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仇恨之旗为何还在飘扬

来源 :看世界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ello19922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美国当地时间6月17日,21岁的白人青年戴伦·鲁夫进入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市的一座教堂,用一把生日时得来的手枪对正在进行祈祷的黑人大开杀戒,造成9人死亡。而鲁夫发表在其个人网页的照片显示他对诞生于美国内战时期的联盟旗(原型为美利坚联盟国的军旗)充满了崇敬。
  为了哀悼查尔斯顿教堂的死难者,耸立在南卡罗来纳州州议会大厦楼顶的美国国旗和南卡州州旗都降半旗致哀,而树立在议会大楼前广场的联盟旗却依然被齿轮固定在旗杆顶端,高高飘扬。
  “发生这种惨案让美国人感到耻辱,我们对此深表遗憾。”联盟国老兵之子(Sons of Confederate Veterans)的发言人向《纽约时报》说道,“但我们也对一些试图把以历史传统为荣的人与鲁夫的行为联系在一起的做法感到不安。”
  前身
  然而,很显然,鲁夫非常清楚自己手中挥舞的旗子代表着什么。南卡罗来纳州在1860年脱离联邦时发布了一份名为“促使南卡罗来纳州脱离联邦并证明此举合法的直接理由”的宣言(Declaration of the Immediate Causes Which Induce and Justify the Secession of South Carolina),宣言称,南卡州脱离联邦的原因在于“部分非蓄奴州对奴隶制与日俱增的敌视行为”,以及“认为奴隶制度终将灭亡的总统”的当选(亚伯拉罕·林肯于1860年当选美国总统)。
  南卡罗来纳州的这份宣言由克里斯托弗·梅明格(Christopher Memminger)起草,当时他被认为是南方温和派,不过后来他慢慢转变为更为坚定的分裂派。梅明格因为在宣言中很好地述说了南方的“积怨”而在蒙哥马利(Montgomery;1861年2月4日至1861年5月29日被定为美利坚联盟国首都)被任命起草这个新成立的联盟国的临时宪法。之后,梅明格还担任了财政部长一职。
  而就是在这次惨案的发生地查尔斯顿,当年南卡州的激进分离主义者埃德蒙·拉芬(Edmund Ruffin)打响了美国南北战争的第一枪。1865年6月17日,也就是查尔斯顿枪击案发生的整150年前,当拉芬得知南军投降之后,他没有坦然接受失败,而是把联盟旗裹在身上,饮枪自尽。而在今天,像鲁夫那样想要一面代表分离主义的联盟旗的人,可以向售卖包括美国国旗和联盟旗在内的各类旗帜的拉芬旗帜公司(Ruffin Flag Company)订购。
  自南军在1865年投降之后,曾经迎风飘扬的联盟旗被折叠封存了起来,它们基本只有在纪念碑或墓园才可能出现。在美国重建时期(指1865年至1877年美国试图解决南北战争遗留问题的历史时期)的后期救赎期(1873年至1877年),自称“救赎者”的南方民主党白人击败了共和党,并控制了南方各州。然而即便在这一时期,公开展示联盟旗的现象依然鲜见。当时并没有必要用这面旗帜来表达挑衅的态度——白人对“吉姆克劳”(Jim Crow;对黑人的蔑称)的统治仍未受到挑战。
  “复活”
  不过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联盟旗开始慢慢重回公众视野:退伍军人在聚会上向联盟旗行礼;联盟旗受到联盟国女儿联合会(United Daughters of the Confederacy)的礼赞;甚至来自南方的部队将联盟旗扛进了战场。到20世纪中叶的时候,联盟旗已经普遍到球迷挥舞、游客购买的地步了。
  
  但是作为一个政治符号,这面旗帜的“复活”始于北方民主党人就终结种族压迫开始向南方施压之时。1948年,南方迪克西民主党人(Dixiecrat;在1948年总统竞选期间与本党持不同政见的美国南部民主党人)抗议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在军队废止种族隔离政策,及敦促国会制定反私刑法。这场抗议行动开始于1948年2月的密西西比州,据报道,当时有数千名示威者“大喊抗议口号,并挥舞着联盟旗”。而从旗帜的老旧、积灰程度可以看出示威者是翻箱倒柜把联盟旗找出来的。
  1948年7月召开的民主党代表大会成了南方和北方民主党力量角力的舞台。为与杜鲁门对抗,来自南方的9个州推举佐治亚州参议员理查德·拉塞尔(Richard Russell)作为总统提名人。这些代表在议事堂集结于一面联盟旗后,大声抗议,表达对杜鲁门的不满。在提名战输于杜鲁门后,迪克西民主党人又在伯明翰提名南卡州州长斯特罗姆·瑟蒙德(Strom Thurmond)为总统候选人(以第三党派“州权民主党”身份参选,最终败选)。而在这期间,过去被遗忘、遭滞销的联盟旗一时洛阳纸贵,各家商店都难有现货。这面曾经的军旗一时间也成了种族隔离的象征。
  此后,联盟旗很快流行起来:从汽车和摩托车上的插旗,到联盟旗图案的帘子等其他小物件,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梅森-迪克森线(Mason-Dixon line;美国内战期间自由州与蓄奴州的界线)两边的民众也常常会展示这面旗帜。有些人悬挂联盟旗是出于新奇;有些则将其视为反对强权的一个普通标志;还有些将其视为以本地为傲的象征。
  但黑人媒体并没有因为这种现象而感到挫败。为非裔群体发声的《芝加哥保卫者报》(The Chicago Defender)在1951年的一篇报道上写道,“在很大程度上,这种狂热的反叛是对我们取得的功勋卓著的社会进步的丑陋回应。”
  在接下来的20多年,联盟旗在“白人至上主义”组织3K党(Klan)、白人公民协会(White Citizens’ Council)等的集会中频频现身,也为其中实施了可怕暴力行为的人所挥舞。或许联盟旗在流行文化里衍生出许多其他的意涵,但它作为政治符号的政治意义丝毫不模糊。
  1956年,乔治亚州将这面曾经的军旗嵌入州旗中。两年后,南卡罗来纳州将侮辱联盟旗的行为入罪。1961年,南卡州为纪念在萨姆特堡(Fort Sumter)打响美国内战首枪一百年,在州议会的楼顶升起了联盟旗。   
  联盟旗是一个历史文化遗产的象征,但这项文化遗产却充满了仇恨。1961年在查尔斯顿举行的百年纪念活动上,有两个州的代表团在酒店登记,打算进入活动现场时被拒之门外,原因是这两个团里有黑人代表。肯尼迪总统不得不发布一道行政命令,要求纪念活动举办场所转移到查尔斯顿海军基地。百年纪念活动结束后,南卡州议会楼顶的联盟旗被保留了下来,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南卡罗来纳州虽然输掉了当年的战争,但这并不意味着南卡州将在反对种族平等上低头。
  不合时宜
  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在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的冲击下,这个国家的民权事业不断向前推进。2000年,在民权团体的大规模抗议下,南卡州不得不将该旗从楼顶移至议会大楼前的地面上,紧挨着旗杆的是“美利坚联盟国士兵纪念碑”(Confederate Soldier Monument)。
  现任南卡州州长妮琪·海利(Nikk Haley)是共和党人,她在今年6月22日表态支持移除悬挂在州议会外超过50年的联盟旗。海利解释道,虽然鲁夫不代表那些尊重联盟旗的人们,但在其他很多人眼里,这面旗还是太冒犯了,它是过去残暴压迫的象征。她称,本州居民仍有权在个人场所悬挂该旗帜,但州议会是否悬挂要考虑更多人的感受。海利表示,现在她正被州法所束缚,州法有对该旗帜的展示有所规定:“悬挂该旗帜的旗杆必须安置于‘美利坚联盟国士兵纪念碑’南侧的平台中央,旗帜距离地面30英尺。”
  如今联盟旗的历史仍旧不能得到一些人的正视或严肃对待。其实不少学术书籍、文章和政府报告的记载为我们描述了它的起源和发展:它在一支以保卫奴隶制度而展开杀戮的军队中诞生;在为维护种族隔离而实施暴力的运动中复活;而今天它又被一个为了捍卫“白人至上”而杀害9条无辜性命的青年攥在手中。
  在枪击案发生的第二天,《大西洋月刊》就刊登了一篇文章明确呼吁“立刻移除联盟旗”。其他很多媒体也纷纷响应。奥巴马也公开表示“应该把旗帜移入博物馆”,这一切表明美国社会对这面旗的反抗意识已经被广为接纳。
  “移除在南卡罗来纳州议会的联盟旗,”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在其推特上写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了这一反对立场,“对很多人来说,这是种族仇恨的象征。现在应该把它移除以抚慰查尔斯顿的死难者。”
  几位有望在2016年角逐总统大位的共和党人也表达了类似立场,他们强调这一议题最终将由南卡州民众来做决定。俄亥俄州州长约翰·卡西奇(John Kasich)补充道,“如果我是南卡州的州民,我将会选择把它移除。”杰布·布什(Jeb Bush)还将自己担任佛罗里达州州长时将联盟旗从州议会上撤下来的行动当成典范。
  不过,仍有人认为这面旗纯粹是历史上的崇高事业(如军人为捍卫“州权”做出巨大牺牲)及令人骄傲的文化遗产的象征,而鲁夫对联盟旗的认识是扭曲和病态的。“这是因为他个人的问题……跟旗帜没关系。”联邦参议院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林赛·格雷姆(Lindsey Graham)说道。
  现在,南卡罗来纳州议会必须获得三分之二多数的支持才能响应这一号召,截至6月20日,已有两名共和党议员表示支持移除议会大厦外的联盟旗。
其他文献
差不多一年前,马来西亚政府还提出旨在让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alaysia Airlines)扭亏为盈的宏大战略,因为马航在过去的三年里一直亏损,股价节节败退,在2014年7月以前的9个月内下跌超过40%。而现在,马航的实际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  一切缘于两场至今无法完全说清的“空难”,真可谓祸不单行。2014年3月8日,马航MH370航班在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途中“失联”;7月17日,马航M
全世界最烂的民航系统是非洲民航。套用一句非洲俗语:如果你想打发时间,请搭非洲飞机。  在非洲旅行,飞机是不可以缺少的工具,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陆路交通既不发达,也不安全,更不便宜。除非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可以任意支配,或者故意要体验陆路交通的震撼,国家与国家、城市与城市之间往往需要乘搭飞机。  让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非洲航班的混乱管理方式,让人不到最后一分钟搞不清到底在哪个登机口上飞机。这样的模式很适合
10月15日下午,全球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惠誉国际宣布,将美国加入负面评价观察名单。民主共和两党在债务问题上的争斗已经让全球对美元和美债的信心大打折扣。美元资产占全球外汇储备比重已从巅峰时的80%下降到62.2%,美元占全球的外汇交易比也下降到40%。  2013年10月16日晚上,华盛顿国会山,一场“谁先眨眼”的游戏正在接近时间的极限。再过100分钟,10月17日的到来,将意味着美国错过提高债务上
韩国人喜欢“大”  在到韩国留学以前,周辰对这个“爱面子”的国家早有耳闻,大学同学里早早整容的那几位女生,无不是哈韩族。那时候,周辰寝室对面住着一个韩国交换生,他有一回串门,看见这个韩国大男孩的衣柜边挂着一面不小的镜子,镜子旁边,放着一堆护肤品。  有一次周辰去泰国旅游,导游告诉他,要辨认中日韩三国的人很容易,穿着随意,气息乡土一点的是中国人;服装正规、很怕晒黑的,是日本人;穿得最干净,脸上妆容一
自从198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通过《全球禁止捕鲸公约》规定“全面禁止商业捕鲸”以来,日本捕鲸业者和全球环保主义者之间的“猫鼠游戏”就没有停止过。  前者在“科研捕鲸”的名号下巧妙避开公约限制,希望以此延续捕鲸这项有着庞大就业规模的古老产业;后者则坚持不懈、年复一年地用实际行动来对抗他们眼中这种“残忍的现代生物灭绝行为”。  由于国际环保主义运动的愈发高涨,反捕鲸示威者与日本捕鲸者之间的暴力冲突每年都
不管是主战派还是反战派,都不会讳言,历史充斥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战争。战争结果,极少数的秦琼们,功成图像凌烟阁,更多的“春闺梦里人”,长做“永定河边骨”了。  相比摁下按钮就杀敌于无形的现代毁灭性战争,十八般兵器八百回合不分胜负翌日再战的“古典”战争,让人神往得多。小时候听过的戏文,都是“兵对兵将对将”的,对阵双方排好阵法,各派旗鼓相当的战将,多少回合下来分出胜负,就算一局。这样的戏文,当然不会是
在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阵营中,特朗普终于不再是“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了。美国当地时间10月28日,共和党10名主要参选人的第三场辩论在科罗拉多州举行。在这场电视辩论前夕发布的全国民调显示,退休外科医生本·卡森(Ben Carson)的支持率首次超过特朗普,为26%,而特朗普的支持率为22%。在关键的爱荷华州,卡森的支持率甚至领先特朗普14个百分点。10 月28 日,本·卡森和特朗普在科罗拉多州举行
一败于英,再败于法,三败于至今我们口头也许包括心理上都很不屑的蕞尔岛国“小日本”,虽然朝代有更替但文化基本上未遭遇挑战的中华帝国,到了晚清末造,无论朝野、官民、绅商、中外,都明白,该变了。目标一致,道理两歧,改良的道路不顺,立宪的操作失衡,满清成功地将自己送上革命的不归路,孤儿寡妇入关,孤儿寡妇辞庙,走个轮回,陪葬的,是无数生民的血泪和中国的机遇。这段可嗔可叹、可歌可泣、可悲可哀、可怜可惜的历史,
对普通的伊朗民众而言,7月14日达成的核协议不仅意味着“同西方世界的和解”,更带来之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改变。  对书迷们来讲,在国内读到原版外国书籍成为可能。在最近的德黑兰书展上,美国企业亚马逊大出风头,他们宣称将让伊朗民众“从家中收到直邮商品”。  对数码迷来讲,或许可以不必再通过阿联酋或是土耳其的走私贩手中买到苹果公司的新款iPhone。过去由于西方制裁,伊朗民众几乎没有办法和现代科技接轨
鸽子是我最喜欢的动物,它们翠绿的胸脯,尖尖的嘴巴,样子十分可爱。每次去公园我都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小东西,但它们戒备心都很强,一旦抢到食物就一哄而散。  但在雅典,鸽子们的表现却出乎意料的“随和”。在雅典卫城山下,当我把面包屑往地上一扔,鸽子们蜂拥而至,很快就将食物一抢而空,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国内的鸽子倒是没什么两样。可它们并不怕人,吃完食物还围在我身旁寻觅,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跳到我手上似乎想啄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