鲶鱼”计划充满信心。
可现在的念头是：我不可能成功。那些狂傲无礼的富家子弟，怎会被一个穷女孩改变？本就不坚定的信心，此刻更岌岌可危。我想起曾经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一群群衣着简朴的孩子，在闹市区的窄巷里张开手臂疯跑，欢声笑语、无忧无虑……我真想重回那段时光，可得知我转学后，好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放弃。面前的李烨或许能传递我的愿望。想到这里，我走了回去。
“很高兴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坐吧！”
他示意我靠近些，我勉强往前挪了挪身子。
“谢谢，这样很好。”他也吃力地凑过来。
“首先，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帮我完成了计划的第一部分。”
“你？计划？”惊恐和被欺骗的感觉瞬间占领了我的大脑。
“我最近一直和沈桀有摩擦，希望能激怒他。”李烨无视我的一脸怒火，“这样把事情闹大，引起我爷爷的重视。你是个变故，我当时看到你手机录像的红点了……”
“这样，你就可以抢走我的手机，把视频发到网上？间接地告诉全班同学我是‘鲶鱼’，让所有人鄙视我，把你看成英雄对吧？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反正我受不了这种算计。你告诉你爷爷，他找的穷丫头不干了！”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心里踏实多了。
我想，李烨一定会被激怒。可他没有，他的目光里没有怒火，相反，眼神充满同情和理解。他数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语调低沉地说：“先不要着急下结论，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大家没把你当‘鲶鱼’吗？难道你不想解除大家对你的偏见吗？有本事你指出来，我哪句说错了！”
“实际上，你只说错了一句，不是大家把我当‘鲶鱼’。而且，我没有离开的可能性。我的上司就是我爷爷。更重要的是一我自愿当‘鲶鱼’。”
我愣住了：怎么会有人自愿做这种苦差事？我的恶言恶语无形中都被顶了回来。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他吸了口气，“我从小父母双亡，爷爷让我在家苦读。后来，我考上了×城一小。”
×城一小？那是城里赫赫有名的小学。我很惊讶，贵族学校中竟有那所小学的毕业生。我这才意识到，李烨的身上具备纯净的书卷气。以前的我由于愧疚和畏惧，从没发现。我还注意到，他长得很像他爷爷。
“本来，我可以保送×城实验中学，那是×城最好的中学。开学前一个月，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帮助爷爷，但我太自大，以为能轻松搞定，结果我错了，我失败了。”
“可我没有放弃。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不平凡的人，实现不一样的人生价值。我觉得，你也一样。不过你硬要退出，我也没办法。实际上，谁也不想被称为‘无脑富二代’。再想想吧。”
此刻，我思绪万千，尤其是那句“不平凡的人”。
如果我也上了好学校，只顾埋头学习，也许，我只是万千优等生中的沧海一粟。可如果我留下来当“鲶鱼”，我也许能成为改变校风的英雄。我好像看到了那些贵族子弟们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李烨说得对，谁愿意被称作“无脑富二代”？最初的懈怠，只是毫无压力时的放纵。真正拼搏时，骄傲感不会让他们自甘堕落。
我终于明白：沈珏和慕容千羽为了不让自己落后故意反对“鲶鱼”。所以，李烨要想办法让他们远离这个计划，这才有了今天的剧目。
我立刻打消了放弃的念头。既然开始了，就要一直走下去，而且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算我一个。”我把那部手机拍在了桌子上。
李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欢迎。”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视频上传成功。第二天，《×城日报》《×城教育》《×城焦点》都报道了“贵族学校学生打人，富家子弟教养待提高”之类的新闻。下午放学后，记者们把校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下午放学后，我看到校长在走廊中徘徊。他的眼光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坚定。
再平和的人，当亲人受到伤害时，也会变得强硬起来。李烨正是利用了这点，让爷爷下决心处理沈桀。
几天后的全校大会上，校长亲口说，责令沈桀休学一年。
我看到了校长在全体师生与媒体面前坚决的态度；看到了郭歆和徐若熙的兴奋；看到了沈桀的愤怒和沮丧；看到了沈桀父亲阴冷又狠戾的表情。
李烨却一脸平静，他知道路还很长。
慕容千羽气得扭头走了。
令我窃喜的是，李烨说服了两个男生和我们合作，郭歆和徐若熙也欣然答应帮忙。
然而顺利总是短暂的。当天下午的舞蹈课后，乌云密布。
慕容千羽接了个电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该死的鲶鱼、贱民、小穷鬼，胆大包天，厚颜无耻！祸害我们的声誉！”
“沈家是我们慕容家的生意合作伙伴，你等着吧！你会收到加倍的‘报答’的！”
一阵阵咒骂声、一阵阵撕裂声。
衣服撕裂的声音，心撕裂的声音。
慕容千羽已扬长而去，我刚刚还抱在怀里的礼服，变成了一堆破烂的碎布条。
（未完待续）
杂乱中，没人发现我已完全摄录下来。
幸运的我刚停下来，沈桀就面色赤红、眼眶瘀青地走出我的视线，从远处还传来“贱民”“滚出学校”等愤怒的辱骂声。
好奇心驱使我走近“战场”上的两位男生。李烨筋疲力尽地倚靠在一棵树下，鼻子流着血，在白衬衫上留下一道道黑红色的印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李烨先开口了。他笑了笑，指了指教学楼：“送我去机房。”
我无法拒绝，只好扶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机房，让他斜躺在教师椅上。他呻吟了一声，看了看我已吓白的脸，闭上了眼睛。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窗外的杜鹃也闭上了嘴。他又看了我一眼，又瞟向我的衣兜，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我下意识地将那部廉价手机往兜里按了按，可我马上意识到，我愚蠢地暴露了刚才的行为。
他发现了我的忧虑，语气平和地说：“我知道你偷拍了。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我爷爷是李瑞秋。”
这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前的画面：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走进了我的家——闹市中的简陋住宅，邀请我去贵族学校当“鲶鱼”。他递给我的名片上写的就是“李瑞秋”！
“那么……你是校长的孙子？”
“是，所以，我不怕被打。爷爷会来找我，不必担心……你别走！我有几件事和你讲……”
我不想久留。此时的李烨正跷着二郎腿，一副少爷样。
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沈桀浑身痞气、无所顾忌；慕容千羽的恶言恶语、行为轻狂；贵族课老师对我的讥讽和嘲笑……更多的是我在夏天里的精心准备，那时的我对“鲶鱼”计划充满信心。
可现在的念头是：我不可能成功。那些狂傲无礼的富家子弟，怎会被一个穷女孩改变？本就不坚定的信心，此刻更岌岌可危。我想起曾经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一群群衣着简朴的孩子，在闹市区的窄巷里张开手臂疯跑，欢声笑语、无忧无虑……我真想重回那段时光，可得知我转学后，好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放弃。面前的李烨或许能传递我的愿望。想到这里，我走了回去。
“很高兴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坐吧！”
他示意我靠近些，我勉强往前挪了挪身子。
“谢谢，这样很好。”他也吃力地凑过来。
“首先，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帮我完成了计划的第一部分。”
“你？计划？”惊恐和被欺骗的感觉瞬间占领了我的大脑。
“我最近一直和沈桀有摩擦，希望能激怒他。”李烨无视我的一脸怒火，“这样把事情闹大，引起我爷爷的重视。你是个变故，我当时看到你手机录像的红点了……”
“这样，你就可以抢走我的手机，把视频发到网上？间接地告诉全班同学我是‘鲶鱼’，让所有人鄙视我，把你看成英雄对吧？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反正我受不了这种算计。你告诉你爷爷，他找的穷丫头不干了！”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心里踏实多了。
我想，李烨一定会被激怒。可他没有，他的目光里没有怒火，相反，眼神充满同情和理解。他数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语调低沉地说：“先不要着急下结论，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大家没把你当‘鲶鱼’吗？难道你不想解除大家对你的偏见吗？有本事你指出来，我哪句说错了！”
“实际上，你只说错了一句，不是大家把我当‘鲶鱼’。而且，我没有离开的可能性。我的上司就是我爷爷。更重要的是一我自愿当‘鲶鱼’。”
我愣住了：怎么会有人自愿做这种苦差事？我的恶言恶语无形中都被顶了回来。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他吸了口气，“我从小父母双亡，爷爷让我在家苦读。后来，我考上了×城一小。”
×城一小？那是城里赫赫有名的小学。我很惊讶，贵族学校中竟有那所小学的毕业生。我这才意识到，李烨的身上具备纯净的书卷气。以前的我由于愧疚和畏惧，从没发现。我还注意到，他长得很像他爷爷。
“本来，我可以保送×城实验中学，那是×城最好的中学。开学前一个月，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帮助爷爷，但我太自大，以为能轻松搞定，结果我错了，我失败了。”
“可我没有放弃。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不平凡的人，实现不一样的人生价值。我觉得，你也一样。不过你硬要退出，我也没办法。实际上，谁也不想被称为‘无脑富二代’。再想想吧。”
此刻，我思绪万千，尤其是那句“不平凡的人”。
如果我也上了好学校，只顾埋头学习，也许，我只是万千优等生中的沧海一粟。可如果我留下来当“鲶鱼”，我也许能成为改变校风的英雄。我好像看到了那些贵族子弟们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李烨说得对，谁愿意被称作“无脑富二代”？最初的懈怠，只是毫无压力时的放纵。真正拼搏时，骄傲感不会让他们自甘堕落。
我终于明白：沈珏和慕容千羽为了不让自己落后故意反对“鲶鱼”。所以，李烨要想办法让他们远离这个计划，这才有了今天的剧目。
我立刻打消了放弃的念头。既然开始了，就要一直走下去，而且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算我一个。”我把那部手机拍在了桌子上。
李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欢迎。”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视频上传成功。第二天，《×城日报》《×城教育》《×城焦点》都报道了“贵族学校学生打人，富家子弟教养待提高”之类的新闻。下午放学后，记者们把校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下午放学后，我看到校长在走廊中徘徊。他的眼光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坚定。
再平和的人，当亲人受到伤害时，也会变得强硬起来。李烨正是利用了这点，让爷爷下决心处理沈桀。
几天后的全校大会上，校长亲口说，责令沈桀休学一年。
我看到了校长在全体师生与媒体面前坚决的态度；看到了郭歆和徐若熙的兴奋；看到了沈桀的愤怒和沮丧；看到了沈桀父亲阴冷又狠戾的表情。
李烨却一脸平静，他知道路还很长。
慕容千羽气得扭头走了。
令我窃喜的是，李烨说服了两个男生和我们合作，郭歆和徐若熙也欣然答应帮忙。
然而顺利总是短暂的。当天下午的舞蹈课后，乌云密布。
慕容千羽接了个电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该死的鲶鱼、贱民、小穷鬼，胆大包天，厚颜无耻！祸害我们的声誉！”
“沈家是我们慕容家的生意合作伙伴，你等着吧！你会收到加倍的‘报答’的！”
一阵阵咒骂声、一阵阵撕裂声。
衣服撕裂的声音，心撕裂的声音。
慕容千羽已扬长而去，我刚刚还抱在怀里的礼服，变成了一堆破烂的碎布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