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亚文走过来问我：“老师，请教一个问题。”他用小得只有我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什么是人生的意义？”
　　我第一感觉这个问题不是亚文想出来的，因此刻意把嗓门拉大，反问他：“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人生意义这样的问题？”
　　害羞的亚文满脸通红地说，这是学校“通识课”的作业，写一篇500字左右的文章阐述自己的观点。通识课是香港高中生近年的必修科目，主要是让学生学习批判性思考。
　　学生们都停下脚步。我示意他们就坐．参与讨论。
　　“你的父母亲给过你什么建议吗？”我问。“有，他们说，做了半辈子房奴，越来越不明白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转向其他人。
　　小胖子抢答：“爸爸告诉我，人生有3大目标：第一是发财，第二是发财，第三还是发财！”所有的学生大笑。
　　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1925年，10个全美最顶尖的赚钱高手在芝加哥一家饭店开会，讨论如何创造更多的财富。25年后，热心人兴致勃勃地去了解他们的近况，结果发现：钢铁公司老总去世前5年靠借债度日，电力公司老总一文不名地死在外国一个小岛上，瓦斯公司老总患了精神病，纽约证交所老总正在坐牢，联邦政府部长刚得到总统特赦，总算能死在家里，其他的大亨都自杀了。这10个顶尖的赚钱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善终。为什么呢？因为会赚钱的人，不一定会生活。
　　小雪说：“妈妈说，做贪官，就可以既赚钱又有好生活。”“太迟了！”小胖子笑她，“新闻上说，现在内地10个小孩就有9个准备做贪官，你现在去挂号，也得等10辈子！”“那第10个呢？”“因为他的老子就是李刚！”
　　我转向亚文：“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我的答案是：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所有孩子的脸上都写满了失望和哗然。
　　“人生没有意义，只有方向。方向不是意义，它是每个人一定要走的路。意义是经过人类思考产生的，是主观的。意义可以不同，但方向是人人相同的。”“那什么是人生的方向？弄清楚这个问题，也好歹可以完成我的功课。”亚文不甘心。
　　“好吧！你们都留心听着，人生的方向就是死亡！”
　　此话一出，大家爆发出一连串的反对声。我待大家都静下来，才告诉他们：“高矮肥瘦，生老病死，你我相同。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人，但每个人都会死，大家有见过不会死的人吗？”没有人再反驳。
　　我继续说：“我一生在医院工作，那是人类生老病死最集中的地方。我在那里看明白了人生的有常与无常，最后发现，人生没有意义，一定会死，所以我们只能想想怎样去使用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对了，这就是大家本周的功课。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