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昌照与资源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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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蒋介石认识到,中国最终要和日本一决雌雄。但以当时中国的情形跟日本开战,显然不是日本的对手。只要战端一开,必须在政治、经济、军事等诸领域均有所作为,方能以弱胜强,克敌制胜。而经济在此时尤显迫切和重要。
  时任国民政府秘书兼教育部常务次长的钱昌照,凭着自己在英国所学政治经济学的敏锐头脑与高人一筹的眼光,瞅准这一难得的机会,适时地向蒋介石提出日本侵华趋势日益明显,政府应该建立一个国防设计的机构来统筹计划抗战工作。蒋介石听罢深以为然,对钱氏本人高瞻远瞩的新思维很是欣赏,于是顺水推舟地做个人情,决定成立国防设计委员会。
  后蒋自己兼任名义上的国防设计委员会委员长,翁文灏担任秘书长一职,但人仍在北平,钱昌照出任副秘书长,在南京主持委员会的实际工作。
  委员会成立后,前期主要工作是进行中国的资源调查,一时为国人所重。
  到了1935年4月,战争形势更加趋紧,国民党对军事机构进行大改组。国防设计委员会转为资源委员会,工作的内容也从原来的参谋性质转变为一个庞大工业建设机构。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资源委员会面临的首要工作是组织沿海工矿企业的内迁。1938年1月,资源委员会接管军事委员会下属的第三部(主管国防工业)、第四部(主管国防经济),以及建设委员会,改隶新近成立的经济部。翁文灏出任经济部部长兼资源委员会主委,钱昌照副之。自此,资源委员会便与经济部捆绑在了一起。
  1936年,资源委员会所属的工矿企业仅有21个单位。1939年,发展为67个单位,三年后膨胀至96个。到了抗战胜利前夕,达到了121个,1945年更增为130个。短短9年就扩展了六七倍,其故安在?
  主要原因在于国家的融资大量拨给资源委员会。与国民政府经济部捆绑在一起的翁文灏、钱昌照等资源委员会人员,名正言顺地插手工商事业,在分配上占尽便宜,使国营的资源委员会在与私营企业竞争时掌握绝对优势。
  据统计,资源委员会和其他公营事业的资本额在1944年达到战前的50倍,在全国总资额中所占的比率,从战前的12%增加到1942年的70%。资金既控制在公营事业手里,政府又实施统制与独占贸易、增税、收藏金银外币等政策,私营企业必然要凋零破败。在各私营企业纷纷破产倒闭之际,资源委员会以国防建设的名义加以并购或侵吞,促使自身极速扩张,成为抗战时期不可一世的巨无霸式的资本大鳄。
  对于这一畸形格局的演变,除了孔、陈为一己私利而仇恨连绵外,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警觉和不满。曾做过该会委员的张慰慈于1938年底在给胡适的信中说:“在所谓抗战时期,决不是我们讲建设的时候,因为所谓厂矿决非立时立刻可以办得起来,等到办了一半停止,不是前功尽弃,白费金钱……”
  对于胡适、傅斯年等人的指责和批评,钱昌照并不以为然。
  抗战胜利后,钱受到翁文灏、孔祥熙及CC系的排挤和打击,在胡适等自由知识分子的摇旗呐喊下,为平息众怒,蒋介石于1947年4月,痛下决心撤销了钱的资源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职务。
  自此之后,钱昌照开始准备与蒋介石决裂,并于1948年与吴景超等人在北平办了一个名为《新路》的周刊,对蒋政权予以攻击。为此,“蒋介石在中政会上破口大骂”钱不是东西,是“叛徒”,等等。
  1949年八九月间,钱准备赴英国讲学。在逗留香港期间,刚好遇上旧友、中共地下党员、著名电影导演张骏祥。钱向张述说了自己的境遇和对局势的悲观态度。张立即将这一情况告知夏衍,夏再向中共地下负责人潘汉年作了汇报。潘汉年又将此事向中共中央汇报,请示对钱的工作方针。很快,潘收到周恩来回电,指示一定要设法劝钱留在香港,并明确指出,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希望资源委员会的工程技术人员都留在大陆,为祖国服务。
  经过中共地下组织的一连串工作,钱终于在1949年6月由香港返回北平。
  岳南:
  自上世纪90年代起关注与研究民国时期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著有《从蔡元培到胡适》《陈寅恪与傅斯年》《南渡北归》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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