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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在美国巡演时,指挥了包括美国国家交响乐团在内的几个世界顶尖交响乐团。
然而在这时,在国内的张惠琴却被查出由于化疗不彻底,癌细胞已经转移扩散,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该怎么办呢?她走了之后,谁来照顾舟舟?
医生告诉过张惠琴,她必须坚持定期去化疗和复查。但一次化疗就得几千元,她舍不得。只要身体还能支撑住,一般能拖就拖。哪怕化疗,她也往往在结束的当天就出院上班,每天一大早起来煮银耳汤和稀饭,然后拿出去卖,挣些生活费,再赶去上班;下班后再去一家私人诊所打工,忙到晚上11点才能回家。为了省钱和省时间,她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吃一元钱的面条。她要为舟舟尽可能多攒一分钱。
舟舟4岁时,张惠琴生下了女儿小悦。从女儿懂事起,她就几乎天天对女儿灌输这样的观点:“小悦,哪天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就归你照顾哥哥了。”这句话一直说了十几年,也因此小悦从小就更像姐姐,而且比同龄的女孩更成熟与内向。
张惠琴的病情逐渐加重,癌细胞大面积转移,胸腔内出现积水。她决定将生命的最后时光留给舟舟,一心一意地照顾他、呵护他!从此她一直陪伴着儿子去各地演出。
张惠琴加紧了培养舟舟良好生活习惯的训练:她像训练婴孩一样每天无数次地叮嘱舟舟,早晚要刷牙,饭前便后要洗手,每天要洗脚,每周要洗澡……令她欣慰的是,舟舟也有了更多自我表达的意识。比如他有了自己的喜好,他喜欢吃鸡肉,喜欢喝可乐,他每天必须听三个小时以上的音乐。这三个小时里任何人和他说话都充耳不闻,他害怕夜晚和看见闪光灯,他喜欢穿西服和运动鞋,他喜欢的衣服哪怕湿的还没晒干,他都坚持要穿,他最烦人家说他胖……
这些琐碎的细节,在别的母亲看来也许只会令她们叹息,可张惠琴几乎是享受一样受着这一切,她从中看到舟舟的成长,因此无比快乐。
死亡不是爱的遗弃
张惠琴的癌症已扩大为淋巴癌、骨癌,她连做下蹲动作都很吃力了。
舟舟似乎越来越懂事,他陪妈妈去医院时,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医生、护士吃,还会对医生说:“不要把我妈妈的头发打掉了。”为了不让舟舟看见自己掉头发,张惠琴一直坚持戴着假发。
舟舟已经27岁了,有人建议给舟舟在农村找个媳妇,将来也好有人照顾他。张惠琴生气地拒绝了,她说,别说国家规定像舟舟这样的人是不能结婚的,即使允许,我也不会同意。我也是母亲,我不能耽误别家的女孩一辈子,这不公平。
张惠琴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教会舟舟学会面对妈妈的离开。
张惠琴从舟舟最喜欢的游戏——打手机入手,一次又一次反复告诉他,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要学会给妈妈打电话。
张惠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训练舟舟,教他学会对着天空与妈妈说话,张惠琴指着院子里的小树对舟舟说,如果以后要找妈妈的话,就去那棵树那儿。你可以把要送给妈妈的小礼物,比如一块蛋糕埋在树底泥土下,妈妈就会吃到。
张惠琴一遍又一遍地对舟舟说,你只是看不见妈妈的身影,但妈妈永远在你身边,在照片里,在录影带里,在你凝视的每一颗星星里,在拂过你身体的每一阵风里。妈妈告诉舟舟,爱你的人死去,并不代表着离开,更不意味着遗弃。
2006年5月27日下午,张惠琴在武汉市161医院辞世。临走时,爱人胡厚培,舟舟和女儿小悦都陪伴一侧。去世前,张惠琴已经与武汉市红十字会眼库签订了眼角膜捐献志愿书。她的志愿书是这样写的:舟舟是在社会的关爱中成长的,我也要回报社会,帮助那些失明的人。
装有张惠琴眼角膜的保温瓶送往深圳前,舟舟特地要过那只保温瓶,轻轻抚摩着,似乎在感受母亲的体温。这个世界上最疼舟舟的人去了。或许,这位慈爱的母亲在天堂里目光仍熠熠生辉,注视着舟舟。
(赵 捷摘自《晚报文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