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年，他才抱得美人归

　　小姨是一直拖到三十岁才嫁给姨父的。在之前的十年。外婆托人给小姨介绍了无数个对象，小姨不拒绝，但也不接受。一年又一年，她态度不冷不热，小伙子们渐渐知难而退，媒人也渐渐心凉。直到她三十岁那年，再也没有媒人踏进门槛，外婆才绝望地说：“你真非他不可吗？”小姨仍然沉默不语。
　　非他不可！这是小姨十年来无言的表白。她有喜欢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外婆自然也知道。但是，外婆不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小姨不忍外婆伤心，只能使用“拖”字诀。外婆曾愤愤地说：“别说一辈子，看他能不能等你十年。等你十年，我就随你！”而那个让小姨倾心的男人，真就一直等了小姨整整十年。
　　“既然你喜欢，就嫁吧！别后悔就行。”眼见小姨已经三十，外婆再也没法子了，只能勉强答应。小姨喜极而泣。我拍着手喊：“噢，我有小姨父了！”小姨的脸腾地红了，她嗔怪我：“八字没一撇呢，别瞎叫！”哼，我才不管，我等这个小姨父可等了好多年！
　　小姨结婚前，小姨父按习俗要专门上门拜见未来岳父母。那一天，外婆流着眼泪对他说：“我最疼爱的女儿现在要嫁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她受苦。以后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绝不会饶过你。”小姨父一米八高的大男人竟也流了眼泪，他向外婆保证：“妈，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要是做不到，你打我、骂我都成。我听凭发落。”
　　婚礼那天，小姨父脸上笑出了两朵花。他喝了很多酒，但即使如此，也还没忘记护着小姨。每当那些宾客闹着要小姨喝酒时，他都挡在小姨的前面。有宾客起哄：“你护得了她这一关，护得了下一关么？”小姨父“口出狂言”：“一关关算什么，我这辈子都护得了，不然不是男人！”哗，这么高调的表白，让一众老人直咋舌：“喝多了，喝多了！”

娶妻不为生子，你在就是最好

　　结婚后，小姨父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能配得上小姨，小姨父铆足了劲儿工作，开网店、搞装修、做餐饮，什么都试过。但即使再忙，小姨父都会隔三岔五陪着小姨一起回娘家吃饭，还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带着小姨去周边景点逛逛。
　　小姨父特别喜欢我。有好几次，他都跟小姨说：“以后，咱们也生个女孩儿，像妍妍一样聪明漂亮。”
　　不久，小姨真的怀孕了。这可把小姨父给乐坏了，他给小姨买了商场里最高档的防辐射服，买了整整一排孕期书籍，甚至还买了好多的婴儿鞋、婴儿服。小姨边笑，边抱怨：“哪有那么早就给孩子买衣服的？”我们这儿有风俗，孩子五个月之内不能准备衣服，不然胎儿不容易保住。
　　小姨父却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我不管，我就是想给咱们家宝宝买衣服，一看到漂亮的小衣服我就手痒，忍不住。”姨父还指着小姨的肚子，悄悄地和我嘀咕：“妍妍，你猜，小妹妹长得像小姨，还是像姨父？”我大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呢？”小姨父憨憨地笑了：“我感觉是。还是像我好，女生像爸爸，福气好。”
　　小姨被小姨父宠成了公主，什么家务都不用碰，每天除了被好菜好饭地伺候着，还有一大堆水果、营养品等着。小姨经常充满幸福地向我“抱怨”：“这几个月下来，我得胖多少呀！”
　　然而，这种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小姨忽然不明原因地流产了。我跟我妈去医院看小姨的那天，小姨躺在床上眼泪直流。小姨父在一边直念叨：“别担心，我们都还年轻，把身体养好了，以后再生一个。”小姨父嘴上说得轻松，但他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我却分明地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这之后，小姨又怀过好几次，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以流产告终。最后那一次，小姨在家整整躺了两个月，小姨父就在家伺候了足足两个月，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一直要强的外婆为了这件事受了很大打击。那天，她背着小姨，悄悄和小姨父说：“是我们家对不住你。趁你现在还年轻，离婚吧，你还能再找一个媳妇给你生个孩子。”小姨父怔了一下，然后拼命地摇头：“我不离！我娶她又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生孩子的。有孩子，我们心里高兴;没孩子，我们一样过。反正，我就是跟她過。”
　　外婆哭了，她后来和我妈说，现在她终于明白我小姨当初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不要，偏偏要我小姨父了。那一年，小姨四十岁。小姨父和她同龄，也是四十岁。

彼此的眼神，一如当年那般宠溺

　　后来，家里的亲戚知道小姨的情况，都提议小姨去省城大医院看知名的专家，说保证能顺利地生下孩子。
　　有一阵子，小姨父满面红光，欢快地带着小姨去省城治病。但是，去了两次之后，小姨父说什么都不让小姨去了。我不知道小姨经历了什么，只听到小姨父呜咽着跟外婆说：“孩子也没那么重要。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能再让她受那份苦、遭那份罪。”
　　那时候，小姨父的餐饮店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亲戚好心地提醒小姨，不管怎样，也要想法生个孩子，不然保不准姨父以后会生外心。可小姨坚决地摇摇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相信他。”
　　那些年，小姨和小姨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店铺上。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店就是咱们的孩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小姨父还有另外一层心思：他和小姨没有孩子，他想趁着还年轻，多挣点钱，好让两人的晚年有个保障。
　　可就是这样把店铺当孩子般爱护的小姨父，却不顾店面的声誉，和客人狠狠打了一架。
　　原来，那天有个客人喝醉了酒，说话时嘴里便有些不干不净的。偏偏那天店里的收银员告假，是小姨临时顶替坐在了收银台上。看那个客人对小姨毛手毛脚，小姨父的火气便大了起来，态度生硬地警告那客人不要过分。客人却偏偏不买账，还挑衅地朝小姨手上摸了一把。这可把小姨父惹火了，上去便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打架的结果是，不仅砸坏了店里很多东西，还引来了警察。由于把对方揍得鼻青眼肿，小姨父不得不赔了他两千元钱。
　　知道了这事儿，外婆连连说小姨父太冲动。可是小姨父却第一次梗着脖子说：“谁让他欺负我老婆！换了人，我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欺负我老婆就是不行！”
　　听到小姨父这么“憨”，小姨皱皱眉，又笑着说：“还是太冲动，下次要讲究策略。”小姨父挠挠脑袋说：“你都受欺负了，我还讲究啥策略！”大家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说笑中，我看到小姨和小姨父偷偷在深情对望。原来，结婚多年，他们看彼此的眼神还一如当年那般宠溺。我也终于明白，小姨为什么能那么坚定，因为她知道，爱她的那个人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