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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一开学时，老师让我们做自我介绍，我只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曾有趣。
“大家好，我叫曾有趣。人如其名，我是真有趣，不是假有趣，希望以后能与大家打成一片，一起发现世界有趣的一面！”曾有趣言简意赅，让我印象深刻。
有趣的是，我和她竟成了同桌。不巧的是，我那会儿患了慢性咽炎，嗓子痛，两个字能表达清楚的想法就不会多说一个字，再加上我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所以在曾有趣眼里我就像一个自闭少女，不易亲近。
而曾有趣同样不怎么容易亲近，这种感觉源于我某天刚好撞见她在写日记，她转过身来瞧见我类似偷看的动作，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猛地把日记本合上，放进课桌。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我的心扉闭得更紧，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转机，是在初一下学期我当选劳动委员之后。当时学校搞维修，我们班的教室外面堆放了不少泥巴和砖块，打扫卫生的任务便落到我们班头上。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没几个人愿意干，于是，行事向来“软柿子作风”的我只得一个人将“任劳任怨”的竞选宣言付诸实践。
有趣看不下去，申请当副劳动委员。
“你不能这样，得软硬兼施，想法子收服他们！”除了言语上劝导，有趣做起事来也干脆直接，在她的号召下，大家开始积极主动地打扫卫生。
那年元旦，我终于相信，有趣可以跟我成为好朋友。
作为班上的文艺骨干，有趣理所当然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出人意料的是，她竟主动拉上我一起参加，而且是表演我最不擅长的歌舞节目。中途有好多次我都想放弃，绞尽脑汁提出创意、费心记忆动作之苦，实在不亚于准备一次期末考试。若非有趣从旁鼓励，我大概只是台下一名拍手叫好的观众。
好不容易熬到元旦这天，上台之前我却有点兒泄气。
“有趣，怎么办？我好紧张。”我告诉有趣。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有趣安慰我。
“下面，有请‘造事组合’带来歌舞表演《就要这种范儿》！”这时，主持人报幕。
接着，大幕拉开，灯光闪烁，站在我身边的有趣绽开花一般灿烂的笑容，我忽然感到安心，哪怕我们的造型怪异夸张——我头顶不锈钢饭碗，身穿编织袋制成的服装，有趣则手持白菜，我们还没出场就引来阵阵笑声。
有趣率先走到舞台中央，表演说唱：“Hey，这边看过来 / 我头顶锅盖 身披麻袋 /口嚼白菜 自娱自嗨……”这时，她看我一眼，我知道，该我了。
“They all enjoy this show time（他们尽情享受表演时光） / Why do you say no and not try（为何你要拒绝也不敢尝试） / 难道你看不惯就说我拽 / 这种三观真的很碍……”我跟在有趣后面表演，渐入佳境。
整个表演过程中，我们该击掌时就击得干脆，该拍饭碗时就拍得“哐当”响。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表演结束之后，有趣邀我去外面吃火锅庆功。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我笑着笑着却哭了，深呼吸几秒，只觉得过去的委屈和心酸都随锅里的热气飘远，咬一口又辣又脆的藕片，满足至极。
二
曾有趣号称自己拥有多种“有趣能力”，讲冷笑话就是其中之一。
“施施，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冷漠？”
“我有咽炎，不想说话不可以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你干吗偷看我写日记，你有偷窥癖吗？”
“我那是不小心的！”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当赔礼道歉吧！听好了哦，我小时候最怕梦到自己找厕所，因为，往往人还没醒过来，厕所就找到了……”
我扯扯嘴角，最终没忍住笑出声。
她的第二项“有趣能力”，是把零食当成菜品来搭配：比如果酱饼干配辣条，碰撞出甜辣味;又比如，核桃酥配盐津葡萄，碰撞出咸甜味。见她这么怪异的吃法，我也想尝尝味道，结果那段时间我的体重只增不减，活脱脱成了小胖子。
“怪异”是周围同学对我俩的评价。曾有趣肤白貌美，婴儿肥，头发自然卷，她喜欢戴无框圆形眼镜，穿款式可爱的衣服;而我忧郁沉静，与人疏离，和她走在一起确实怪异。
克制保守如我，很难接纳别人，曾有趣却在我的内心安营扎寨，我早已把她当成好朋友。在我看来，好朋友是在关键时刻无私为你撑起保护伞的那个人，是在你哭诉时给你拥抱的那个人，是在你犹疑之际牵起你手的那个人……
曾有趣，我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那个人。
三
再次产生这种坚定的感觉，是在我15岁生日那天。
那天，我们打扫完教室之后去厕所洗手，楼梯转角处传来议论声：“施雨也太冷漠了吧？我刚才跟她打招呼，她都没对我笑一下。”“就是，她和曾有趣简直是绝配，装怪！”这些声音我都熟悉，被同班同学在背后放冷箭，真不好受。
“你们是盐吃多了还是嘴巴长多了？很闲吗？一天到晚只知道说人坏话，简直丢女生的脸！”有趣的训斥声大得吓人，见她那有如母鸡护小鸡般的样子，我竟然有些想笑。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议论和误解，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勇敢地站出来，那么认真地维护我。
一路上，风用力地吹着，像是要逼出我身体里的水分，泪水流出眼眶，我从没如此狼狈过。
“施施，为那些人伤心不值得！”有趣拉着我走进一家甜品店。
“对不起。”
“好了，我又没怪你。我一会儿出去买蛋糕，给你一个小时，回来时我必须见到一个漂亮坚强的施施，不然不给你蛋糕吃！”
“嗯，知道了。”
有趣善解人意，她了解我的委屈与狼狈，愿意腾出空间，让我安静地捡拾破碎的少女自尊。但眼泪流干并不代表不再伤心，饱胀感无法代替失落感，我看着专心吃东西的有趣，觉得她那么美好，不该像我一样经历冷眼和嘲讽。 “有趣，你觉得我冷漠吗？”
“刚开始是有点儿……哎呀，不过那是因为不了解嘛。”
听到这话，我更难过：“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了。”
“不要以偏概全嘛，据我所知，还是有人觉得你不错的。”
“谢谢你。”这就够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解我，有曾有趣这个好姑娘陪我就够了。
“不过，施施，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做沉重的麦穗，要做就做跳舞兰。告诉你，我妈在家里种了一盆跳舞兰，一起风，跳舞兰就会跳舞，可好看啦！”
有趣拉着我的手，无比真挚：“施施，背负太多，脸上的表情就会不好看，会让人远离你，难道你想这样吗？”
“当然不想啊。”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有趣的话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面露沉重的表情，否则会让他人觉得你身处地狱，要热情、活泼，像恣意摇摆的跳舞兰。
这样想以后，我身体里被压抑的那一部分情感释放了，我试着友善待人，经常微笑，逗人开心……我不能辜负这个哭过又笑过的15岁生日。
四
“经过我一番开导，变化挺大，孺子可教。”
“那是因为我敏而好学！”
“不跟你计较，你说的都对。对了，上次元旦晚会上我们的表演挺成功的，要不我们再写几首歌？这次我们可以参加校园达人大赛！”
“一言为定！”
整个寒假我们虽然只写了两首歌，《火烈鸟》和《点钟》，但录好之后听起来确实不错。我们约定一开学就报名参加比赛，还兴奋地讨论，如果反响好，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学校名人。
没想到，开学后我没见到有趣，只收到她发来的一条短信：“我走了，勿念。”
我再发短信过去却无人回复，打电话过去也关机。曾有趣，好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周后学校传开“大新闻”：有趣当校长的爸爸因为收受贿赂被革职，他们一家人已经离开这里。
她走之后，我吃零食时会想起她，看笑话故事时会想起她，吃火锅也没味道……我想，她一定很难过，而我却帮不上忙，于是越想越难过。
一个月以后，有趣打电话过来。
“施施……”她在电话那头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声音。
“有趣，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真想哭。
“要中考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山东，我第一次来北方城市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有趣，我好想你啊。”
“别哭，施施，有没有写词呢？”
“没有，你走以后我就没灵感了。”我擦擦眼角。
“我是你的缪斯吗？真开心啊！这么久没联系，你还记得我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你真有趣。”
电话那头传来有趣欢快的笑声，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不哭，你一定要经常打电话来！”
“会的，晚安。”
有趣果然没有食言，我们一到周末就会打电话聊天，而她也终于向我坦白，那个“大新闻”是真的。
“刚开始我特别不能接受，每天怨气深重，不想理人，不过现在好了。”电话那头传来有趣吸鼻子的声音，“我还是爱他们的，虽然感到失望。”
“想哭就哭吧。”
“我才不哭呢！下周就中考了，我们都要加油！”
我想了想，犹豫着问她：“有趣……你暑假回来吗？”
“不一定，突然好想唱歌，唱《点钟》好了！”说完，有趣唱起歌来，“有趣的人 / 太阳已经起床 / 就在你兩点钟方向……”
我安静地听着，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恍然如梦。我知道未来会有很多不确定，但至少这一刻我们都安然无恙。
五
有趣自从中考结束那晚打来电话后，好长时间都没跟我联系，我知道她不会人间蒸发，只是不确定她何时回来。我决定，按照她给的地址去山东找她，就当毕业旅行。
令人惊喜的是，我刚到旅馆住下，有趣就打来电话。
“施施，等今晚的演出结束，我明天就赶回来，我们……”
“你要回来？演出？”
“公益演出，我今晚要唱你写的《火烈鸟》！”
晚上7点，我来到有趣演出的地点。这里人头攒动，灯光耀眼，我拼命挤到舞台前面，只为目睹有趣绽放的那一刻。
有趣这天化了很浓的舞台妆，身穿红色曳地长裙，上面点缀着羽毛，漂亮极了。灯光亮起，旋律火一般炸裂开来。
“我告别一片青色的水藻 / 然后张开 粉色翅膀 / 脚步追逐 蓝色海洋 / 抚摸浪花 孩子脸庞 / 我爱的鱼类 彩色的 / 自在游荡 / 我看见老人白色发梢 / 雪一样闪耀 / 还有孩子们 绿色的裙角 / 盛开得正好 / 天是微微亮的 不久会晴朗 / 我要抖落啊 雾一般湿润的悲伤 / 我是红色云朵 / 火一般美丽地燃烧 / 我要快乐歌唱 / 感动山峦和破晓 / 我要畅快飞翔 飞翔 像火烈鸟这名字一样……”有趣像一位女王，掌声为她加冕，整片星空都是她的王冠。
“施施！”演出结束，电话那头人声嘈杂，但我确定有趣叫的是我的名字，她大声问，“你在哪儿？”
我看着有趣走过欢呼的人群，背对着我停下来，左右张望。
“傻瓜！”我微笑着往前走，“我，在，你，六，点，钟，方，向！”
初一开学时，老师让我们做自我介绍，我只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曾有趣。
“大家好，我叫曾有趣。人如其名，我是真有趣，不是假有趣，希望以后能与大家打成一片，一起发现世界有趣的一面！”曾有趣言简意赅，让我印象深刻。
有趣的是，我和她竟成了同桌。不巧的是，我那会儿患了慢性咽炎，嗓子痛，两个字能表达清楚的想法就不会多说一个字，再加上我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所以在曾有趣眼里我就像一个自闭少女，不易亲近。
而曾有趣同样不怎么容易亲近，这种感觉源于我某天刚好撞见她在写日记，她转过身来瞧见我类似偷看的动作，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猛地把日记本合上，放进课桌。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我的心扉闭得更紧，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转机，是在初一下学期我当选劳动委员之后。当时学校搞维修，我们班的教室外面堆放了不少泥巴和砖块，打扫卫生的任务便落到我们班头上。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没几个人愿意干，于是，行事向来“软柿子作风”的我只得一个人将“任劳任怨”的竞选宣言付诸实践。
有趣看不下去，申请当副劳动委员。
“你不能这样，得软硬兼施，想法子收服他们！”除了言语上劝导，有趣做起事来也干脆直接，在她的号召下，大家开始积极主动地打扫卫生。
那年元旦，我终于相信，有趣可以跟我成为好朋友。
作为班上的文艺骨干，有趣理所当然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出人意料的是，她竟主动拉上我一起参加，而且是表演我最不擅长的歌舞节目。中途有好多次我都想放弃，绞尽脑汁提出创意、费心记忆动作之苦，实在不亚于准备一次期末考试。若非有趣从旁鼓励，我大概只是台下一名拍手叫好的观众。
好不容易熬到元旦这天，上台之前我却有点兒泄气。
“有趣，怎么办？我好紧张。”我告诉有趣。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有趣安慰我。
“下面，有请‘造事组合’带来歌舞表演《就要这种范儿》！”这时，主持人报幕。
接着，大幕拉开，灯光闪烁，站在我身边的有趣绽开花一般灿烂的笑容，我忽然感到安心，哪怕我们的造型怪异夸张——我头顶不锈钢饭碗，身穿编织袋制成的服装，有趣则手持白菜，我们还没出场就引来阵阵笑声。
有趣率先走到舞台中央，表演说唱：“Hey，这边看过来 / 我头顶锅盖 身披麻袋 /口嚼白菜 自娱自嗨……”这时，她看我一眼，我知道，该我了。
“They all enjoy this show time（他们尽情享受表演时光） / Why do you say no and not try（为何你要拒绝也不敢尝试） / 难道你看不惯就说我拽 / 这种三观真的很碍……”我跟在有趣后面表演，渐入佳境。
整个表演过程中，我们该击掌时就击得干脆，该拍饭碗时就拍得“哐当”响。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表演结束之后，有趣邀我去外面吃火锅庆功。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我笑着笑着却哭了，深呼吸几秒，只觉得过去的委屈和心酸都随锅里的热气飘远，咬一口又辣又脆的藕片，满足至极。
二
曾有趣号称自己拥有多种“有趣能力”，讲冷笑话就是其中之一。
“施施，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冷漠？”
“我有咽炎，不想说话不可以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你干吗偷看我写日记，你有偷窥癖吗？”
“我那是不小心的！”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当赔礼道歉吧！听好了哦，我小时候最怕梦到自己找厕所，因为，往往人还没醒过来，厕所就找到了……”
我扯扯嘴角，最终没忍住笑出声。
她的第二项“有趣能力”，是把零食当成菜品来搭配：比如果酱饼干配辣条，碰撞出甜辣味;又比如，核桃酥配盐津葡萄，碰撞出咸甜味。见她这么怪异的吃法，我也想尝尝味道，结果那段时间我的体重只增不减，活脱脱成了小胖子。
“怪异”是周围同学对我俩的评价。曾有趣肤白貌美，婴儿肥，头发自然卷，她喜欢戴无框圆形眼镜，穿款式可爱的衣服;而我忧郁沉静，与人疏离，和她走在一起确实怪异。
克制保守如我，很难接纳别人，曾有趣却在我的内心安营扎寨，我早已把她当成好朋友。在我看来，好朋友是在关键时刻无私为你撑起保护伞的那个人，是在你哭诉时给你拥抱的那个人，是在你犹疑之际牵起你手的那个人……
曾有趣，我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那个人。
三
再次产生这种坚定的感觉，是在我15岁生日那天。
那天，我们打扫完教室之后去厕所洗手，楼梯转角处传来议论声：“施雨也太冷漠了吧？我刚才跟她打招呼，她都没对我笑一下。”“就是，她和曾有趣简直是绝配，装怪！”这些声音我都熟悉，被同班同学在背后放冷箭，真不好受。
“你们是盐吃多了还是嘴巴长多了？很闲吗？一天到晚只知道说人坏话，简直丢女生的脸！”有趣的训斥声大得吓人，见她那有如母鸡护小鸡般的样子，我竟然有些想笑。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议论和误解，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勇敢地站出来，那么认真地维护我。
一路上，风用力地吹着，像是要逼出我身体里的水分，泪水流出眼眶，我从没如此狼狈过。
“施施，为那些人伤心不值得！”有趣拉着我走进一家甜品店。
“对不起。”
“好了，我又没怪你。我一会儿出去买蛋糕，给你一个小时，回来时我必须见到一个漂亮坚强的施施，不然不给你蛋糕吃！”
“嗯，知道了。”
有趣善解人意，她了解我的委屈与狼狈，愿意腾出空间，让我安静地捡拾破碎的少女自尊。但眼泪流干并不代表不再伤心，饱胀感无法代替失落感，我看着专心吃东西的有趣，觉得她那么美好，不该像我一样经历冷眼和嘲讽。 “有趣，你觉得我冷漠吗？”
“刚开始是有点儿……哎呀，不过那是因为不了解嘛。”
听到这话，我更难过：“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了。”
“不要以偏概全嘛，据我所知，还是有人觉得你不错的。”
“谢谢你。”这就够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解我，有曾有趣这个好姑娘陪我就够了。
“不过，施施，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做沉重的麦穗，要做就做跳舞兰。告诉你，我妈在家里种了一盆跳舞兰，一起风，跳舞兰就会跳舞，可好看啦！”
有趣拉着我的手，无比真挚：“施施，背负太多，脸上的表情就会不好看，会让人远离你，难道你想这样吗？”
“当然不想啊。”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有趣的话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面露沉重的表情，否则会让他人觉得你身处地狱，要热情、活泼，像恣意摇摆的跳舞兰。
这样想以后，我身体里被压抑的那一部分情感释放了，我试着友善待人，经常微笑，逗人开心……我不能辜负这个哭过又笑过的15岁生日。
四
“经过我一番开导，变化挺大，孺子可教。”
“那是因为我敏而好学！”
“不跟你计较，你说的都对。对了，上次元旦晚会上我们的表演挺成功的，要不我们再写几首歌？这次我们可以参加校园达人大赛！”
“一言为定！”
整个寒假我们虽然只写了两首歌，《火烈鸟》和《点钟》，但录好之后听起来确实不错。我们约定一开学就报名参加比赛，还兴奋地讨论，如果反响好，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学校名人。
没想到，开学后我没见到有趣，只收到她发来的一条短信：“我走了，勿念。”
我再发短信过去却无人回复，打电话过去也关机。曾有趣，好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周后学校传开“大新闻”：有趣当校长的爸爸因为收受贿赂被革职，他们一家人已经离开这里。
她走之后，我吃零食时会想起她，看笑话故事时会想起她，吃火锅也没味道……我想，她一定很难过，而我却帮不上忙，于是越想越难过。
一个月以后，有趣打电话过来。
“施施……”她在电话那头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声音。
“有趣，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真想哭。
“要中考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山东，我第一次来北方城市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有趣，我好想你啊。”
“别哭，施施，有没有写词呢？”
“没有，你走以后我就没灵感了。”我擦擦眼角。
“我是你的缪斯吗？真开心啊！这么久没联系，你还记得我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你真有趣。”
电话那头传来有趣欢快的笑声，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不哭，你一定要经常打电话来！”
“会的，晚安。”
有趣果然没有食言，我们一到周末就会打电话聊天，而她也终于向我坦白，那个“大新闻”是真的。
“刚开始我特别不能接受，每天怨气深重，不想理人，不过现在好了。”电话那头传来有趣吸鼻子的声音，“我还是爱他们的，虽然感到失望。”
“想哭就哭吧。”
“我才不哭呢！下周就中考了，我们都要加油！”
我想了想，犹豫着问她：“有趣……你暑假回来吗？”
“不一定，突然好想唱歌，唱《点钟》好了！”说完，有趣唱起歌来，“有趣的人 / 太阳已经起床 / 就在你兩点钟方向……”
我安静地听着，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恍然如梦。我知道未来会有很多不确定，但至少这一刻我们都安然无恙。
五
有趣自从中考结束那晚打来电话后，好长时间都没跟我联系，我知道她不会人间蒸发，只是不确定她何时回来。我决定，按照她给的地址去山东找她，就当毕业旅行。
令人惊喜的是，我刚到旅馆住下，有趣就打来电话。
“施施，等今晚的演出结束，我明天就赶回来，我们……”
“你要回来？演出？”
“公益演出，我今晚要唱你写的《火烈鸟》！”
晚上7点，我来到有趣演出的地点。这里人头攒动，灯光耀眼，我拼命挤到舞台前面，只为目睹有趣绽放的那一刻。
有趣这天化了很浓的舞台妆，身穿红色曳地长裙，上面点缀着羽毛，漂亮极了。灯光亮起，旋律火一般炸裂开来。
“我告别一片青色的水藻 / 然后张开 粉色翅膀 / 脚步追逐 蓝色海洋 / 抚摸浪花 孩子脸庞 / 我爱的鱼类 彩色的 / 自在游荡 / 我看见老人白色发梢 / 雪一样闪耀 / 还有孩子们 绿色的裙角 / 盛开得正好 / 天是微微亮的 不久会晴朗 / 我要抖落啊 雾一般湿润的悲伤 / 我是红色云朵 / 火一般美丽地燃烧 / 我要快乐歌唱 / 感动山峦和破晓 / 我要畅快飞翔 飞翔 像火烈鸟这名字一样……”有趣像一位女王，掌声为她加冕，整片星空都是她的王冠。
“施施！”演出结束，电话那头人声嘈杂，但我确定有趣叫的是我的名字，她大声问，“你在哪儿？”
我看着有趣走过欢呼的人群，背对着我停下来，左右张望。
“傻瓜！”我微笑着往前走，“我，在，你，六，点，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