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微风吹海岸

来源 :江南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konami_1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嘉兴句
  翠竹坚持伸向乌瓦的侧枝
  横亘在一道围墙上
  水波坚持推往漩涡的叶子
  在河流边缘回环往复
  月河的牌匾倒映水里
  有人蘸水卜卦
  有人委以肥胖的腰部
  在水边石凳上做势拍照
  文字深处,诸贤付诸流水的账本
  逐渐模糊于日常的繁琐
  柳浪闻莺,闻到一颗烧焦的心
  长卷欲展未展,那是陈旧的前半生
  这一程山水,江南有所凋敝
  用灯笼掩饰,或彩旗插满客栈
  有一路到处嚷嚷的过客
  有寂寂于孤园的鸡冠花
  及鸡冠花顶
  初冬细雨下的黄昏
  来而未来
  去而不辞
  悲伤猫
  它伸长的身子
  长得有些夸张
  平行于地面
  并于地面缓慢向前移动
  但我要说的
  不是它的身子
  我是说,它,猫
  一个伟大的
  错觉制作艺术家
  此前我理所当然认为
  猫是前面两只脚先走
  后面两只脚紧跟着齐步上
  没有想到猫的行走
  如此悲伤
  它四只脚从来不在
  同一时间点着地
  而是分别均匀划动
  毫厘不差交错点落
  在夜半鼓浪屿的树影下
  我跟在它后面
  走了很远
  飘忽而痴迷
  痴迷又悲伤
  晨起微风吹海岸
  在一些水流变浅的地方
  我总想说些什么而终于无言
  想写些什么而终于未得
  风渐变,渐大或小
  或者遽然止于雏菊最后一片花瓣上
  接着是明晃晃的白昼和人群
  从浅水处由巨轮渡载而来
  参与对生活沸腾的消费
  此前我说过岸上有灵
  它仍在。
  在每个旋涡平复之后
  蹲得比风浪还要低
  这么多年来
  我们相视不语
  作为承诺
  只在关于一朵花是否
  就是一个世界的问题上
  它从海水里拔回一条腿
  我则埋头给一盆即将枯萎的雏菊
  换上新土
  “愿知丘,不计田亩。”
  奥义书外注
  懒得庸常
  懒得奇迹
  懒得把一朵花
  献给另一朵花
  去比喻
  也许专注一只蚊子的唾液
  它在进入肌肤时的停顿
  和助跑的前倾姿势
  更有意思些
  荒废吧
  星辰月亮和光环
  及全部的愿景
  也许我还是回到“有用”
  当那么多人开始涌向“无用”
  我迫切需要一味止痒药
  把一些尖锐控制住
  我迫切需要真实的睡眠
  和摸得着的“失去知觉”
  请拿走致幻物
  直到我看见那只黑色蜘蛛
  不再被绣在你的睡梦里
  轮渡码头或梭罗的秒针
  谨严。
  她克服謹严。
  同时克服懒散。
  但她散开。
  跑开,从他者那里。
  回到自己这里。
  不是关于安全性。
  安全来自体内。
  事关海水昼夜的起伏。
  潮汐之重要。
  当她被大幅度倾斜的引桥推向船只。
  虽然尽量控制被动,
  还是被迫加速跑下,
  跌入船舱。
  这不是她要的。
  但她最终接受了它。
  是的,我接受了它。
  我用几年观察潮汐。
  我接受斗转星移。
  我不相信科学把我扶上卫星,
  我相信康科德城那支轰鸣的秒针,
  是梭罗用脚丈量出来送给我的。
   作者简介:子梵梅,福建龙海人。著有诗集《缺席》《还魂术》《黑喜鹊》,诗文图集《一个人的草木诗经》,随笔集《秘密的瓶子开着花》《看见与被看见》,《我们是谁》(合著,诗文图集,2020年丹麦版)。现居厦门与哥本哈根。
其他文献
在还没有燃尽的纸堆里  想象北京的风雪如何将自身掩埋  你站在原地任由寒意沿双腿  上升到无法继续发抖之处  那里,迎春便开了  在所有旁观者的叙述中  如何定义烟尘的比例  涉及到我后半生坎坷的履历  请问,普罗米修斯之后  如何寻找人间下一个纵火者?  我无疑于被灰烬沥干的几滴泪  需要被修辞折叠方可见证  远古冰原上你和一只大角鹿的搏斗  要是火不是出于事故该怎么办?  而此时我身边已经有了
期刊
在渐次的回溯中拧成一股《飞天》  挣扎的白色的血,鸽蛋破于  一把杰出的根须。  遗下树和生育面具叠好、折旧  应对冢前淘洗过的扉页敬语。  离滨河路105号,老虎高过常青藤  红土像个短发姑娘外翻着石灰岩和简历  “某年某月某日,月光经停左手和尸房”  花猫舔过左心室十二根灰黑的窗棂  ——血管里火车未至,站牌矗在山人的头顶。  铁轨像引文一样散出经络和蒲公英  背靠旋紧的黄昏、圈椅或鸽巢,生出
期刊
从前的人们说  唱民谣的人都是疯子  他却是个沉默者  沉默的人依靠酒精爆发  枕着疯狂入睡  我希望自己  是个唱民谣的人  可以唱着歌控诉这世界的遭遇  也去歌颂一见钟情的恋人  我唱着歌  带着对这世界最真的热情和最假的敌意  一条河  一条河穿过这座小城,  夏天的时候河水涨的很高,  河道里流淌着许多或年轻或苍老的灵魂。  冬天的时候,  大河冻得瓷实,  灵魂都在唱歌。  它看似寂静的
期刊
从很远很远就能看到一个巨大光球  犹如数个太阳共同发散的光  走近发现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站  巨大玻璃罩的反光将你的一举一动反射到镜像上  尽管星球还在不断的移动  黑暗中总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  酒 馆  码头旁边的酒馆外边正下着薄雾  坐在我对面有一对情侣  女性目光温婉动人男性目光坚定执着  似乎一句我爱你说完就要为对方殉情  次日又见二人旁各有一俊美异性  用着同样目光同样语气  相距五米
期刊
主持人语:  汪劍钊是著名俄罗斯文学专家,他作为翻译家的声望,盖过了诗人、批评家的身份,这对他有失公允。任毅的这篇评论,以汪剑钊最新出版的诗集《比永远多一秒》为评述对象,是一种“去蔽”,还原了一位诗人的鲜活、生动与丰富,以及“世界性与民族性融为一体”的写作追求。汪剑钊的诗,从本土记忆、情感经验和现实关怀出发,有着俄罗斯“白银时代”诗歌的抒情气质,同时体现出阿克梅主义追求的“对世界文化的眷恋”。(沈
期刊
风吹起的头发把眼前飘雪的空气分成千千万万份  我赌一腔热血来浇灌一棵古老的柳芽  被塵封的绿色,嫩成了一双眼  眨一下就滑到了春天  春天,赏花的人入队成双  我不敢踩每一片掉落在地上的同伴  只,伸手借昨夜千树万树的梨花  融化~融化~  又,伸手戳破天上熟过的蛋黄  舒展~舒展~  黄昏,就这么醒来了  用河水卷起飘荡的炊烟  这一根  抽不到天亮  夜  每个盗梦的孩子  都潜伏在月亮里  
期刊
子夜的雨声中  墙外是寂静的生灵  墙内是沉睡的榻榻米  融为一体的是我的暖意  室内灯光昏暗  我静看你娇憨的睡态  突然忆起《古都》  以你而思的真相  是我愿意做的苗子  我是幸福的人儿呀  欲念不复存在  我为谁晦颓  病累的躯体充盈着  一种异国的初态  被雨打湿的石阶上  是否留下情人的脚印  一碧如洗的天空  等候阳光的放晴  在我眼里渗透着  一种模糊的光明  电车的呼鸣声是慵懒的
期刊
主持人语:   简单的这组诗可以诗中的两个片段来归结:“人间的一个惆怅客”“熟视着世界的动荡”。 很喜欢邵风华的《爱让人变成孩子》这首短詩,让我一再想起汉乐府民歌《饮马长城窟行》的名句:“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子梵梅对生活中细小的事物常有细微的体察,并给予细致的雕刻。桑眉的诗自在通脱,满纸性情,读来心旷神怡。马拉的诗善于制造张力,毫无关系的事物,在他的句子里瞬间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侣。严彬的这
期刊
如方山  我目睹过如方山的黄昏  当白昼的光像石块扔过竹林  那样的一种宁静,根本  不像是鸟鸣中的秋山  而是星星们喧闹的课堂  对于这样的宁静,我们已不习惯  草地上无人理睬的牛粪  趋近干涸的池塘中  摇晃着菖蒲和芦苇,在白天  我们都已经采折过:一种淳朴的装饰  而现在,如方山再次来到我面前  像地震来到熟悉的人中间  或是睡梦中,一次无关生死的分别  渐渐熟悉,但也足够惊悚  其实我更可
期刊
哈维尔,你认识卡夫卡吗  北京飞往巴黎的航班漫长如天幕  从巴黎到柏林,再从柏林到布拉格  我们站在了卡夫卡墓前。秋天的树  还没有落光叶子。  布拉格的早晨,忧郁阴冷  伏尔塔瓦河与椅子吐着白气。  墓园醒了,鸟儿在鸣叫  休息日把我们拒之门外。我們将鲜花  从铁门缝里扔向卡夫卡。  ——他收下了,紧皱眉头。  哈维尔离他不远,如果足够安静  他们能听见彼此惊栗的足音  戏剧家挺了挺身子,抬起头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