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监员集体辞职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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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一闹就能解决问题?”与教师们停工罢课不同的是,石壕镇集体辞职的26名安监员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岗位
  待遇不高,问责严厉,安监员这个工作,让从事者感到的不仅仅是肩头上的沉重
  
  45岁的“老先进”马华雨要辞职,这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在重庆市綦江县安监局局长陈学全眼里,自己的老部下马华雨一直是个“靠谱儿”的人:“工作非常踏实,还连续10来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7月15日,马华雨和同事们联合签名,将一纸《关于石壕镇安全监管人员集体辞职的请示》递到了陈学全手中。辞职的理由是:高风险的工作换来的是低待遇、工资少、级差大,高压力和低收入不成比例,他们是机关工作人员的“弱势群体”。
  6月30日,石壕镇镇长张文野就已经收到了马华雨们的辞职《请示》,并答应好好研究他们的问题。
  “我们等不及了。”马华雨说,他们要让政府做“选择题”:要么调换工作,要么提高待遇。
  就在几个月前,湖南娄底涟源市刚因46名安监人员辞职事件出尽“风头”。而这一次,各路媒体的目光聚焦石壕镇。
  “綦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在綦江县副县长朱川的记忆里,綦江上一次受到全国“关注”,是因为1999年那次著名的“綦江彩虹桥整体垮塌事故”。
  
  香饽饽
  
  
  石壕镇位于綦江南部,距县城97公里。这个临崖而建的西部小镇矿产丰富,全镇煤炭储量达1400多万吨。綦江县内27个煤矿,石壕镇就占了14个,还有5个非煤矿山,石壕镇也因此成为綦江县安全监管任务最重的乡镇之一。境内还有60多公里公路都是傍山而建,“地质灾害也十分严重”。
  石壕镇安监办位于一栋建在山坡上的三层白色小楼里,这也是镇政府的所在地。二三层是镇政府办公室,马华雨供职的安监办在白色小楼的底层。办公室有十几平方米,斑驳的墙上贴着各种严厉的追责制度。安监办的旁边是煤管办,煤管办主任李尚虎和他的同事们也在26位请辞人员之列。
  7月23日,刚下过一场阵雨,空气闷闷的。不少三四十岁光景的中年人光着膀子,蹲在马路边聊天。见记者问路,好脾气地笑笑,“找马华雨的吧?”
  在成为安监员之前,高中读到一半就辍学的马华雨在石壕镇农业中心做了15年信息员,日子过得很清闲,“就是发展林业栽栽树,给农民发病虫害资料,现场指导,告诉农民农药杀虫剂哪里可以买到,怎么喷药。”
  10年前,马华雨进入安监办工作,从临时工做起,后来有了事业编制。那时的安监工作是个“香饽饽”。马华雨回忆,“那时单位自收自支,也没有安全追责制,向下面的企业收取管理费,一个月的收入有1300多块。”
  因为表现突出,马华雨几乎年年考核都被评为“优秀”,“而且是镇上70多个工作人员的不记名投票,”马华雨说来很是自豪。这个荣誉的后面还有更实际的好处,“连续三年考核优秀就涨一级工资”,马华雨连涨了三级。
  他对前途充满期待,“干好了说不定还能混到县城里,到县里当个小领导”。
  
  鸡肋
  
  工资从自收自支换成了全部由国家财政拨款之后,安监办工作人员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了。马华雨的工资由1300多元调整为每月1073元,这个标准一直持续到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工资”。
  “最高人员月工资总收入不超过1100元,最低人员月工资总收入在700多元,实属不平等。”在递交的集体辞职《请示》中,安监员们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在他们看来,这没有体现“安全与稳定的重要性”。
  “考核优秀也不涨工资了。”依然年年得“先进”,马华雨却渐渐觉得“没意思”,“先进”头衔并没能为他的家庭带来多少实惠。
  马华雨的老婆是农村妇女,早几年开了一家露天面摊,赚了点钱,后来生意日渐不景气,就关门不做了。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重庆城里一家影楼打工,二女儿上初三,马华雨是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像马华雨这样‘一头沉’家庭在乡镇一级的安监人员中不在少数。”綦江县安监局局长陈学全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除此以外,不少乡镇安监人员还存在年龄结构老化的现象。以石壕镇为例,这26名辞职的安监人员大部分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左右。
  与工资下降相对的,却是日益繁重的安监工作和严厉的问责制度。
  綦江县似乎一直都没有从“彩虹桥整体垮塌事故”的阴霾中走出来。中共綦江县委书记王越说过一句话:“綦江的发展一天也不能耽搁,綦江的安全一刻也不能放松。”
  “上一届县长说过,抓发展是保帽子戴帽子,不抓安全是摘帽子进监狱,通俗地讲,我们宁愿让GDP走慢一点,也不能让安全慢一步。”中共綦江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陈宁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
  6月29日,也就是安监员们辞职的前一天,綦江县通过了一项关于加强安全生产工作的决议,对安全事故直接责任人和负有领导责任的人员,调离现工作岗位、引咎辞职、责令辞职、免职等问责处理,涉嫌犯罪的,将依法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更早一些时候,綦江县发生了同华煤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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