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锦, 何必他人来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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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来新學校时,一切都不太顺利:每晚八点准时锁门的食堂和关闭整改的小吃街,忙碌的我们常常来不及吃饭;冬天,冒着冰雨穿过大半个学校走到澡堂,回宿舍的路上,刚洗好的头发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宿舍楼紧紧挨着立交桥,嘈杂声不绝于耳。开学第一天,上铺俏皮地说:“从风水上来讲,大桥压顶,把我们的运势都给压住了。”我们竟都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男女混用的洗衣机、价格昂贵的小卖部……习惯了故乡的青山秀水,合肥的钢筋水泥让我水土不服得厉害。在故乡,车马都很慢,可以容纳人所有的情怀,但是在快节奏的合肥,巨大的生存压力下,我首先要学会如何去生活。
  学校有两个校区,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傲娇”的校车总也赶不上,大部分人只好骑一个多小时的共享单车往返于两地。每每和同伴出行,“我不会骑车”就像一根针,狠狠地扎着我的羞耻心。
  大约是小学二年级,身边的小伙伴们开始纷纷改骑自行车上学,街头巷尾都回荡着充满青春活力的车铃声。在我的央求下,爸爸从北京带回一辆当下非常时髦的“Diamondback(大名)”脚踏车,最后却以“不安全”为由,将它束之高阁,只许我远远地望梅止渴。这种尴尬的状态一直延续到研一,在急迫的交通需求下,我才从自行车、电瓶车再到汽车,花了半个学期的时间,一气呵成地学完了,想想真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那些过去偷过的懒,最后都变成了生活的巴掌,猝不及防地扇得人眼冒金星,往往只有在尝够了苦头后,我们才会像一个手艺笨拙的新绣娘,一点一点地缝补旧日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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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胆小,瞻前顾后,尤其是当身边的人已经翻山越岭,领略壮阔山河时,自己却画地为牢,无法摆脱当下的困境。我们寝室有四个姑娘,虽然专业相同,白天却绕着各自的星球奔跑。班长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幸运儿,她微醺的脸颊和甜蜜的双眸比怀中的玫瑰还要柔嫩;上铺把精力都投入专业学习中,在书海里览遍世间繁华;寝室长以读书和旅行为坐标轴,慢慢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如果说大学生是一派祥和的羊群共舞,那么研究生则是独自搏击长空的鹰,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蓝天,短短几个月,电影切换镜头似的生活,让我有些力不从心。和三两知己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的场景,已经褪色成我记忆中遥远的童话。我是《边城》里的翠翠,日日夜夜,固执地守在人烟阜盛的渡口,等待着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
  无数个月夜,我独自从图书馆回来,经过空旷的操场时,皎洁透亮的月光像潮汐后的鱼,在干涸的地面一闪一闪地扑腾着。我用力握紧拳头,抓不住一丝光亮,缓缓松开双手,月华却静静地在掌心流淌。我终于明白,我无法拥有月亮,可是它却点亮了我的生命。
  有安全感,不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更不是融入某个集体,而是只有自己才可以成全的圆满。你历经千辛万苦,一针一线,把自己织成一块上好的锦缎,便无所谓他人是否来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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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工作的朋友总是对我说:“真羡慕你,还在读书,多轻松啊,有大把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世界对有梦想的人都是苛刻的。陌生的环境给不了我太多的归属感,我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努力争取。
  除去学校的课程学习,我还考了雅思、参加竞赛、写稿、教学生功课、在一家杂志社兼职执行主编等,把时间表安排得滴水不漏,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都有一笔较乐观且稳定的收入。我把自己种成一株大榕树,每一根枝儿都能破土生根,变为一株新树,在来往穿梭的光阴里,独自长成一片葳蕤的森林。
  我常常赶稿到深夜,累了,就捧一杯热咖啡,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眯眼看着这座偌大的城市。半宿未睡的星子黯淡了,把天空还给了月亮。车水马龙依旧川流不息,给梧桐树披上一身灰尘,当树儿们的肩头冒出点点的嫩芽,春天就呼之欲出了。那些白日里沸腾的情绪,只有在深夜,才会渐渐冷却、沉寂,慢慢地,游丝一般,沿着月光淌下来,如一朵恬静的昙花。这时,连偶尔几阵车笛声也开始变得可爱起来了。
  宿舍对面是一栋巨大的办公楼,成片的灯光和星星一般,沉默又明亮。如果你仔细看,依稀能辨得玻璃窗后那些晃动的影子。只有过了十二点,你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的灯火是不会熄灭的。每一个有梦想的城市,都灯火通明。
  我迷上了听电台,耳机里有慵懒的声线在呢喃:“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无非是它具有挑战性,你跌倒了还得自己重新爬起来,即使遇到了太多的艰险,你也得独自承担,好像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成长,适合一个人长大。”我渐渐习惯了窗外的喧嚣,接受了这座没有温度的城市,也喜欢上这有烟火气、有生色的日子,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血液沸腾,脉搏跳动。
  夜空像一湾睡着的深蓝海水,沉浮着不同的人生景致。残月如钩,所有为梦想不眠不休的人都是浮华俗世里,沉在水底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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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读小学那年,我家才搬到城里不久。爸妈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他们踏着晨曦出门,披着月色归来,隔三岔五就要去外地出差,七岁的我必须自己起床、上学、放学、睡觉,甚至解决一日三餐。我虽然是独生女,但是从小的家庭教育和多年来的处事经验告诉我,要活成一株木棉,以树的形象立于世间,学会独立,不轻易依附。
  一个人坐在满是情侣的电影院、一个人在海底捞吃火锅、一个人大包小包地逛街、一个人半夜胃痛去医院……朋友圈里转发的“最孤独的十件事”,体验后才会发现,不过是尺水丈波,除了能拼命刷存在感外,毫无意义。成长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小题大做的事情。
  两个天体相互以引力牵制彼此达到一种平衡,如果再靠近,打破这种平衡,其中一个天体就会破裂粉碎,这在天文学上被称作“洛希极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是如此,你如果太依赖对方,像寄生植物,一旦离开母体,那种疼痛必定扯着筋骨,连着血肉。而独立最大的意义莫过于,你既可以来得潇洒,又能走得从容。
  我也曾有过甜蜜的幻想,会有个盖世英雄踏着五彩祥云而来,给予我光和暖。可更多时候,我害怕别人剥夺了我的孤独,因为孤独是很强大的武器,它让我们的心穿上刚硬的铠甲,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
  (作者系安徽大学2018级美学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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