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微不至”的母爱:女儿不堪重负险酿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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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爱凤是福建厦门一家医院的护士长,在丈夫意外过世后,把全部心血都放在唯一的女儿朱晗身上。研究生毕业工作后,倔强的朱晗不顾母亲反对,嫁给相恋3年的王奇,从此过上了烦恼的日子。母亲刘爱凤催着小两口买房,催着他们生孩子,接着以带娃的名义进驻女儿家,并且事事要管,然后絮絮叨叨不满意。这让朱晗和丈夫为此产生矛盾,再加上工作的压力,让朱晗不堪重负。2018年元旦前夕,朱晗在家中割腕自杀,幸好有惊无险……

女儿,妈妈为你操心到底


  2017年12月28日傍晚,两位老人一人手抱着一名婴儿,一人拎着刚买的物品,走进了福建厦门船舶公司新建小区3号楼。上到五楼,打开门,看到家中黑暗一片,老人有些诧异,现在是做晚饭的时候。
  打开灯,推开儿媳妇朱晗房间半开着的门,两位老人失声大叫。朱晗脸色惨白躺在床上,右手腕下一大滩鲜红的血……老大爷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120,5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朱晗1990年出生于福建省厦门市。母亲刘爱凤是厦门某医院的护士长,爽朗能干,父亲朱华强是机关干部。一家人原本生活得幸福美满,可天有不测风云。2006年,朱晗16岁读高二的时候,朱华强因车祸去世。刘爱凤悲痛欲绝,一个人带着朱晗生活,再没有重建家庭。她全心全意培养女儿成才,而且事事都替女儿拿主意。除了上班,其余时间都陪着女儿。渐渐长大的朱晗感到有些压抑,希望读了大学之后尽快工作,能摆脱母亲的控制。
  2010年,朱晗本科毕业后,去了一家课外辅导机构当英语老师。但上课不到一周,刘爱凤就苦口婆心地劝阻女儿。见朱晗坚持自己的选择,刘爱凤不高兴了,搬出親戚家的学霸孩子来刺激朱晗。这让朱晗怨烦不已。倔强的她废寝忘食地苦读,2011年考上了华侨大学研究生。刘爱凤这才眉开眼笑。
  2014年,朱晗毕业后顺利地在厦门中学任职,当英语老师。刘爱凤又启动了母爱模式——三天两头明里暗里要朱晗交男朋友。朱晗告诉母亲,她已经有一个谈了3年的男友王奇,王奇是朱晗读研究生时的同学,家在河南农村,他性格温和,对朱晗十分体贴爱护。刘爱凤的心跌入谷底,她希望女儿能找个条件好的。但在恋爱方面,朱晗非常固执,这让刘爱凤很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正当朱晗为这事烦恼时,王奇顺利应聘到厦门船舶公司任职,并且薪水和待遇各方面都比朱晗高。刘爱凤这才答应了女儿和王奇的婚事。2014年年底,朱晗和王奇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朱晗以为,自己结婚后母亲应该放心了。可没有想到,刘爱凤丝毫没有松懈,马上就催着小两口赶紧买房。但才工作的俩人没有任何积蓄,而且王奇所在公司需要交满一年公积金才有购房资格。刘爱凤不听任何解释,朱晗一分辩,刘爱凤就旁敲侧击地说,结婚连个窝也买不起的男人,真是白嫁了。这让母女俩经常不欢而散。
  2015年,王奇工作满一年,终于有了购房资格。但小夫妻工作才一年,积蓄不多,加上房价不菲,光首付就要几十万元。于是,俩人决定晚两年再买。刘爱凤一听就强烈反对,说非得买不可。无奈之下,王奇求助父母,两位在农村的老人把积蓄拿出来,卖掉了能卖的东西,再把能借的亲戚问了个遍,才勉强凑了20万元。
  刘爱凤焦急万分,在她眼里,女儿有了房子才算是有了好归宿。一咬牙,她拿出所有积蓄,又卖了家里的车库,总算解决了首付问题。这件事让朱晗体会到了母亲对自己的苦心。王奇对岳母也是非常感激,劝朱晗多顺着母亲一些。
  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刘爱凤自告奋勇帮忙监督装修。她非常精明,装修费用比预计的少花了一万多元,这让王奇佩服不已。新房装修得漂亮大气,看着疲惫的母亲,朱晗心里满是感激。

妈妈,请给我点自己的空间


  小两口欢欢喜喜地搬进了新房,请刘爱凤来一起住。刘爱凤笑着说:“得等你们给我生个小外孙才去。”朱晗听了心里一紧,隐隐地感到不安,母亲这是一步步操控着自己的生活啊!
  果不其然,安稳日子还没过一个月,朱晗的手机就时不时收到刘爱凤发的图片,全是一些小娃娃可爱的相片,但朱晗和王奇商量好了,趁着年轻,先工作几年再考虑要孩子。她便假装不明白母亲的用意,这让刘爱凤心里很窝火。
  看到暗示不起作用,刘爱凤干脆挑明了:“趁年轻要个孩子好,别担心没人带孩子,有我呢。”没等朱晗解释,刘爱凤看到女儿沉默,心里一动,问是不是女儿身体有问题。朱晗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刘爱凤就硬拉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对于母亲的一意孤行,朱晗是敢怒不敢言。一直以来,刘爱凤都参与着女儿的生活,仿佛女儿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朱晗也明白,母亲吃了那么多的苦,为的就是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每次想到这儿,朱晗的心就会痛。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刘爱凤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女婿王奇呢。朱晗赶紧说:“妈,王奇没事,你别再折腾了。”刘爱凤答应暂时不叫王奇去检查,但如果过一段时间再没有动静,就一定要去。两个月后,刘爱凤打电话把话挑明了:“再给你们3个月时间,如果再没动静,我就会亲自押着你去做检查。”这让王奇非常恼火。虽然他很感激刘爱凤,但生不生孩子是自己的事,岳母的咄咄逼人让他感到压抑。
  万般无奈之下,朱晗和王奇只好不再避孕。两个月后,朱晗怀孕了。2017年8月,朱晗顺利生下儿子,刘爱凤喜笑颜开。看着粉嫩嫩的儿子和母亲的笑容,朱晗感觉到了当母亲的不容易。王奇提议说请父母来帮着带孩子,刘爱凤立即反对:“有我呢,不用麻烦亲家。”
  初为人母,朱晗不懂如何照顾孩子。王奇只能在家陪一周,又要早出晚归上班。对着粉嫩的儿子,朱晗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母亲忙前忙后,又要下厨做饭又要帮孩子洗澡、换尿片,心里很过意不去。
  有时朱晗想自己动手,刘爱凤就赶紧阻止,不是说:“让我来冲奶粉,我比你懂。”就是说:“你手劲要轻些,帮孩子洗澡要细心。我来吧。”这让朱晗渐渐有些反感,自己的孩子不能亲手照顾,还要听母亲的唠叨。母亲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可又怎么会有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呢。   有一次,王奇休息在家,刘爱凤到厨房煲汤。朱晗坐在儿子身边,转身去倒杯水喝。谁知她刚走开,儿子就一个翻身摔下了床,随即大哭起来。正好刘爱凤走进来,看到这情形恼火极了,不顾王奇也在场,对朱晗后背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后推开朱晗,抱起外孙心疼地嘴里念叨着:“宝贝别哭,你妈妈太笨手笨脚了。”那一巴掌让朱晗流了眼泪,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母亲从来没那么用力地打过她。第一次,朱晗对母亲产生了怨恨。
  刘爱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自从住进女儿家,了解到王奇的薪水并没有交给朱晗管,刘爱凤心生不满,埋怨女儿不管束丈夫。而朱晗并不在意这个。这让刘爱凤恨铁不成钢,自作主张去查看王奇的手机。王奇觉察后非常生气,但又不能直接跟岳母翻脸,结果小夫妻吵了一架,这事也不了了之。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奇曾经提出,给刘爱凤一个月3000元家用,但遭到刘爱凤的反对:“当初几十万我都给你们了,还在乎这几千块,我是心疼小晗。”转过来,看到亲友在朋友圈热火朝天地晒着小辈送的礼物,刘爱凤又会不断唠叨:“你四伯爷的儿子,多孝顺,买了辆小车给他。”“还有你堂姐,也买了个按摩床给老人……”朱晗开始还耐着性子听,听多了就觉得烦心了:“妈,别老是说个没完。我们说每个月给你钱不要,送你礼物也不要。带孩子辛苦,当初也是你要我生的啊。”刘爱凤一听血往脑门冲,高血压犯了,吓得朱晗赶紧送她进医院。
  刘爱凤康复出院后,朱晗诚恳道歉,并且买了昂贵的礼物送给母亲。她和王奇商量,准备请王奇的父母来帮带孩子,也好让刘爱凤有时间去散散心。刘爱凤是一万个愿意带外孙的。年轻人自以为是的决定,让她的心有受伤的感觉,以为是嫌她做得不好。就这样,矛盾日益加深。
  王奇的父母来到了小两口的家。这对憨厚朴实的老人对刘爱凤很恭敬,对孙子更是呵护有加。自从有了亲家带孩子,刘爱凤明显感觉没事干了。亲家母麻利能干,亲家公煮得一手好菜,刘爱凤插不上手。没几天,刘爱凤心里不平衡了,就在小两口上班的时候,故意挑错找麻烦。亲家为了息事宁人,没有跟王奇告状。反而是刘爱凤在朱晗面前诉说受了委屈。朱晗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劝说了母亲几句,反而引得刘爱凤放声大哭。这让两位亲家尴尬万分,王奇也心生不满。
  每天的场景不断上演,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朱晗工作很忙,回到家还要应付母亲所谓的不满意,王奇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对朱晗也日渐冷淡,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朱晗身边也没有一个能倾诉的人。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在2017年12月28日这天,朱晗班上有学生自杀,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事态严重,使朱晗受到了停课处理。朱晗心情郁闷地回到家,看到刘爱凤正哭着收拾衣服。看到女儿回来,刘爱凤更是放声大哭:“再也待不下去了,反正也没人理。”但无论母亲说了什么,朱晗都没有反应,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刘爱凤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提着箱子离开了。
  让刘爱凤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亲家带着孩子回来,就有了血腥的一幕——朱晗割腕自杀了。幸好及时抢救,才没有酿成悲剧。
  王奇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在病床前,他拉着朱晗冰凉的手,惭愧地说:“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简单的一句话,让朱晗心里一暖,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婆婆抱着孩子给朱晗看,哽咽着说:“没有什么比命更值钱,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再说了,你忍心丢下孩子?”朱晗流着泪说对不起。这时,她想起了刘爱凤,她的妈妈。
  刘爱凤是心灰意冷地离开女儿家的,还特意放慢脚步,谁知女儿并没有追出来。回到自己的家,冷冰冰的,回想以前一家三口在一起快乐温馨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和女儿一家反目成仇,刘爱凤忽然有些后悔,一家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当接到王奇的电话,知道女儿割腕自杀,刘爱凤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昏倒。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病床前,刘爱凤伏在朱晗身上泣不成声。朱晗虚弱地说:“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孝。”刘爱凤擦着眼泪,心疼地看着包扎的伤口,“你爸爸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会怪我的。小晗,妈以前太自以为是,总当你是孩子,事事帮你安排,你原谅妈,妈知道错了……”
  2018年1月3日,朱晗出院回到家中。刘爱凤让亲家母带孩子,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在饭桌上,刘爱凤举着杯子,声音哽咽地祝贺女儿死而复生。并且说决定出去旅游,这也是朱晗父亲一直未了的心愿。带孩子的事就劳烦亲家了。王奇的父母也赶紧举杯,请她放心去游玩。朱晗说,领导到医院看望她的时候,把学生自杀的情况告诉了她,是学生因为家里的事一时想不开,跟老师没关系。朱晗身体完全康复后就可以回去上课。朱晗说,已经跟领导说了,要陪母亲去旅游,请假半个月。一家人感慨万千,举杯畅饮。王奇也对妻子和岳母表達了歉意。
  刘爱凤看着展开笑颜的朱晗,还有陪伴在她身边的爱人,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应该放手了,这样才可以有静好的岁月。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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