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家咖啡店的员工，终日点着温柔的橘色灯光，在木质柜台后，磨咖啡豆、冲泡，一杯苦涩而醇厚的咖啡便会诞生。
　　 然后微笑着将它递给那个戴着白色绒毛帽子的女孩，他便能收到一个纯美的笑容。
　　 那是他喜欢的女孩。
　　 但他只是久久将这份感情隐藏在心底。因为从她和朋友们的对话中，他得知她是附近一所重点大学的学生，有着优异的成绩，前途无量。而他，只是高中毕业，做着一份随时会丢掉的工作。
　　 直到那年的圣诞前夕，下着很大的雪，她红着眼睛进来，坐在角落，久久地一言不发。
　　 他便趁着空闲，做了一杯她平日最喜欢的摩卡，送到她面前，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即使最终她仍未说出哭泣的原因，他们却就此熟络起来。他不再只能静静地守在柜台后，偶尔，她也会微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然后在生意冷清的时候和他闲聊一整个下午。
　　 她读托尔斯泰、读简·奥斯汀，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而他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话题，居然也在闲时捧起了自己并不爱的书本，一一细读，只是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话题。
　　 一杯咖啡、一本书，成了他与她共度的亲密时光。她惊讶于他思维的敏捷，劝他参加成人自考，获得更好的文凭和工作，他也隐隐有些心动：若是他成功考上了大学，是不是就会距离她更近一点，拥有更多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辞去了工作，报了自考辅导班，瞒着她偷偷学习。她打电话来邀约，他也狠下心婉拒了。电话里，他甚至能想象出她不满地嘟着嘴的模样，却在这头笑着回答，是秘密。
　　 来年的十一月下旬，他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学位。他打电话给她，约她共度平安夜，她却语气轻快地拒绝了：“圣诞节有私人活动哦。”
　　 电话那头，他听到优雅飘扬的音乐，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挂了电话，他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支撑。百无聊赖地在街头漫步，他最终走回了他们相识的咖啡店内，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
　　 她还是坐在老位置，对面却多了一名穿着侍应服的男人。他们低声交谈着，偶尔相视而笑，看上去那么般配。
　　 老板告诉他，那是他辞职之后新来的店员，学历不高，人却很活泼，也很细心。末了，老板笑：我看啊，他们俩也是迟早的事了，上次那女孩的前男友过来闹事，还是那小子帮忙摆平的呢。
　　 他只有握着久违的咖啡杯苦笑：他的离开，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再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她，然后背井离乡，到别处闯荡。
　　 几年以后，他跻身高层白领，在一次出差途中重回小城，偶遇到成为教师的她。彼时，她已为人妇，而他也有了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他们在小小的咖啡店重聚，她挂着和当初一般的纯美微笑，说着当年旧事。
　　 当年的她也曾喜欢着他，才会鼓励他一起学习。她早知道他报了自考，却为了配合他而保密，甚至和咖啡店新来的侍应商量如何在平安夜给他一个惊喜，他却阴错阳差，当了爱情的逃兵。
　　 两人在初春的嫩绿中告别，转过身，他却淡淡笑起来。
　　 即使曾经错过，他也不再留有遗憾了。
　　 毕竟，正是因为爱过她，他才有了走到今天的力量。
　　 编辑 / 孙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