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王朝,霸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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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里昂队提前六轮拿到连续第六个法甲联赛的冠军奖杯(2002~2007年),法国足球的王朝神话就此掀起了崭新的一页。在里昂创造新纪录之前,欧洲五大联赛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支球队可以实现联赛六连冠的伟业,即使是意甲豪门尤文图斯(1931~1935年)和西甲名门皇家马德里(1961~1965和1986~1990年)也只取得过联赛五连冠的成绩。里昂王朝的建立引发了人们口径不一的思考和争论,权威的《法国足球》杂志就认为里昂的崛起没有得到应有的赞美,不过大部分的海外媒体则认为法甲老大只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在后者看来,法甲联赛的低水平是造就里昂神话的温床,证据就是法甲霸主近年来从未进入过欧冠联赛的四强。现在就让我们从以下几个层面客观权衡里昂六连冠的真正价值,从而避免捧杀与棒杀的两个极端。
  


  
  史上第三支王者之师
  
  在法国足球甲级联赛的历史上,有两支球队的光辉岁月可以拿来与里昂的盛世荣光进行纵向比较,他们就是圣埃蒂安的四连冠(1967~1970年)和马赛的四连冠(1989~1992年)。值得一提的是,1993年的马赛队同样也在国内联赛和冠军杯上所向披靡,但由于该队被卷入假球案,其所获得的联赛和冠军杯荣誉被同时剥夺,这导致了当年法甲和欧洲冠军的空缺。
  圣埃蒂安一度是法国足球的圣地,所有法兰西足球的期盼和憧憬都聚焦在这个城市。与之毗邻的里昂则被认为是“圣埃蒂安的郊区”,因为单纯从足球的角度来讲,里昂的起步要比圣埃蒂安晚得多。1963/1964赛季,圣埃蒂安创造了升班马第二年夺得联赛冠军的神话,这个记录要比广大中国球迷耳熟能详的“凯泽斯劳滕奇迹”早了30多年。其后圣埃蒂安就一发不可收拾,该队在此后2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法甲联赛呼风唤雨。
  圣埃蒂安队被球迷亲切地称为“绿衫军”,因为队员们身穿的是传统的绿色球衣。圣埃蒂安队曾先后涌现了保持俱乐部进球纪录的射手雷维利、南斯拉夫传奇门将库尔科维奇和法国艺术足球大师普拉蒂尼等巨星,然而这支曾十夺法甲联赛冠军的球队从上世纪80年代后便一蹶不振,在欧洲赛场也鲜有作为。
  马赛王朝看上去盛况空前,他们不再依仗某几名超级球星的发挥,该队所有球员都有不俗的实力,沃勒尔、帕潘、博克西奇、德尚、德塞利、巴特斯等人后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不是马赛主席塔皮策划的假球案东窗事发,马赛笑傲法甲的时间恐怕会无限延长。最难能可贵的是,马赛在欧洲战场上取得了不俗的战绩,他们在1989/1990赛季闯入了冠军杯半决赛,1990/1991赛季点球惜败痛失冠军,1992/1993赛季,马赛终于如愿捧杯,可惜后来这项含金量最大的冠军却被取消了。
  必须指出的是,马赛队先后两次在与梦之队AC米兰的对话中笑到最后,法甲巨人在确立了自身欧洲霸主地位的同时,也用1993年的冠军杯彻底宣告了米兰三剑客时代的没落。财大气粗的马赛主席塔皮想将贝鲁斯科尼的成功经验克隆到俱乐部,孰料此时却曝出了马赛的假球丑闻,塔皮本人卷入了牢狱之灾,球队的主力球员也纷纷离开了遭到降级处罚的球队,此后这支红极一时的法甲劲旅再也没能回复到昔日的巅峰状态。
  与圣埃蒂安和马赛的传奇经历相比,里昂队其实更具稳定性和持续性。自从1993年马赛王朝土崩瓦解之后,法甲就从来没有一支球队可以卫冕联赛冠军。从1994年到2001年,在法甲“动乱”的八个赛季中,先后有六支球队染指桂冠,然而异军突起的里昂队却在2002年结束了这一切。联赛冠军的不确定性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法甲球迷的分流,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联赛的影响力急剧下降,而里昂的称霸让关注法国足球的目光不至于太过分散。
  欧战方面,圣埃蒂安队在1976年杀入过欧洲冠军杯决赛,但他们最终被更坚韧的拜仁慕尼黑击败;至于圣埃蒂安,更多时候扮演的都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角色。马赛队骑在米兰人的肩膀上风光了一段,但他们的胜利总是不太令人信服,因为那个时期英超球队饱受禁赛影响,德甲巨人拜仁依然沉睡,西甲只有巴萨苦苦支撑,意甲也唯独AC米兰独大,真正对他们形成威胁的竞争对手其实并不多。
  对里昂队来说,最不幸的是国际大环境变了。随着足球商业化和全球化的促动,各国足球豪门纷纷崛起,欧洲冠军杯也变身为欧洲冠军联赛,并不是非要联赛冠军才可以角逐欧冠的规则也让各大联赛的强队都不会错过参加豪门盛宴的机会。里昂队一度让那些传统豪门感到了害怕,他们曾以10∶2的大比分痛击德甲强队不莱梅,其多次充当“皇马克星”的角色也为世人津津乐道。在2006/2007赛季的欧冠夺冠赔率上,里昂一度排名三甲,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肯定。然而命运总是造物弄人,里昂队法甲六连冠的光辉也无法掩盖冠军联赛一直不能闯进四强的尴尬。
  总体来说,里昂队“华丽足球”和“攻势足球”的打法要比圣埃蒂安和马赛更能刺激球迷的眼球,在观赏性和革新性方面,法甲新盟主也远胜后两者。至于欧战成绩,里昂可以说跟圣埃蒂安不相上下。虽然较之于马赛,里昂的差距确实存在,不过套用克鲁伊夫的话说:“那时候的欧洲只有AC米兰和巴塞罗那,马赛队只需要啃掉这两块硬骨头,就可以顺利地站在欧洲足球的巅峰。”
  


  圣埃蒂安的盛世多半来源于该城市浓厚的足球氛围,马赛的壮大则得益于暴发户塔皮的金元攻势,而里昂队的成功才是真正建立在现代足球俱乐部成功运营的基础之上的。里昂主席奥拉斯的可持续发展经营理念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会为热尔兰球场的构造不利于扩建而大动肝火,他会为里昂青年队的夺冠而给成年队放假,他会不断地买入球星又不断地卖出“标王”。在奥拉斯的管理下,里昂队正稳步走在“以时间换空间”的路子上。
  如果有人下定义称俱乐部的成功与否必须以欧战成绩判断,那么无论怎样强调客观因素,里昂都不如此前的马赛。不过,倘若我们推翻这个肤浅的判断标准,就可以很轻易地得出里昂地基打得更牢,蓝图设计得更好的结论。“用调整呼唤胜利,用胜利激发调整”一直是里昂俱乐部的经营理念,里昂获得六连冠后,《队报》记者在第一时间采访了奥拉斯,里昂主席说道:“(里昂夺得)前无古人的六连冠?不,我没想这些,我想的是我们才刚刚上路!”
  
  六冠王的成功之道
  
  用最简短的话概括里昂队的成功,就是他们拥有一名伟大的主席奥拉斯,拥有一名伟大的球星小儒尼尼奥,还拥有过一名伟大的主教练勒冈。正因为里昂是一支志存高远的球队,那么其蓝图框架的草创者和基调模式的成功执行者才会显得尤其重要,而在这方面,奥拉斯、勒冈和小儒尼尼奥是不容绕开的三个名字。
  曾在信息出版行业闯荡的奥拉斯在1987年入主里昂俱乐部,不过这位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商人却在足球圈忘记了商人的本性。奥拉斯此番并不是为了投机而来,他希望把这支1950年才正式创建并一度混迹于乙级联赛的俱乐部打造成欧洲豪门。奥拉斯最可贵的地方就是知人善用,他大胆启用少帅多梅内克担任主教练,尽管这个性格古怪的前法国国脚在乙级队穆尔豪斯的执教经历非常糟糕。在奥拉斯承诺下放所有权力的前提下,多梅内克充分发挥了自身执教风格古怪的优势,1989年,里昂以乙级冠军的身份杀入法甲,多梅内克也得以扬名立万,这也为他日后执掌法国国家队教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奥拉斯十分重视球队的可持续发展,他为青年队注入了大量的心血。里昂队的主力阵容里都有四分之一的球员来自本队青训营,在欧洲劲旅里只有荷兰阿贾克斯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阿贾克斯有着久远而完备的青训模式,而1989年才开始打法甲的里昂根本没有什么传统上的规矩可遵循。正是奥拉斯敢于为青年队的弯路和挫折大笔“埋单”,才换来青训计划毫无顾忌地开展。由于历史上的殖民原因,法甲俱乐部直接从非洲引进球员远远比纯粹自己培养人才来得划算,但奥拉斯似乎对“黑人战略”没什么好感,只有那些有巨星潜质的非洲人(比如埃辛)才会引起他的兴趣。
  奥拉斯先后启用的六位主教练都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就连屡受诟病的前利物浦主教练霍利尔,实际上也帮助里昂延续了王朝冠军路。在这里需要特别重点指出的就是勒冈,这位足智多谋的主帅的功绩不仅仅是2002~2005三年任期内率领里昂三夺联赛冠军,两次挺进欧洲冠军联赛八强,更重要的是他确立了里昂攻势足球的基调,“比巴萨还漂亮,比尤文还稳定,比切尔西还高效”是人们对那支里昂队最直接最生动的评价。
  


  桑蒂尼上调国家队后,勒冈被奥拉斯从雷恩队请来,就像请一名功勋教练一样虔诚,而此前勒冈在雷恩的执教过程让人丝毫看不出其有什么过人之处。正确的勒冈遇到了正确的里昂,很快勒冈就融入了球队的整体,尽管表面上他大放烟雾弹说“桑蒂尼是一名优秀的主教练,我不会对他留给球队的财富视而不见,我不会做什么大胆的革新,而是争取把球队变得更有锐气”,但实际上谁都清楚勒冈与桑蒂尼不是同路人!
  勒冈瞒天过海的表态为他赢得了宽松的舆论环境,而在球队内部有着主席奥拉斯力挺的他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大改革。首先他把桑蒂尼的4-4-2中场菱形站位改成4-3-3,因为他的攻势足球是建立在三叉戟的强烈火力威慑之下的。对中场屏障作用的强调也是勒冈引领潮流的地方,在他的球队里不再使用菱形站位,而是排出双后腰,这样守可以提高拦截能力,攻可以组织控制全局。而埃辛、迪亚拉两位后腰分别作为英超和西甲的标王被里昂出售,可以说正是对勒冈理念正确性的最好证明。现代足球急切需要既抢断拦截面广又传球调动能力强的后腰的趋势,勒冈几年前就洞察到了。
  


  里昂队充满立体感的攻势足球通过后腰的从容调度,边锋的犀利插上和三叉戟的爆发演绎到极致,没有哪支球队愚蠢到用铁桶阵迎击里昂的地步,因为死守是根本守不住的。在勒冈执教的那三年,各支法甲球队纷纷以攻进里昂一球为无上光荣,至于胜利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直到勒冈激流勇退,保守的霍利尔也没能把自己的那套战术思想移植到里昂身上,由于勒冈的战术体系已经根植到里昂队的骨髓里,所以霍利尔无法改变。霍利尔这个心脏不太好的老头倒也聪明,他甘心做萧规曹随的事情,所以说名义上是霍利尔要给里昂灌输英超带来的高对抗和防守文化,而实际上法甲冠军仍然可以打得出紧凑得让人窒息的攻势足球。
  如果为里昂王朝挑选一名代表性人物的话,100个人里有99个会说巴西小儒尼尼奥,而剩下那一个人根本不懂足球。小儒尼尼奥技术全面,攻防俱佳,擅长调动全局和带球奔袭,其最为世人称道的杀手锏就是直接任意球了,巴西主帅邓加说得好:“如果小儒尼尼奥说这个世界上他的任意球技术第二,那就没有谁敢说自己第一!”每当里昂队比赛获得位置好的前场任意球的机会,热尔兰球场就会沸腾开来,仿佛赢得了点球一般;确实,在小儒尼尼奥擅长的区域,任意球跟点球没有任何区别!
  小儒尼尼奥在里昂的成功只是一个缩影,各国国脚之所以纷纷慕名而来加盟里昂,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里昂是个“造星工厂”,2005年的“英超标王”埃辛让切尔西老板阿布乖乖花掉了3800万欧元,而2006年“西甲标王”迪亚拉让皇马付出2600万欧元后,卡佩罗还声称赚到了。据《队报》分析2007年五大联赛的标王仍然很有可能写上“里昂制造”,法国国脚马卢达和巴西射手弗雷德是各大豪门垂涎已久的人物了。
  为什么里昂可以不断地产出标王,为什么这些标王出走后,球队实力未见削减呢?这还要从里昂俱乐部的战术体系和运作方式上找原因。就像意大利队很难产出顶级中场,巴西队很难诞生巨星后卫一样,这都是偏执发展和球队风格所导致。勒冈遗留的攻势足球非常注重球员的自主意识,在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下强调侵略性,球员很容易取得全方位提高,里昂队无论哪个位置的球员都有着均衡全面的技术,这一点许多媒体没有注意到。
  


  出售当红球星,里昂队近几年获得了超过三亿欧元的收益,他们又把这些资金逐渐注入到俱乐部方方面面的建设当中,从而给球员提供了最好的硬件保障,比如说里昂的医疗恢复水平是欧洲最好的,巴塞罗那队还曾远赴法国来吸取经验。“只买对的不买贵的”的引进原则让里昂队可以不断地弥补卖出的球员留下的空白,而且里昂队本来就有可以同时参与两项赛事的豪华阵容,俱乐部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减少而令实力大打折扣。
  没有哪支伟大的球队是由平庸的球员构成的,里昂队正是因为有了小儒尼尼奥这样特点鲜明的著名球星,才让球迷们过目不忘。根据最新的消息,小儒尼尼奥已经原则上同意续约到2010年,奥拉斯用最大的诚意保住了球队的灵魂人物。
  
  王朝延续和欧冠之殇
  
  尽管奥拉斯许诺在2007年夏天投入创纪录的两亿欧元打造更强大的阵容,但对向来喜欢贱买贵卖的里昂俱乐部来说,他们肯定不会拒绝欧洲豪门对马卢达、弗雷德和阿比达尔等人的好意。更何况总爱沿用同一套主力阵容的霍利尔跟板凳和准板凳球员矛盾重重,老队长卡萨帕,A·迪亚拉和弗雷德都有可能负气出走。那么,阵容可能要出现大面积变动的里昂队还会延续王朝的辉煌吗?
  其实以目前法甲的综合水平来看,即便里昂伤筋动骨,也没有哪支球队可以撼动里昂的统治地位;再者里昂队的夏天从来都不是只出不进,只不过他们卖出去的埃辛、迪亚拉等大牌球星均价值千金,反而让人们忽略了里昂的低调引进策略。可以说每年阵容的流动不但没有影响里昂的实力,反而避免了拘泥于某种模式的危险,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果一家俱乐部不能承受健康的人员流动,那么只能说明它过于脆弱。
  


  在基本落实小儒尼尼奥和门将库佩续约2010年的情况下,里昂队有足够的资本放走几名球星,奥拉斯表示拉孔贝(里昂主席特别助理,主要负责转会)已经把目标锁定在几名有前途的球员身上,但现在不便透露具体名单。目前来看,里昂队很有可能出售球星赚取大笔的钞票,然后再利用其独霸法国的雄厚资金引入那些适应球队攻势足球理念,并且成长性尚佳的年轻球员。
  里昂把持续性和稳定性作为头等大事,这就势必造成里昂在尖峰时刻缺乏必要的冒险精神,漫长的联赛他们总可以笑到最后,而在杯赛里时不时就阴沟翻船。本赛季里昂先后在法国杯和联赛杯上分别被马赛与波尔多在最后时刻完成逆转淘汰出局,而更让他们肝肠寸断的是本该有所作为的欧洲冠军联赛又在主场被红狼罗马羞辱,各项杯赛成了里昂队难以逾越的鸿沟。
  早在霍利尔接任勒冈的主教练职位时,就明确表示联赛比欧冠还重要,然而这种明显释放压力的托词,反而激怒了本地球迷和媒体,他们认为球队不应该放弃任何可能获得的锦标。现在来看欧冠成了里昂的阿喀琉斯之踵,他们总是无法挺进四强,其实从球队的整体实力看,里昂队足以把皇马这样的绿茵豪门压制在半场。
  成也法甲,败也法甲,在竞争对手稀少的法甲联赛中,里昂缺乏硬仗磨练,他们在比赛的关键时刻往往找不到一击毙命的杀招,从而放虎归山终留祸患。
  霍利尔从来都不是一名在整体进攻上有独到心得的教练,这就致使里昂队可以在对方门前制造恐慌,却无力在对方门前制造死亡。欧洲冠军联赛2006年遭遇AC米兰,2007年碰撞罗马,里昂队虽在射门总次数方面领先,却依然难逃惜败于对手的命运。巴罗斯、戈武、弗雷德、本泽马等人组成的锋线堪称豪华,但现在他们还需要一名顶级的抢点型前锋,以及可以弥补埃辛、迪亚拉空缺的后腰,毕竟指望霍利尔像勒冈那样化腐朽为神奇不太现实。
  不管外界认可还是不认可,里昂王朝还将继续下去,至少在足球圈内他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尊重,皇马主教练卡佩罗就曾公开指出里昂是欧洲最好的球队。当然不得不承认霍利尔固步自封的执教风格跟里昂的侵略性打法格格不入,里昂队即便未来的经营运作一片坦途,但欧冠之殇仍然会是媒体拿来攻击的最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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