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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花间集》收录之词大多以情词为主，且“类不出乎绮怨”，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特别的题材。其中，南粤风情词便是一类，其多表现南粤当地风土民情，意象选取极具地域特色，因而具有清新自然、健康淳朴的审美意蕴。
关键词：《花间集》；南粤风情词；审美意蕴
“类不出乎绮怨”已然成为《花间集》的之定评。的确，《花间集》中以“绮怨”为主的情词占有相当比重，但集中却选有不少“出乎绮怨”的词作。杨景龙先生《<花间集>题材内容再认识》一文中便指出《花间集》的题材其实并未如此狭窄，其中不乏涉及边塞、怀古、隐逸、宗教、科举等题材。而以欧阳炯、李珣为《南乡子》为代表的词作，因其多写南粤风土人情，与《花间集》中其他“绮怨”之作有着具有不同的审美意蕴，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一、《花间集》中南粤风情词及其作者概况
《花间集》中以描写南粤风情为主的词作以欧阳炯《南乡子》八首、李珣《南乡子》十首为主，此外还包括毛文锡《中心乐》“豆蔻花繁烟艳深”、孙光宪《菩萨蛮》“青岩碧洞经朝雨”、《八拍蛮》“孔雀尾拖金线长”三首词，共二十一首。
俞陛云曰：“咏南荒风景，唐人诗中，以柳子厚为多。五代词如欧阳炯之《南乡子》、孙光宪之《菩萨蛮》，亦咏及之。” 縱观有唐一代，许多文人都曾有过对岭南地区风物的吟咏制作，其中如柳宗元贬谪岭南之后确有许多关于岭南风物的作品。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于笔下将其浓郁的地域风情展现出来。然而，这并不能就此断定以上词作者均有在南粤地区的实地经历。例如，欧阳炯作《花间集·叙》于大蜀广政三年夏四月，而涉及与南海相关事宜仅于《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二载：“上欲遣翰林学士、左散骑常侍欧阳炯祭南海。”且由于欧阳炯称病，此行并未实现。所以，欧阳炯所作南粤风情词是否建立在其亲历岭南的基础上，还有不少疑问。至于李珣和毛文锡，并未有确凿的史料记述其在岭南的活动，只能从其词作中推断其可能到过岭南。与他们不同的是，孙光宪确有游历南国风光之经历。其笔记体史料集《北梦琐言·序》明确写到：“唐自广明乱离，秘籍亡散。武宗已后，寂寞无闻，朝野遗芳，莫得传播。仆生自岷峨，官于荆郢。” 又据房锐《孙光宪与<北梦琐言>研究》一文，可以确定孙光宪的确在荆南有过较长的一段生活经历。
因此，词人是否到过岭南还有待证实，但这并不影响对其词作中南粤风情之美的欣赏。
二、《花间集》南粤风情词之审美意蕴
《花间集》南粤风情词有别于词集中的“绮怨”之作，展示了浓郁的地域风情，因而具有较为独特的审美意蕴。
（一）清新明丽、和谐自然的生态之美
《花间集》中这种颇具异域情调的景色则主要依靠词中出现的南粤特有的动植物等来体现。植物主要有“豆蔻”“丁香”“芭蕉”“荔枝”“石榴花”“槿花”“红豆”“桄榔”“蓼花”几种，而动物则以“猩猩”“鵁鶄”“象”为主。这些意象的组合呈现出南粤地区特有的生态之美。如毛文锡《中兴乐》：
“豆蔻花繁烟艳深。丁香软结同心。翠鬟女。相与共淘金。红蕉叶里猩猩语，鸳鸯浦。镜中鸾舞。丝雨隔，荔枝阴。”
词写微雨之中的南粤之景，豆蔻、丁香盛开，或浓或淡。年轻的女子相伴在水中淘金；不远处猩猩们就在蕉叶之下发出阵阵声响，但并未因人的出现而仓惶逃离，可见当地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又如欧阳炯《南乡子》其三：
“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临水。认得行人惊不起”
词人着重描写临水照影的孔雀，这本来已经赋予其生动有趣的个性与神态，而当行人经过时，孔雀“认得行人”而未“惊起”；从“认得”二字可以见出人与孔雀近距离接触不仅一次，且这二字体现出人与动物之间是十分熟络的。因此，词人以简笔勾勒出南粤花草丛生、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画面，从而呈现出一种简朴、原始且和谐的生态之美。
（二）健康淳朴的人情美和风俗美
除了生态美之外，这几首南粤风情词中还表现了当地人独特的人情和风俗之美，清新健康而未有过于浓厚的“闺怨”“绮怨”之情。
“画舸亭桡。槿花篱外竹横桥。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
欧阳炯的这首《南乡子》写南粤少女与游人互动的情景。游人乘船在水上观景，恰巧与沙岸之上的少女偶遇。然而少女大方“回顾”，并未羞涩躲闪，甚至告诉游人自己的住所，似乎是发出盛情邀请。此处描写的少女有着天然健康的气质，在与游人亦真亦假的嬉笑问答之中表现出了质朴友善、热情大胆的率真之性，与《花间集》中的闺中女子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词人还描写了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如欧阳炯《南乡子》其六“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树底纤纤抬素手。”、李珣《南乡子》其三“归路近，扣弦歌。采真珠处水风多。”词人抓住了当地人的一些劳动场景：少女们在细雨中采集红豆，素手之白与红豆之红的颜色对比给人以明丽的视觉感受；采完珍珠扣弦而歌的归途，山水相依，风景宜人，更见收获的喜悦和风俗之淳朴。
即便是书写男女之情，也并不香艳，抑或为礼教所限制，同样具有一种原始性的健康和纯洁，如李珣《南乡子·其十》
“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水。”
青年男女相约花下见面，以眉目传情，还以翠羽相赠。羞涩之余女子便骑象先行离开，这样的女性形象在诗词当中实属罕见。
三、“出乎绮怨，犹在花间”
南粤风情词所写虽不甚“绮怨”，但仍然属于“花间”范畴：以男性视角写女性体态，同样也抒写男女之间的微妙情感，只不过南粤风情词所写之情有别于艳情、闺情等题材，而是带有浓厚的地域特色和淳朴的乡土色彩。尽管并非“绮怨”之作，但也具有“花间”情趣与别样的审美感受。
参考文献
[1] 李一氓.《花间集校》[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2] 杨景龙.《<花间集>题材内容再认识》[J]. 殷都学刊，2016年第1期
作者简介
刘俊青（1993.02-），女，汉族，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
关键词：《花间集》；南粤风情词；审美意蕴
“类不出乎绮怨”已然成为《花间集》的之定评。的确，《花间集》中以“绮怨”为主的情词占有相当比重，但集中却选有不少“出乎绮怨”的词作。杨景龙先生《<花间集>题材内容再认识》一文中便指出《花间集》的题材其实并未如此狭窄，其中不乏涉及边塞、怀古、隐逸、宗教、科举等题材。而以欧阳炯、李珣为《南乡子》为代表的词作，因其多写南粤风土人情，与《花间集》中其他“绮怨”之作有着具有不同的审美意蕴，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一、《花间集》中南粤风情词及其作者概况
《花间集》中以描写南粤风情为主的词作以欧阳炯《南乡子》八首、李珣《南乡子》十首为主，此外还包括毛文锡《中心乐》“豆蔻花繁烟艳深”、孙光宪《菩萨蛮》“青岩碧洞经朝雨”、《八拍蛮》“孔雀尾拖金线长”三首词，共二十一首。
俞陛云曰：“咏南荒风景，唐人诗中，以柳子厚为多。五代词如欧阳炯之《南乡子》、孙光宪之《菩萨蛮》，亦咏及之。” 縱观有唐一代，许多文人都曾有过对岭南地区风物的吟咏制作，其中如柳宗元贬谪岭南之后确有许多关于岭南风物的作品。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于笔下将其浓郁的地域风情展现出来。然而，这并不能就此断定以上词作者均有在南粤地区的实地经历。例如，欧阳炯作《花间集·叙》于大蜀广政三年夏四月，而涉及与南海相关事宜仅于《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二载：“上欲遣翰林学士、左散骑常侍欧阳炯祭南海。”且由于欧阳炯称病，此行并未实现。所以，欧阳炯所作南粤风情词是否建立在其亲历岭南的基础上，还有不少疑问。至于李珣和毛文锡，并未有确凿的史料记述其在岭南的活动，只能从其词作中推断其可能到过岭南。与他们不同的是，孙光宪确有游历南国风光之经历。其笔记体史料集《北梦琐言·序》明确写到：“唐自广明乱离，秘籍亡散。武宗已后，寂寞无闻，朝野遗芳，莫得传播。仆生自岷峨，官于荆郢。” 又据房锐《孙光宪与<北梦琐言>研究》一文，可以确定孙光宪的确在荆南有过较长的一段生活经历。
因此，词人是否到过岭南还有待证实，但这并不影响对其词作中南粤风情之美的欣赏。
二、《花间集》南粤风情词之审美意蕴
《花间集》南粤风情词有别于词集中的“绮怨”之作，展示了浓郁的地域风情，因而具有较为独特的审美意蕴。
（一）清新明丽、和谐自然的生态之美
《花间集》中这种颇具异域情调的景色则主要依靠词中出现的南粤特有的动植物等来体现。植物主要有“豆蔻”“丁香”“芭蕉”“荔枝”“石榴花”“槿花”“红豆”“桄榔”“蓼花”几种，而动物则以“猩猩”“鵁鶄”“象”为主。这些意象的组合呈现出南粤地区特有的生态之美。如毛文锡《中兴乐》：
“豆蔻花繁烟艳深。丁香软结同心。翠鬟女。相与共淘金。红蕉叶里猩猩语，鸳鸯浦。镜中鸾舞。丝雨隔，荔枝阴。”
词写微雨之中的南粤之景，豆蔻、丁香盛开，或浓或淡。年轻的女子相伴在水中淘金；不远处猩猩们就在蕉叶之下发出阵阵声响，但并未因人的出现而仓惶逃离，可见当地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又如欧阳炯《南乡子》其三：
“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临水。认得行人惊不起”
词人着重描写临水照影的孔雀，这本来已经赋予其生动有趣的个性与神态，而当行人经过时，孔雀“认得行人”而未“惊起”；从“认得”二字可以见出人与孔雀近距离接触不仅一次，且这二字体现出人与动物之间是十分熟络的。因此，词人以简笔勾勒出南粤花草丛生、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画面，从而呈现出一种简朴、原始且和谐的生态之美。
（二）健康淳朴的人情美和风俗美
除了生态美之外，这几首南粤风情词中还表现了当地人独特的人情和风俗之美，清新健康而未有过于浓厚的“闺怨”“绮怨”之情。
“画舸亭桡。槿花篱外竹横桥。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
欧阳炯的这首《南乡子》写南粤少女与游人互动的情景。游人乘船在水上观景，恰巧与沙岸之上的少女偶遇。然而少女大方“回顾”，并未羞涩躲闪，甚至告诉游人自己的住所，似乎是发出盛情邀请。此处描写的少女有着天然健康的气质，在与游人亦真亦假的嬉笑问答之中表现出了质朴友善、热情大胆的率真之性，与《花间集》中的闺中女子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词人还描写了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如欧阳炯《南乡子》其六“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树底纤纤抬素手。”、李珣《南乡子》其三“归路近，扣弦歌。采真珠处水风多。”词人抓住了当地人的一些劳动场景：少女们在细雨中采集红豆，素手之白与红豆之红的颜色对比给人以明丽的视觉感受；采完珍珠扣弦而歌的归途，山水相依，风景宜人，更见收获的喜悦和风俗之淳朴。
即便是书写男女之情，也并不香艳，抑或为礼教所限制，同样具有一种原始性的健康和纯洁，如李珣《南乡子·其十》
“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水。”
青年男女相约花下见面，以眉目传情，还以翠羽相赠。羞涩之余女子便骑象先行离开，这样的女性形象在诗词当中实属罕见。
三、“出乎绮怨，犹在花间”
南粤风情词所写虽不甚“绮怨”，但仍然属于“花间”范畴：以男性视角写女性体态，同样也抒写男女之间的微妙情感，只不过南粤风情词所写之情有别于艳情、闺情等题材，而是带有浓厚的地域特色和淳朴的乡土色彩。尽管并非“绮怨”之作，但也具有“花间”情趣与别样的审美感受。
参考文献
[1] 李一氓.《花间集校》[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2] 杨景龙.《<花间集>题材内容再认识》[J]. 殷都学刊，2016年第1期
作者简介
刘俊青（1993.02-），女，汉族，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