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的打工大哥,保姆小妹是你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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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一则征婚广告,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不知还要尘封多少年。
  2006年8月7日,重庆市巫山县一家报纸登出一则奇特的征婚启事:家有女保姆,35岁,未婚,心地善良,性格温和,欲寻一位勤劳、有一定经济基础、年龄35岁左右的男子为伴。与一般征婚广告不同的是,末尾落款是“有意者请与雇主陈绍智联系。”
  深居乡寨、家境贫寒的陈绍智缘何雇佣保姆?为何又要替保姆征婚?征婚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笔者带着诸多疑问走进陈绍智家,揭开了雇主与保姆间不可思议又真实发生的真情故事。
  
  祸不单行,打工归来泪满襟
  
  今年39岁的陈绍智家住重庆市山县官阳镇三岔村,父母都是老实交的农民。身为独生子的他梦想着出农门,可在8岁那年,他家的生活拐了弯。
  1973年10月底的一天中午,正在附近村学校上学的陈绍智接到母亲去世的噩耗。听邻居说,母亲是在山上割草时被岩石当场砸死的。从那以后,父亲精神失常,年仅8岁的陈绍智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在乡邻和亲友的资助下,陈绍智断断续续地念完初中。但家里的窘境,让陈绍智坚决地辍学回家,帮助病情有所好转的父亲打理庄稼。
  到了谈婚年龄,邻里人为陈绍智介绍了一位同龄女孩。可在筹集5000元婚礼时,父子俩犯难了。为了早日成家,1988年春天,陈绍智只身前往湖北宜昌打工。没想到这次打工之行却改变了陈绍智一生的命运。
  陈绍智来到宜昌一家矿山打工。虽然劳动强度大,但工资高,挣钱心切的陈绍智一头扎进工地,没日没夜地向身体极限发起挑战。三个月后的一天,矿井突然塌方,包括陈绍智在内的10多名工友被埋在井下。经多方救援,陈绍智逃过一劫,可他却永远不能站起来了。醒过来的陈绍智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就这样,陈绍智成了高位截瘫病人,无奈地揣着8000元补偿金回到家中。还未从惊魂中回过神来,女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向他提出分手。
  父子俩清苦相依,默默承受着无法改变的痛苦。
  
  违背父愿,月薪20元的保姆情撼乡寨
  
  陈绍智的父亲年近六十,既要忙农活维持生计,还要照料长期卧床的儿子,坚持不到一个月,他的身体便拖垮了,更可怕的是又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症状。陈绍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随后在亲友的合计下,陈绍智决定雇个保姆,月工资20元。令他没想到的是,虽然月薪20元已让他倾尽全力,可是招募帖发出将近半月仍无人问津。就在陈绍智一筹莫展时,他的招募帖引起了一个女孩的注意。
  她叫周学珍,家住与陈绍智临近的鸦鹊村。虽然不是同龄人,但周学珍对陈绍智早有耳闻。当得知陈绍智打工落难的消息时,她莫名地伤心了好一阵子,本想前来探望,却又怕不沾亲不带故,会让人笑话。
  而此时,周学珍的父亲催促她前往广东打工。可前不久她的几个邻里姐妹在外打工遭受欺负的事传来后,她害怕了。但挣钱心切的父亲全然不知女儿的心思,硬要周学珍跟着邻居出门打工。父愿难违,可自己又不愿外出打工,那几天,周学珍矛盾重重,始终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没几天,陈绍智家传出20元月薪无人上门的新闻,既是出于怜悯,也
  一天,周学珍给陈绍智洗被子,发现被子上有很多大便,有些地方还长出了菌子。抱着作呕的被子,周学珍感到无比委曲。在家从未做过这种脏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周学珍的鼻子酸酸的,自己这又是何苦。当她扭头回望时,陈绍智正歉意地望着她。期许的目光让周学珍震撼了。谁家愿意落难,谁能见难不助!换好被子后,周学珍埋怨陈绍智说:“被子里面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能让你一个小妹妹干这样的活儿。”陈绍智说完,周学珍沉默了。
  干家务农活对周学珍来说还能适应,可按下来医生叮嘱她:他这种卧床病人必须坚持天天洗澡,以免生疮加病。这对周学珍来说,无疑是道难为了逃避外出打工,周学珍有了应聘保姆的冲动。一天,周学珍佯称走亲戚征得母亲同意后,来到陈绍智家,郑重提出做保姆的要求。陈绍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周学珍家境不好,但这点钱可不是她的追求呀!不得已周学珍说出了自己的初衷,陈绍智勉强答应让周学珍暂时避避风头。
  得知周学珍要做廉价保姆时,家里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到广东那边一个月少说也有五六百元,你简直疯了!”周学珍却耐心开导家人:“就近当保姆虽然钱不多,但至少我在你们身边,如果出门打工遇上什么意外值得吗?”深知女儿的倔脾气,家里人只好顺从。
  就这样,年仅17岁的周学珍当起伺候病人的保姆。从周学珍进门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以兄妹相称。自小在山里长大的周学珍对于煮饭、喂猪,可谓轻车熟路,可对于陌生的护理工作却感到无从着手。以逾越的沟壑。不要说给陌生男人洗澡,就是听见男浴室里的声响便会脸红躲开。怎么办?周学珍的心咚咚直跳。为了不让陈绍智起疑心,周学珍心不在焉地翻开一本护理保健杂志。不看不要紧,周学珍被一则“不经常洗澡会引发瘫痪病人其他疾病”的提示惊呆了。如果自己不尽到责任,岂不是昧了良心?想到这里,周学珍反倒自责起来:“就是思想守旧,大城市的护理人员不也经常为病人擦身洗澡吗?心无异想,怕什么!”
  到了晚上,周学珍催促陈绍智洗澡。陈绍智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并拉紧被子,周学珍不由分说掀开被子,陈绍智怒气冲冲地重新把被子拉上来:“你不要逼我,我自己洗!”周学珍红着脸说:“你让我叫你大哥,我就不能看着你生疮受苦。”
  就这样,周学珍硬行给陈绍智洗了一个囫囵澡。没想到周学珍的举动却在乡邻的传言中变了味。有的说周学珍要嫁给陈绍智,更有甚者传言周学珍是冲着陈绍智8000元补偿费而去。周学珍的家人听到传闻后气得够呛,要周学珍赶忙回家。可固执的周学珍对父亲说“如果这时候回家不正使传言成真了吗?我要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转眼已到一个月,陈绍智也隐隐听到传言,他郑重地递给她20元钱,感激地说:“你的家人已回心转意了,风头也算躲过了,你还是回家吧,免得惹是非。”一听是非,周学珍突然来了气,“让他们见鬼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尔后对陈绍智说:“暂时没有找到下手,等招到人后再走也不迟啊!”
  就这样,周学珍又争取到了上岗机会。为排解陈绍智心中的郁闷,她还买回三盒郑智化的歌碟。“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一曲下来陈绍智已是泪蒙双眼。站在一角的周学珍既高兴又难过。周学珍的精心策划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从那以后,陈绍智变得健谈,时常把打工时的轶闻趣事讲给周学珍听,两人常常为一个小笑话笑上半天。
  不久,周学珍的父母悄悄为她选 好了一户不错的人家,男方则要求周学珍马上离开陈家,准备筹办婚事。周学珍例行看了人后当即表示对方不适合自己,要求父亲退掉婚事。见女儿不遵从父愿,周母带着哥哥来到陈家,要强行带走女儿。可周学珍却据理力争,并得到村委会的支持,周母只好顺从,临走时狠狠地说:“只当没你这个女儿,我们断绝母女关系。”听到周母的绝情宣告,陈绍智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应聘保姆的人来了几个,可一听说月薪20元时,扭头便走。看到陈绍智心事重重的样子,周学珍郑重地承诺:找不到下手我不会悄悄离开。从那以后,周学珍再也没领过工资。
  一天,周学珍给陈绍智擦洗身体时,发现陈腰部溃烂,原来是不锈钢板镶在截肢的部位发炎了。由于家离医院很远,周学珍背着陈绍智步行10多里山路来到医院。待医生处理完毕已是深夜2点,周学珍累得躺在木凳上熟睡过去。看着年轻女孩不能承受之重,陈绍智难过得直咬枕头,那一夜,他把枕头咬得千疮百孔。
  
  医生“宣判”又“改判”,爱心铸就生命奇迹
  
  深夜就医的经历让周学珍想到在医院附近租房住,但这个想法马上被她否定了。陈绍智8000元补偿金早已花光,哪有宽裕的钱租房?一次,周学珍到县城为陈绍智买药,看到长江边的村民支起帐篷卖旅游品的忙碌景象,她灵机一动,有了建石头房的主意。
  1991年8月,周学珍在公路边搭起了油布篷,开始了造房计划。油布篷很小,只容得下陈绍智的一张床,周学珍只有睡随时可以卷起来的竹席。她除了做饭、定时换药,其他时间都在工地上,每天最多睡4个小时。短短半年,周学珍从山上砸出100多吨石头,一次挑上三四十公斤,将石头担下山,再一点点垒成房子,最终在公路边筑起第一幢石头房。
  房子盖好后,周学珍从亲戚处借来200元钱办起了小卖部。大昌集镇距离三岔村有30多公里路,是最近的进货地点。为了省下来回的3元车费,周学珍每次进货都走着去,早上5点出发晚上7点才能回来。周学珍憨厚地说:“这个小店一天都挣不下3元钱,我怎么舍得坐车呢!”
  其实周学珍建房还有一番苦心。陈绍智的老屋十分偏僻,少有人来人往,病魔缠身的他憋得慌,有自闭情绪。把房建在公路边,相识的、不相识的,周学珍总要备上茶水邀客入座。有人拜访,周学珍如同给陈绍智找到了“陪聊”,他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到1997年冬天,周学珍已照顾陈绍智整整9年了。终于捱过了医生的“宣判”期,相处9年,尽管两人会拌嘴,但从没有红过脸。
  可突发的一件事让周学珍使上了倔脾气。1998年2月的一天大早起来,陈绍智没有看到周学珍。直到临近中午时,周学珍才返回。此时的周学珍,怀里却抱着一个婴儿,眼里闪现着母爱的光芒。陈绍智惊奇地望着周学珍。还沉浸在惊喜之中的周学珍递给陈绍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无名女,农历1998年2月12日生,哪位好心人如拾着,请收为养女。至此,陈绍智才明白:周学珍捡到一名弃婴了!他第一次冲着周学珍发火,“你还要照顾我,怎么养一个孩子呀。”周学珍没多说,一转身将孩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收养一事,两人僵持了两天,两天里周学珍没有做饭,陈绍智也没有喊饿。第三天,陈绍智最终作出了妥协:“先养几个月,再送给富人家养。”几个月后,陈绍智也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给她起名桂花,再没提把孩子送人的话。
  既要照顾陈绍智,又要带好养女,还要经营货摊,铁打的身子也有出拐的时候。一天,周学珍因劳累过度,患上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
  心急如焚的陈绍智,连夜给周学珍写了两人之间的第一封信,托人带去:“病在你的身上,却痛在我的心里。没办法,原谅我不能到医院去看你。”信封中,陈绍智还将4年来积攒的170元钱装了进去。
  而周学珍却将钱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下面。手术后第三天,周学珍坚持出院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回家,陈绍智是肯定不会吃饭的。也正如周学珍所想,陈绍智几天来水米未进,惦记着周学珍的安危。
  周学珍硬撑着出院,回到家她的伤口还冒着血珠。陈绍智难过得失声痛哭,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
  2006年3月,周学珍护送陈绍智再次到县城专家医院进行全面复查。“奇迹,奇迹,简直是奇迹!你丈夫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再活二三十年都没问题。”周学珍羞愧地跑到一边。当得知周学珍的真实身份时,这位医生甚是感动,现场为他们捐助了200元钱。
  医生“宣判”又“改判”,周学珍用爱心铸就了陈绍智的生命奇迹。在感激周学珍的同时,陈绍智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加长了自己的生命长度,他已再无遗憾,但不能耽误周学珍的婚姻大事。于是,他请来当地一位教师帮他精心制作了一则征婚广告。
  
  为保姆征婚,三峡妹子的爱情之舟驶向青岛
  
  替保姆征婚在当地还是第一次,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品头论足。可过了一个星期,仍无人联系,在堂哥的指点下,陈绍智拨通了当地报纸的热线电话。听完陈绍智的讲述,报社决定免费为他刊登征婚广告。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声骤起,接电话的周学珍被“你就是周学珍吧,我想和你聊聊”的问话吓懵了。见隐瞒不住,陈绍智才说出实情。周学珍嗔怪地说:“好好养病,我的事不要你操心。”
  随着应征电话的增多,陈绍智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可周学珍却有了另外的打算。即使找到意中人,也要带着养女和陈绍智出嫁。于是在随后的电话和面谈中,周学珍首先向对方提出了附加条件。先后有10多人被附加条件吓跑,觉得周学珍的举动不可思议。
  陈绍智替保姆散发的征婚广告也被传到全国各地。8月初,一位青岛打工青年专程赶往陈绍智家与周学珍见面。经交谈得知,他叫王大伟,家住青岛郊区,五年前外出务工,至今未婚。当他从工友口中得知周学珍的事迹后被深深打动。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周学珍就对王大伟产生了好感。王大伟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帮周学珍挑水做饭,为陈绍智翻身递药。更让她欣喜的是,两个男人特别投缘,虽然有方言障碍,但总能听见两人爽朗的笑声。待王大伟睡觉后,陈绍智小声对周学珍说:“我看这个小伙子不错!”周学珍也矜持地点头附和。
  因王大伟假期已到,返回的头天晚上,王大伟与周学珍进行了一次倾心长谈。像与其他应征者一样,周学珍照例提出了带着养女和陈绍智出嫁的要求。没想到,王大伟却爽快地答应了。“青岛那边的医疗和经济条件都好于这里,等我做完今年最后一项工程后,就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千里姻缘一线牵。如今,周学珍每周都要和王大伟通电话,两人约定最迟明年春季举办婚礼。这个别样的四口之家将演绎更多的人间真情,带给我们更多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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