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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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认为我是个书呆子。我喜欢国际象棋和数学,不喜欢运动。
  每年夏天,爷爷奶奶都要在北方瀑布地区租一幢小木屋。我们整个大家庭都会去那里度假,远足、钓鱼、游泳——日复一日。
  每年我都被迫同行。大家认为,攀登岩石、深入溪谷、被蚊子叮咬、汗水刺得眼睛生疼都是有趣的事情。我说我不喜欢,但他们不相信我是说真的。
  “亚历克不爱去,就别勉强他。”爷爷看着爸爸说,就像爸爸有时看着我那样。
  第二天早上,其他人都出发了,只有爷爷和我留在小木屋里。他从壁橱里拿出一副象棋,问我:“会下象棋吧?”
  我们总是一起下棋,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即使回家了,我还是跟爷爷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不料,爷爷有次在山上骑自行车时,摔倒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的大脑严重损伤,思维和行为像一个孩子。
  我读过这样的故事:人们患病或有先天障碍,但有人对他们有信心,他们的病情就会好转。为了爷爷,我要做一个有信心的人。
  那年夏天,像往常一样,爷爷奶奶在瀑布地区租了那幢小木屋。出发之前,妈妈将我拉到一边。“他还是你的爷爷,他仍然爱你,”她说,“但你得找到一种新的办法做他的孙子。”
  三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山里。
  以前爷爷看我的时候,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一起分享一个秘密——温暖舒适的小木屋里的象棋大战,比远足要好一千倍。现在,他的眼睛少了这种亮光。
  “你是谁?”他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问。
  “我是亚历克。”我说。我直想哭。
  晚饭时,爷爷把肉吃光了,却连一块胡萝卜都不动。奶奶向他弯了弯手指: “不把胡萝卜吃了,你就没有餐后甜点。”
  饭后,大人们谈论伊拉克。“今天真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爷爷插嘴说,但大家不理他。
  次日早晨,大家早早起来去库珀湖远足。爷爷去壁橱拿他的靴子,我把壁橱的门关上,大声说:“不,爷爷。你和我留在这儿下象棋,记得吗?”爷爷瞪着我。“记得吗?”我又重复了一遍。
  爸爸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爷爷不能下象棋了,亚历克。”
  “我能下象棋,”爷爷说。
  大家一离开,我就摆好棋盘。爷爷拿起“马”,瞪着它。“那是‘马’,它应该这样移。动。”我说着,又拿起“象”,,“‘象’应该这样走。别担心,您都会想起来的。”
  我们下棋。爷爷老是犯同样的错误。最后,他站起来,走到门廊上。我跟了过去。
  “大家都去哪儿了?”他问。
  “去远足了。”
  “为什么我们不去远足?”
  “我们不远足,爷爷。你和我——我们下象棋,记得吗?”
  他坐在门廊上,背对着我。
  奶奶在厨房听收音机里的脱口秀节目。我能闻到烤箱里飘出的香味。我走到她身边,问:“晚饭吃什么?”
  “去和他钓鱼吧,亚历克,”奶奶说着,关掉收音机,“沿着小路走差不多一百米,有一个与河流相连的、静静的小水塘。壁橱里有鱼竿,我给你们去拿。”
  “我不会钓鱼。”我说。
  “那没关系。把钓丝抛进水里,和他坐在一起。这对你‘俩都好。”
  “他能下象棋的,”我说,“他能。”
  “你爱爷爷吗,亚历克?”她问。
  “爱,”我生气地说,“您知道我爱。”
  “去和他钓鱼吧。”
  但我没有,连着几天都没有。我想,如果我能使爷爷想起怎样下象棋,我敢肯定其他每一件事他也都会想起来。
  周六,我摆好棋盘。爷爷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象棋。”
  “你当然喜欢,”我说,“这是你最喜欢的游戏。”
  “不,我讨厌它。”他说着,伸手扫过棋盘,棋子横飞。
  奶奶走过来,帮着我把棋子捡起来。一个棋子不见了。
  “别管它了,亚历克。”奶奶说。
  “我一定要找到它,”我说,“一定。”
  “随便你。”她说完,回厨房去了。
  我找棋子找了差不多五分钟,一直强忍着泪水。最后我站起来,走进厨房:“鱼竿在哪儿,奶奶?”
  爷爷和我顶着夏日的炎热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我们脚下,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爷爷打开他的工具箱,将几颗鲑鱼卵穿到鱼钩上,再将鱼钩抛进水里。我照他的样子做。
  二十分钟,我们一无所获。
  “我们钓不到鱼。”爷爷说。
  “对,爷爷,钓不到鱼了。”
  “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爷爷?”
  他没有回答,站起来脱掉外衣,跳进水塘里。
  他从水中抬头看我:“你不会游泳吗?”
  “我会游泳。”我说。
  他向我招手。我脱下外衣,跳进水里。水很凉。
  爷爷笑了。我们潜水,用手抓小鱼
  我们在水里玩了大约三十分钟。爷爷一言不发地上了岸,我也跟着上了岸。暖暖的阳光把我们烘干。
  “我爱风。”爷爷说。
  “我也是。”
  “我爱太阳,我爱云彩,我爱水。”
  “我也是。”
  “你知道还有什么吗?”
  “不知道,爷爷,还有什么?”
  “我爱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孙子孙女,就是这些。”
  “你爱每一个人吗?”
  “是啊,我爱每一个人。”
  他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好啊,”他停顿了一下,“你是亚历克,对吗?”
  “对,爷爷,我是亚历克。”
  爷爷站起来穿衣服。我原本不想来的,可现在不愿意走了。
  “爷爷,”我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轻轻地说,“让这里成为我们的秘密基地吧。我们天天来这里钓鱼、游泳,但不告诉任何人。”
  “我们的秘密基地,”他说,“不要别人。”
  “是的,”我说,“不要别人。”
  “就你和我?”他说。“就你和我。”我回答。
  他思索片刻。“好吧。”他说着伸出手,我握了握。
  阳光明亮,这个世界似乎更加美好了。
  发言:
  这篇小说本来是16岁的玛丽安·杜克的作文,讲述了一位朋友的真实经历。她的父亲,作家卡尔·杜克看了深受感动,对原文进行了再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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