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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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噪音让人烦
  我家原来住的是板房,我家住前楼,小毛家住后楼。两家人真的是一板之隔,很薄的一层。三米朝上则连板都没有,只有板条子稀稀拉拉地互相钉在一起。每逢下雨天,后楼晒衣服的竹竿便随意地从板条间某个菱形格子插过来,竹梢像枪口似的搁在我家。当然,只要我愿意,也可以将竹竿戳过去。
  让我感到吃亏的是,后楼的小毛夫妻倘若爬上阁楼,透过菱形格子居高临下一张望,我家就整个儿一览无余了。这还不算,更棘手的是小毛夫妻还是音乐爱好者。他俩工作在里弄生产组,离家近,跨进房门便打开收音机,于是那音乐不管前楼人想不想听就“嘭嘭嘭嘭”地敲打起来,墙板都在颤抖,一般要“嘭”到10点半左右。
  我喜歡幽静,可是我得忍着这份热闹,我想我会适应的。每天晚上我半真半假地翻着书,有时还在稿纸上写几行诗。等那音乐好不容易累了,我发现我也累了,赶紧上床去睡个安稳觉。可是梦中的后楼又变成一只特大喇叭,那菱形的板条子化为黑色的网罩,“嘭嘭嘭嘭”的又要把心敲出喉咙口。我埋怨老爸为什么当初不前楼后楼一起向大房东租下来。
  如此这般心惊肉跳,我们一住好几年。我曾经递香烟给小毛,恳请他8点半之后声音稍微放得轻一些。当然,我们一家人从不大喜大悲大声嚷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开口则窃窃私语,甚至指手画脚地打哑语,唯恐被小毛抓住把柄,把声音调得更大。
  有一天,我终于决定采取行动了。我敲开小毛家的门通知他:“我家也要搭一个阁楼了,可以隔音……”
  “没关系的,你搭你搭!”
  出钱的是我,潇洒的是他。
  我先用两大张夹板把菱形的板条子全部封住,然后搭起一个简易阁楼,并把所有书籍和杂物堆塞在阁楼里。此举初见成效,声音轻多了。然而不久我就觉得隔壁的音量比原先还大———小毛夫妻买了音响。我琢磨,也许因为后楼只有七平方,才要用巨音把空间闹大。我们呢,照旧奉陪着那“嘭嘭嘭嘭”的节奏,照旧聆听小毛夫妻每次斗嘴的起承转合,为了下雨没能及时收衣服,为了儿子在楼梯上摔一跤,为了男的奖金还没女的高等等。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种小说写法叫“隔墙偷听法”,错过了拿着素材本天天记录小毛家的一切。
  还是同学小孔的话启发了我:“你不会把家具都搬到板壁这一边,挡掉一点声音?”对!我咬牙卖掉所有旧家具,特地请木匠做了三个顶天立地的大橱,高两米三,厚半米,费用一千元,不求艺术性,只求隔音效果好。新家具往板壁跟前一堵,隔壁的声音果然轻多了。可是只要翻开书或者拿起笔,板墙的那一边还是“嘭嘭嘭嘭”,还是唇枪舌剑,还是大哭大笑大声聊天。我烦躁得几乎要发疯。
  隔了邻音也隔心
  若干年之后,我终于搬进了新公房,再不是板墙,而是钢筋水泥墙,隔音效果奇佳。隔壁住着谁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有没有“健伍”或者“先锋”牌子的音箱也不知道,陌陌生生的公房里可以借用一句北京话:谁知道是谁啊!诀别了小毛家的吵架声、音乐声、喝酒声和麻将声,我幸福地泡一杯茶,拧亮了橘黄色的台灯,可是奇怪,我看不进一行字,写不出一篇文章。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阵阵袭来,我安慰自己:是不习惯,没关系。但是住了一年两年还是感到心里空空的。
  我发现,正是有了极厚的钢筋水泥墙,我才有了小屋的孤寂,隔离邻居的同时也隔离了自己。消除了所有的“邻音”,更令人怀念那间板房。最宁静的时候,我竟会莫名其妙地搜寻逝去的“嘭嘭嘭嘭”的音乐声。
  板房的前楼和后楼不拆墙也是一家。要大扫除了,我便大声说:“这个大橱我一个人怎么搬得动啊,我力气再大也没用!”过一会儿我开门出去,就会发现小毛早站在我家门口:“来来,我帮你搭把手!”有时候睡到半夜,后楼传来孩子的咳嗽声。小毛说,儿子的支气管炎又发了。他妻子说,叫你买半夏露为什么不买?小毛说,医务室这两天恰好没有了。他妻子说,你不能提前去买两瓶备着?小毛说,深更半夜我要买也买不到。他妻子说,这孩子只有半夏露管用……
  我怎么能听而不闻?找到自己家的那瓶半夏露,笃笃笃赶快送到后楼去。
  我们经常用这种明了的方法“暗示”着,板墙的两边传递着一种热。
  如今,亲戚朋友来到我的新公房玩,无不指责那三个高头大马的橱柜“太粗气”。我只有苦笑,那堵千金换来的“墙”,是我以往的一个理智,是我今天的一个嘲讽。每当我坐在极静极空的水泥屋里准备写些文字时,我几乎是竖着耳朵,渴望从大橱后面飘出“嘭嘭嘭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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