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淡泊和默默无闻的缝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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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斌:《梁小斌的诗》,《诗歌月刊》2018年第7期
  2018年第7期的《诗歌月刊》推出关于“朦胧诗”代表诗人梁小斌的专题,刊出其诗作16首和詩人黄玲君对梁小斌的访谈。在刊首的“主编寄语”中,主编李云以“新的姿态扛鼎而起”来高度评价梁小斌“冬眠”之后“再出发”的重要意义。“朦胧诗”落潮后,大多数当年的“朦胧诗人”都由“朦胧诗”这一共同体回复为个体,命运与道路各个不同,诗歌成就与各自的诗学取向也有很多差异,梁小斌的沉潜与切实,尤令人尊重。
  “朦胧诗”之后的梁小斌,很早就对“朦胧诗”率先作反思,认为“必须要怀疑美化自我的‘朦胧诗’的存在价值和道德价值”,这样的观点在1980年代中期提出,非常独特,且令人震撼。现在看来,他的反思确实是直击要害,对准了“朦胧诗”的核心问题。在我个人的观察中,无论是作为群体,还是个体,“朦胧诗人”们的作品中,既有真实与独特的个体自我,也有那些以国家与文化等宏大话语“浮夸”和“美化”了的空洞、虚假的所谓“自我”。梁小斌反对美化自我,追求个体真实,在他后来的写作与思考中,继续了“朦胧诗”最有价值的方面,这不仅表现在他的《地主研究》和《地洞笔记》等思想随笔中,他后来的许多诗作,同样也有突出的体现。
  这组“梁小斌的诗”,最引我注意的,就是其中突出的个体。这是一个真实、平常、行动着的个体。这样的个体在日常中,在细碎、庸常的日常生活中显示着他的意义,显示着光辉,如同我们的邻人,如同我们自己,有着非常清晰的自我形象,温暖、切实,而又迷人。而且,我以为更加重要,也让我更加会心、感奋与欣喜的是,他又是一个行动者。梁小斌在与黄玲君的访谈中说自己的诗“的确在召唤着人应该行动,在召唤着人们如何去行动”。这是我们的诗歌中很少见的主题。在《一种力量》中,他写“打家具的人/隔着窗户扔给我一句话/请把斧头拿过来吧刀刚才我还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我的身躯只是诗歌一行/木匠师傅给了我一个明确的/意向/令我改变姿态的那么/一种力量/我应该握住铁/斧柄朝上/像递礼品一样/把斧头递给他……”,像是一个隐喻性的场景,诗人因行动者的召唤和所给予的力量而“改变姿态”,起身行动,“握住铁”,而体会和领悟到行动中的诗性。《修理风筝的人》《园丁叙事诗》《两种温暖》《优雅》和《列夫·托尔斯泰》等作品中,都有一个从事着日常劳作的个体形象。在《园丁叙事诗》中,那是一个“正在捆绑扫帚的人/形象很忠诚”;在《两种温暖》中,则是一个“挥动斧头”,将柴禾送给别人取暖,而自己却从劳作本身获得温暖的“劈树根的人”。读这几首诗,我一次次地为这些形象所感动。他们不仅在劳作,是质朴和勤勉的劳动者,还以劳作给世界以爱,特别是试图将破碎的事物和破碎的世界尽力“缝合”。像那个捆绑扫帚的园丁一样,“修理风筝的人”是“要让折断的骨架重新愈合”(《修理风筝的人》);托尔斯泰——那个写过《鞋匠马丁》、确曾会做鞋的列夫·托尔斯泰,则在晚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鞋匠,倾心于“淡泊和默默无闻的缝合”(《列夫·托尔斯泰》)……他们的缝合“质朴”而“优雅”,有着一种“自如”“流畅”的“娴熟”和令人敬重、美好的“安详”(《优雅》)——我忽然想起萨义德曾经说过,一些艺术家的晚期风格会有“一种特殊的成熟性”“一种经常按照对日常现实的奇迹般的转换而表达出来的新的和解精神与安宁”,以此来看梁小斌的诗,似乎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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