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和果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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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戈同学总喜欢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思考问题,他说牛顿在树下被苹果砸中脑袋才有了万有引力定律。我说其他被苹果砸的人没有得出万有引力定律是因为他们被砸出了脑震荡,而牛顿小时候一定吃了那种一片儿顶五片儿的东西,骨密度大得跟重金属一样,不仅没“震荡”,还能有脑力思考新定律。但李戈不赞同我的理论,他坚信树能给人灵感,坚持把难题带到树下解决。这个跟小狗差不多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操场改建,那片小梧桐树林被划进扩建范围。
   “他们似乎有伐树的意思。”李戈思索良久,面对推土机、卡车、伐木工人群集的操场,得出上述结论,接着他又延伸一句:“你不觉得这样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我想要大操场。”我脑中的幻像是一个种满了篮球架的操场,随手一投就得分。
  “鼠目寸光,那可是树啊,不是桌椅板凳牙签筷子。”李戈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他又要灵光乍现了。
   “印度一个教授算过,一棵正常生长50年的树,按市场上的木材价值计算,最多值300多美元。但是按生态效益算,一棵生长50年的树,每年可以生产出价值31250美元的氧气和价值2500美元的蛋白质;同时可以减轻大气污染,价值62500美元;涵养水源,价值31250美元;为动物提供栖息环境,价值31250美元……将这些价值综合起来是20万美元……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学校简直闪耀着钻石的光芒吗?咱不能没有环保意识啊。”
   我没有感受到钻石光芒,我一直都近视,倒是下午来上学时隐约有点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还没进教学楼,我就发现大批人流赶集一样从教学楼里涌出,涌向操场,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推着我一起向操场涌去。于是,我看见了坐在梧桐树林正中央那棵树下的果子李,总和苹果纠缠不清的小子李戈。他拷贝了英国某设计师的创意,在自己的书包上用涂改液写了“我不是一只塑料袋”,又在头上绑了个白布条,上书血红的大字:“我不是一次性的”。小树林里的每棵树都被他绑上了写着红字的白布条:“我不是任何一种木料,我是一棵树。”
   周围的人啧啧赞叹,隔壁班的班主任表情严肃内心暗喜,她一定觉得我们班同学在操场上公然静坐,搞出这么大动静,本周流动红旗争夺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我由衷感慨,上帝啊菩萨啊真主啊太上老君啊,是哪位神人造出了诗人果子李啊!此刻我承认虽然李戈没有成为牛顿的天赋,但至少有成为砸牛顿的苹果的天赋,他是砸中全校人环保神经的苹果,你们是如此聪明,自然懂得“李戈”是怎么变成“果子李”的。况且他坐在树下,一副从树上新鲜跌落的姿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戈不慌不忙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纸袖箍,上面写着“砍树先砍我”,自己先戴上一个,再散发给围观的同学。我接过一个戴上,心想:虽然语句有点血腥,但是,他是一个理科班诗人,你还真指望他成为人见人爱的王尔德、安徒生吗?李戈同学充分利用资源,纸袖箍是验算本废物利用做成的。当我的白衬衣上印满了用圆珠笔涂抹掉的错误验算的时候,我由衷地想:验算也要认真啊,要不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
   时至放学,全校不计其数的人自觉套上了纸袖箍,当然,大部分不是李戈亲自做的。赶流行就是这么回事,你有我有大家有。这些戴着各种字体书写的“砍树先砍我”袖箍的人,活跃在教室、校长室、图书馆、校长室、实验室、校长室、计算机房、校长室……通过前一个句子,我们可以充分看出,李戈又被请进校长室了。他们长谈了一个下午,过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结果是李戈出校长室时,“砍树先砍我”的袖箍戴在校长胳膊上——果然是天之骄子时代潮人李戈呀,这才应该是“果子李”的正确解释。
   树还真的没砍,校长召开了学生会和年级主任紧急会议,在操场施工正式开始前一个小时拿出了新方案:操场依旧扩建,小树林作为器械区,在树底下练个单双杠也不错。另外成立环保小组,活动地点就在小树林里。这样,在官方引导、民间自发组织下,生物小组、地理小组也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重新认识了小树林的重要性,他们在小树林里放养蚯蚓蜗牛,研究土壤结构。其他的兴趣小组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赶不上小树林的潮流了,就开始在学校里面努力游说小卖部食堂各个部门不要使用塑料袋和一次性筷子、饭盒……
  我说了,流行就是你有我有大家有。隔壁班的班主任经过我们班的时候会痛心疾首唏嘘嗟叹着表示羡慕,我们班除了流动红旗外,还挂上了“环保先锋班级”的小绿旗,谁让李戈是小树林保护计划的鼻祖呢?我那个种满篮球架子的操场的梦啊,无情地,碎了。
   可是这个时候,李戈同学激流勇退了,他有了新的人生理想:“牛顿只有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但苹果可是年年都有啊,当不了牛顿也要有当砸出牛顿灵感的苹果的志气!”
   我觉得这样也好,但是,想当牛顿就得天天在树下思考,那想当苹果该在哪儿思考呢……
   “明亮啊,你说校规校纪里有没有一条是说在校期间不许爬树的?”■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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