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路上,你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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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一直觉得十七岁大抵是一个少女最曼妙的年纪了。曼妙到我曾写下“要穿着银色高跟鞋看着十七岁的夏天漫过脚踝”这样天真又奇妙的心愿。十七岁的日子应该装在少女不一样颜色的裙子里,每天都要有斑斓五彩的心情和向上翻飞的嘴角。夏日午时风吹过裙裾的时候,我应该恰好撞上某个人,那个名字在心里藏了很久所以此刻刚好能够脱口而出,蝉声打底做背景的时候,我在冲他微笑。
  然而吹灭蜡烛再睁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样的十七岁只能尘封在少女的日记里了。我的十七岁寡淡如斯,乏善可陈,除了日日的两点一线,便只剩下联考月考以及五花八门的模拟考。熄灭的蜡烛对面是爸爸妈妈殷切的眼神:“小影小影,你许了什么愿?”
  我知道他们期待我许下的愿望。那应该是一封烫金的通知书,上面有最高学府的响亮名称,那个名字要足够漂亮,足以告慰他们这三年来的忧心和期盼。
  一瞬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那目光沉重,压得我肩头酸疼。
  [2]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心里是害怕的。
  哪怕排名榜上我的名字日日高悬,大小联考里我一再刷新单科高分纪录,班主任看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信任和鼓励,我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心里的影子。深夜里我常常梦见自己从高处坠落,身旁的人看着登高跌重的我皆露出一脸快意的表情,爸妈的叹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却看不见他们的脸。
  每每惊叫着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我都会迅速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以免爸妈听到我的啜泣。短暂的平复之后,我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里,取一杯冰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喝光。冬日的月光皎洁好似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莲,透过窗轻轻地披在我身上。我闭着眼睛才觉得有片刻安宁。
  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好似这个南方小镇漫长阴霾的冬日阴天,远远望去,从来就没有尽头。在反复的失眠之中,我迅速消瘦,宽大的毛衣穿在我身上,晃晃荡荡好似我悬着的一颗心。
  [3]
  清晨的巷子里,苏琦坐在单车上,一只腿支着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我知道自己厚重的黑眼圈也实在是躲无可躲,只得抬头直面她责备的目光。“我没睡好。”我尽力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不过没关系,会好的。”
  “会好的?”苏琦扬了扬她的眉毛,“你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这样保证过了。”
  我哑口无言,只能用力一蹬,人随着单车滑出好远,我回头冲她喊,走吧快迟到了。
  倘若说苏琦的目光我尚且能假装看不到的话,那么傍晚贴在理科楼下面红艳艳的年级大榜和周边黑压压的人群,我终究还是避无可避。三天之前结束的联考是我史无前例的滑铁卢,虽然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心里知道结果可能不够好,但是排名下滑五十余位的精准数据还是如此触目惊心。我怔怔地站在排名榜下,觉得梦魇之中的一切都开始变成现实。
  “平时考得好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我听到身边有细小的讨论声,“你看,关键时候要是像这场考试一样不也就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了?”
  “别说了,顾影只是这次状态不太好而已吧。”忠厚的后桌小胖子急急地替我辩解着。
  “状态不好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整过来的。你能保证她这种状态不会带到高考上去?也就剩几个月了吧。”语气里的讽刺变成扎进我心里的针。
  “走吧。”苏琦伸手把我拖上了单车后座,“今天我载你回家。”
  [4]
  我极力忍耐着眼里的泪水,好像它们一旦决堤那些讽刺就会变成真的一样。苏琦一直沉默着,大抵是安慰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回家的最后的一个路口她忽然拐了一个弯,随即开始飙起车来。我抓住单车后座和她飞扬的衣角,再沉重的心事在大风里也显得轻盈起来。
  “我们去哪儿?”我的喊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到了就知道!”苏琦扭头冲我一笑,眼神明亮。
  我们赶在黄昏之前到了江堤,苏琦在路边便利店里买了养乐多和绿茶,在我困惑的眼神里把两种饮料混在一起。她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
  “你最近总是不开心。”她看着我,眼神澄澈直白,仿佛能把我看穿。“我也问过你为什么,你总是躲闪不说。”
  因为我害怕说出来那些梦里的事就会变成真的啊。我埋下头去,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瓶子,白色牛奶混着青色绿茶,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你一直是很优秀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你太过在意身边的人的感受了,小影。太过在意别人的期待就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有时候你在父母的期待里走得太远,就会忘记你为什么踏上了这条荆棘路。就算把一切事情尽力做到尽善尽美,还是会有担心害怕的时候吧?”
  “嗯。”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得好低。苏琦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吗,每个人都会有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刻,在这段时间里会发生各种各样倒霉的、不顺心的、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我们把这种日子称为瓶颈期。瓶颈期里我们会怀疑、忧虑,甚至想要退缩和放弃。但是有些人最后还是能熬过这段日子,然后继续他们闪闪发亮的人生。”
  我略带一点惊讶地望着她。
  “你要做的其实是想清楚,你最大的力量是什么。”苏琦不愧是文科女里的哲学家,此刻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古希腊穿越过来的亚里士多德,“每个人在青春里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有很多东西可以成为这股力量的来源,比如拼命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好可能只是为了想要某一天能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或者对一个远方城市单纯又固执的向往就能推动一个人迈开双脚走向远方。最重要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排名和分数,而是藏在它们身后的你期待看见的风景。所以想清楚你的目标,就不会对眼前这些瞬息万变的东西而患得患失了。”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我心里已经有了那个答案。父母的期待虽然沉重,但这条路一直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期待的那个城市有推开窗就看见海的辽阔,我向往的生活有迎着风就唱起歌的自由。
  我看着苏琦,仿佛几百年前那个泛着一叶小舟游于赤壁之下的苏东坡就在眼前。“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我摇头晃脑地背出这一句来,转而又换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苏琦,我觉得苏东坡可能是你曾曾曾曾祖父。”
  迎面而来的一只养乐多砸在额头上:“既然不哭了还知道贫嘴,那就赶紧把它喝掉!”
  养乐多的浓香融合着绿茶的清爽,我不知道苏琦调配的是什么比例,但总之瓶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好喝极了。
  [5]
  晚自习,我坐在讲台边读着苏琦傍晚塞给我的信。她的笔调总是清淡辽远。
  “你知道总会有那么一种力量,支撑起每一段摇摇欲坠的时光。”信的末尾这样写着,力透纸背。隔着一张鹅黄的信笺,我仿佛能看见对面文科楼里苏琦一边抿着唇一边埋头写信的样子。黑色的晨光笔小巧得像一把匕首,她的瞳孔里有什么在闪闪发亮。
  嗯,我知道。
  张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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